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念稍「過分」一點點 觀眾就不待見了
五彩斑斕的奧茲國、青翠欲滴的翡翠城,白公主、綠女巫、魔法棒、破掃帚,大法師虛張聲勢、錫皮人叮噹作響、動物們能說會道、眾猴兒飛來飛去……相同背景下的相似人物施予相同道具相似的魔法,徐徐展開的故事截然有別。1939年公映的好萊塢歌舞片《綠野仙蹤》,天真無邪的女孩連同三個奇怪的夥伴經歷了邪不壓正的冒險,近80年來一直是全世界兒童的睡前童話之一;2003年首演的百老匯音樂劇《魔法壞女巫》,不打不相識的姐妹花攜手摧毀惡勢力,而夾帶出的對極權領袖、物種平等的反思,不過是以社會關懷為裝飾,無關痛癢。
剝掉一層層「甜不辣」的表皮,《魔法壞女巫》露出「灰姑娘變形記」的本質。綠皮膚的「壞女巫」艾芙芭執意尋回妹妹的遺物紅寶石鞋,並不全然是親情使然,她對已死之人的思念里,摻雜傾羨——往事一幕幕,妹妹半生與輪椅為伴,艾芙芭的本領再強,在家人的寵愛面前也只能靠邊站。而與水晶鞋的唯一女主人相比,艾芙芭幸運在於,和她「義結金蘭」的格琳達愛她勝過愛兩人共同傾心的白馬王子,搶男人搶得相當敷衍,不幸是結尾缺失鍍金的光環,只有毀了容貌、殘了身軀的王子與她「合適配對」的黯然。
該劇詞曲作者斯蒂芬·施華茨與編劇薇妮·霍茨曼的「狡黠」正在於此。兩人樂意把綠女巫從觀眾固化的思維深處打撈出來,加註前因說明她本是好人,讓她化身英雄,成為弱勢一族的代言人,可是並不敢義正言辭地指出盲從的大眾是迫使弱者更弱的幫凶,甚至小心翼翼打個擦邊球象徵性地批判幾句都意興闌珊,避免引發觀眾集體不適。對家喻戶曉的經典重新解構,藏著將之打造成另一部老少咸宜的童話的野心。
14年來《魔法壞女巫》全球公演超過5000場,已然是百老匯長壽的音樂劇,證明綠女巫「再生父母」的目光卓遠。然而該劇廣獲歡迎的原因,與今年奧斯卡獎的大贏家歌舞片《愛樂之城》如出一轍,創作者深諳大眾心理學的奧秘,熬制的高湯里撒有觀眾的連通同情和自我投射,數量不限隨需隨有。
單從呈現論功過,《魔法壞女巫》的確可圈可點。盤旋在劇場頂端時不時紅了雙眼、發威動怒的龍鍾,氣勢上先聲奪人,引領觀眾把視線投注遍佈於舞台的機械道具。影像手段越來越影響舞台表達的今天,「手工細作」的《魔法壞女巫》雖然誕生只有10餘個年頭,卻多多少少已經像個不合時宜的「遺老」,可是它用工業技術締造視聽奇觀的方式,依然能對多媒體時代的音樂劇作出善意啟示。機械裝置有條不紊運作令人應接不暇的54個場景,好比立體展示一道高難度數學題的唯一破解途徑,每一步的假設與求證,都需要製作、導演、創作、舞督以及後台管理(服裝、頭飾、道具等)、現場樂隊等部門人員與演員的精準合作。
首尾呼應的格琳達乘坐懸浮在空中的泡泡船向奧茲國國民講述「壞女巫」之死,上半場結束艾芙芭在舞台上空高歌心聲,姐妹倆走進翡翠城尋找大巫師等戲份,觀眾看得見、聽得著的是場面與服裝的盛大和絢麗、音樂與聲效的動聽和逼真,看不到、聽不著的是後台諸多技術人員正用耳麥或對講機,圍繞起重機、吊杆、機械軌道緊張有序地忙碌著。除了各部門工作人員的通力協作,保證3小時內無縫連接高效運轉的,還有道具的「承上啟下」。比如艾芙芭的母親與情人幽會時,一張床適時地從舞台後方區域推出,情人離開,溫床變作產床。艾芙芭一生的悲劇命運,由這張床孕育,從這張床啟程。
正如劇中格琳達反覆吟唱的,女孩要「popular」須有穿衣打扮標準,追溯音樂劇的歷史,廣受大眾追捧的音樂劇亦有近似的配方:宏大炫目讓人看了又想的場景,朗朗上口能夠傳唱的金曲,熱烈奔放令人躍躍欲試的舞蹈,綜合素養一流會唱能跳的演員,以及通俗易懂具有大眾基礎的故事。《悲慘世界》《歌劇魅影》《貓》《媽媽咪呀》等等經典音樂劇概莫能外,題材可以有喜有悲忽愛忽恨,表現手法上不能只有哭天搶地。而儘管熟悉的配方聽上去容易調製起來難,卻是創作者必須掌握的抓牢觀眾的致勝法寶,在音樂劇受眾的數量遠大於戲劇觀眾的美國尤為如此。貴為美國當代音樂大亨之一,《魔法壞女巫》的詞曲作者施華茨對此顯然心知肚明,把綠女巫淺白改寫為「非壞實好」的「異類」,是這部機關重重的音樂劇中,最被精心設計的關鍵一環。
