平淡的揮手，卻是最深情的道別

文作者 江河圖片 大雄

多年的舊友，聚在一起，玩了一天，先是喝酒到很晚，然後是登山覽勝到累暈。

多年的舊友，年多到什麼程度呢？我們相識時，還沒我們現在的孩子大。

舊友，舊到什麼級別呢？舊到生了銹，像老機器上的螺絲，歲月使它們牢牢地封固到了一起，分不開了。

舊友，又友到何等狀態呢？友到我們三個人中，我和其中一個給孩子起的名字一樣，也逼著另一個人再生孩子也得同名。

我的這兩個朋友分別是大雄、老鄭。

大雄，是一家企業的老總。大家或許不認識他，但他的產品可能就在你家中。說不定你頭疼腦熱時，吃的那個葯的PVC硬片包裝就出自他手。

老鄭是跑業務的，如果他把自己供應給城建工程的電纜一起收回來。我們所在城市的一半夜晚將是漆黑一片。

他們攜夫人、孩子、親戚、朋友來找我玩，加上我和愛人，我們一行12人，組成了一個登山遠足隊，入「藏龍谷」（內蒙）登望兒城山。

一路上，大家幾乎是安靜地，散步漫登。彼此間偶爾淺聲地給個鼓勵，或是開個玩笑，但也不會笑得特響。

人人都在相互關照，又都若有所思。

偶爾也會在山路轉彎處，聽到清脆的歡笑，但那一定是另外一隊年輕人。

中年人，不會像年輕人那樣的輕鬆洒脫，也不會像老年人那樣唯我樂意。他們似乎把凝重的思索，帶到了一切行為中。

登山，也是一種思索。

我在想，這風景因在旱季，實在是太平淡了，但緣何我依然覺得很愉悅呢？像有團氣息包圍著我們，充盈在天地之間。

有幾個女士，登不動了。我們幾個男士繼續前行，大雄的愛人小楊，算是女中豪傑了，也跟著登向山頂。

大約中午時分，在我們幾人也都快筋疲力盡時，眼前的叢林漸漸透亮了。路也在猛然變陡之後，趨於平緩。我們到山頂了。

往下一看，豁然展現的是連綿浩蕩的群山大景，開闊，渺茫。你的心會被那深遠、奔涌的山魂帶走。

當心魂被掠的那一瞬，對我而言，就叫美感了。審美欲得到了滿足。

我們努力了，美神沒有虧待我們。

下山的路沒有風景，眼前晃動的都是大鍋的燉肉和滿桌子的菜肴。不知是樹林映的，還是餓的，大家的眼睛都是綠的。

餐桌上，原本以為要鬧得天翻地覆的，可全然不是，沒人說話，第一輪，菜沒夾幾口，就剩湯了。

我一邊安撫著這伙饑民慢慢吃，一邊讓服務員趕快把上過的菜再上一遍。

當肚子鼓起一點來的時候，桌上才漸漸有了歡笑。看來企業文化中培養的微笑，往往是做出來的，不真誠。微笑，其實源於肚子。

吃的很簡單，我卻覺得香甜，覺得暖暖的、靜靜的，有種氣息讓我們感到美好！

我們告別山莊，來到距此不遠的我的駐地，我在此陪愛人溫泉療養。朋友們到我的「家」看了看，對我愛人的畫作大加讚美了一番，便急著往回趕路了。

我們將在此長住一段。

告別之際，朋友們紛紛上了車。落下車窗，他們向我倆揮手的那一瞬，我突然為一天來，圍在我們身邊一團氣息，找到了答案！

它就叫深深的友誼。

大雄戴著深色的墨鏡，老鄭深度近視鏡也同樣讓我看不到他們的眼睛，但即便是看不見，他們關切的目光仍會繞過眼鏡片，融在包裹我們之間的那團氣息里，讓我感到無比的溫暖。

他們的車子動了，隨即留下一影淡淡的揮手，這一揮手便扯下了滿天的晚霞，映紅了我目送他們車影的長長目光。

2017.6

註：此行結識了幾位新朋友，海波、老毓、大哥和建新，有機會，我想寫寫海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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