創作一旦逾越大眾的心理邊界,編導便要做好失去民心的準備。《愛樂之城》女主角艾瑪·斯通2014年出演的復排版音樂劇《歌廳》,鑒於她的明星效應獲得眾多關注,但該劇1966年百老匯首演期間,可沒那麼「popular」。《歌廳》劇本出自歌舞片《芝加哥》的導演羅伯·馬歇爾之手,說的是20世紀30年代被納粹勢力籠罩的德國柏林,某俱樂部的舞女、來自美國的雙性戀窮作家、風度翩翩的猶太富二代等等人物,怎樣統統成為時代的犧牲品。他們在強與弱不斷對調的陣營變換身份,發展著公眾看來畸形的戀情。舞女妖嬈挑逗的歌舞污了孩子的眼,音樂驟變她們化為法西斯女兵則亂了成人的心。1972年鮑勃·福斯據之拍攝的同名歌舞片,在次年的奧斯卡頒獎禮上一舉拿下最佳導演等八項大獎,但映前映後反響都很寂寥。《歌廳》的先鋒價值,多年之後才被重新評估。
大概是考慮到前車之鑒,《魔法壞女巫》對「異類」的關注保守安全。談及艾芙芭,施華茨曾稱「所有的少數族裔、黑人、猶太人、同性戀者、女權主義者或者從小就對自我和周遭世界認知有障礙的群體,都可以說是艾芙芭」,但是事實並非如此。該劇的結尾除了可視為「打折版」的灰姑娘,當然也能延展出施華茨和霍茨曼對「異類」終歸只能隱姓埋名的無奈嘆息,可是艾芙芭和她的王子反抗的強權,不過是加了濾鏡,可供觀眾「嘻哈一笑」的「紙老虎」,台上隨時會倒戈的大多數,更淪為無腦的符號。
說點題外話留給一部美國獨立製作電影《幾乎正常》。馬克·穆迪2005年執導的該片,一場車禍把一個苦惱於自己同志身份的中年男人帶回高中校園,帶著當下記憶的他欣喜發現地球徹底反轉,世界已被同性戀人士主宰,異性戀者成了飽受歧視的弱勢人群。悲劇在於,當他以為終於從地獄來到天堂,卻發現多年之前心儀的校籃球隊隊長,不再令他興奮,他自己反轉變作一名直男。看似惡搞的設定,揭示的自然是現實生活中非主流人士從肉體到精神受到的公然戕害。
可是這部換位思考關注「異類」、並讓「異類」學會正視自身的電影,IMDb上的評分只有「5.5」,與《歌廳》當年被冷待的原因一樣,影片挑戰了觀眾的心理承載範疇。公眾很多時候樂意做的,是在一知半解的情況下,向他們看著順眼的弱者或者異類,表示同情收穫感恩,彰顯道德優越。《魔法壞女巫》里的艾芙芭對觀眾而言,正是這樣的絕佳樣本。
文:梅生
文藝能超脫
評論是態度
北青藝評
點擊展開全文


※金宇澄的《繁花》編成了評彈,聽眾表示很嗨
※某些《歡樂頌》屬腦殘級別 而這個《歡樂頌》是永恆的
※嗯,是的,這就是藝術
※這些聲光電的體驗能算是藝術嗎?
※坐在寶馬車裡哭算什麼?她對青春的揮霍那才叫豪奢
TAG:北青藝評 |
※太過分!《一千零一夜》遭觀眾怒對,只因這點引眾人不爽!
※畫得崩不是錯,畫不過里番就有點過分了!
※即將在大年初一上映的電影有點過分!觀眾都不知道該看哪一部了
※這貓黑的有點過分了,竟然能讓很多人都看不見!
※這裡沒有好看的小姐姐,請不要點進來,舔屏就很過分了!
※胖確實是胖了點…可說她長殘似乎過分了點啊!
※你聽說過鬧洞房特別過分的事情嗎?真是有點過分了
※這偏心偏的有點過分了!
※至今沒有見到真面目的4個角色,看到最後一位:過分了啊!
※4道老外評出難吃的中國菜,圖一還可以接受,最後一種有點過分了
※這PS,一點都不過分
※看一眼就會死,這片的設定有點過分
※別說到現在痘痘和痔瘡你還是沒辦法分辨?這就有點過分了啊?
※笑到胃痛的穿幫鏡頭,以為第一張已經很過分了,沒想到還有更過分
※你最好不要開過分的玩笑
※史上最尬穿幫鏡頭,第一張我就忍不住笑噴了,沒想到第三張更過分
※為什麼越來越多人喜歡馬犬,優點這麼多,一點都不過分!
※朴槿惠心腹差點被打,挺朴派一點也不過分!
※搞笑GIF趣圖:打人不要太過分了,不然這就是下場!
※網戀不靠譜,奔現需謹慎!「驚喜」隨處可見,最後一個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