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開天眼覷紅塵:北大教授干春松新書請女兒題跋
《偶開天眼覷紅塵》干春松著。2017年5月,福建教育出版社。
【編輯推薦】
著名學者、北京大學哲學系教授干春松先生以對「制度化儒家」、對中國現代學術思想史的研究而聞名,有多種學術專著,而本書卻是干教授的第一本「文藝書」——「出於對文藝生活方式的固執的堅持而寫下的文字」,「太私人了」。而書名《偶開天眼覷紅塵》,「主要是王國維的這句詩太貼切地寫出了我的情緒,一種試圖看破凡俗但又可憐身在此眼中的無可解脫,我總是在這樣的掙扎之中,似乎無所掛於心,但又處處難以擺脫情緒的影響」。
干春松,北京大學哲學系教授。
【作者簡介】干春松,1965年生,浙江紹興人,哲學博士。現為北京大學哲學系教授、北京大學儒學研究院副院長、博士生導師。主要著作有:《制度化儒家及其解體》《制度儒學》《儒學概論》《重回王道:儒家與世界秩序》《康有為與儒學的「新世」》《保教立國:康有為的現代方略》等。
《偶開天眼覷紅塵》序: 水泥陽台上的那盆水仙花
文/勞馬
人類的歷史是以故事的形式連綴展開的,人們往往也通過故事來認識、了解社會和他人。我們活在別人的故事中,別人也活在我們的故事裡。講故事不是哲學家的強項,他們更擅長講道理。小說家是講故事的高手,能於虛構中展示其「無中生有」的超凡想像力。
文學與哲學之「界」雖涇渭分明,但也不是不可逾越的銅牆鐵壁或不容調和的冰火兩極。故事中有思想,哲理也有許多源於故事的啟發。哲學思辨有邏輯無情節,有概念無實例,抽象是其本質特徵,越抽象越有勁兒,思考的過程是去故事化的提純過程,有場景、有溫度、有色彩、有聲響、有味道、有誘惑、有曖昧的辭彙和字眼兒絕對禁止入內。但文學、故事作為「現象」卻一直被歷代哲學家關注,並用他們的行話(專業術語)對小說、戲劇、詩歌、音樂、繪畫、雕塑等「現象」進行不厭其煩的闡釋闡發、定性定義,形成了《美學》《藝術哲學》之類的一系列枯燥晦澀的鴻篇巨製。哲學家們的言說方式儘管抽象玄奧、無味無趣,但探究的深度則令人折服,其直指本質的思想高度是一般作家力所不及的,而且在不少哲學著作中也會冒出一些極具文學品質的句子,閃閃發光、楚楚動人,讓作家詩人們自愧不如。
還有少數哲學家親自動手,直接參与文學創作,形象與抽象、闡釋與描寫、思考與想像「兩手抓」、兩不誤、兩手硬,如薩特、加繆等「兩棲式」的哲學家—作家,就是成功的典範。不過,哲學家講故事時常有一個通病,就是念念不忘其思想主張和主義觀念,看似講故事,實際上還是講道理,只是讓思想穿上了故事的華麗外衣,導致故事情節弱化、人物形象模糊、細節真實缺失、描寫分量偏輕等不足。
小說家同樣不適於講道理。當他們突然燃起要高談闊論一番自以為深邃的思想的衝動時,你會感受到他們那種不得要領的東拉西扯,氣喘吁吁地在原地打轉翻滾,只見塵土飛揚,不見真槍實彈。比如有的作家談起真善美愛,便是一通形容比喻,擬人化物,花草雲霞,天地人神,水中月鏡中花,瞄來瞄去不知靶心在哪。而哲學家們則三言兩語,直抵要害,乾淨利落。所以,哲學與文學是兩個迥異的門類,闡釋與敘事是不同的手藝活兒。正因為如此,當有人沒完沒了地質疑莫言小說的思想性時,據說莫言情急之中撂下了這麼句話:「一個作家不需要思想,他只需要描寫。」
記得大約在1984年的某期《新華文摘》上,讀過金岳霖先生的回憶錄選摘。這位把哲學著作寫得像天書一樣艱深難懂的哲學家,竟然還會說最淺白通俗的日常話語,這著實讓我大吃一驚。老人家一改老哲學家的口吻,講了「我與毛主席吃了四次飯」「陳岱孫是能夠辦事的人」「陶孟和領我吃西餐」以及「與章士釗比年齡」等細碎之事,讀後感覺這位寫過《論道》《邏輯》《知識論》等晦澀文字的哲學大家確實曾經「活」過,不是抽象地活著,而是活得很具體。不僅活得有思想,也很有故事。
正是那一年,我有幸結識了後來成為著名學者的干春松。當時他不過十八九歲,帶著一臉稚氣,被塞進哲學之爐進行烘烤焙炙,歷經本科、碩士、博士煎熬修鍊,終成正果,現在中國哲學、儒學研究等方面頗有建樹,已成學界領軍人物。其實,哲學家的學術生涯就是一個無聲無息的思考過程,其學術著作本身就是他的生活傳記。但哲人不是木頭人,沉思默想的時候心臟仍在跳動,熱血仍在奔淌。當他們抬頭望向窗外的瞬間,映入眼帘的依然有花有草有霧有雲,耳畔依然有蟲鳴鳥叫歡聲笑語。干春松新作的許多文字記錄了這些窗外景、耳邊音和醒中夢,與他那些厚重的儒學專著截然不同,更像是爬在老舊灰暗混凝土建築上的藤蔓綠植。
北方的冬季漫長而寒冷,戶外永遠是光禿禿一片。但老家封閉的水泥陽台上母親養的那盆水仙花卻格外嫩綠鮮亮,溢出一縷暖情春意。
冬夜裡閑讀干春松的散文隨筆,彷彿又看到了那盆水仙花。
《偶開天眼覷紅塵》跋:老甘蔗與小甘蔗
文/干浥
與「甘蔗」這個名字的淵源,始於2005年博客開始在中國風靡的時候,我總取不出個像樣的網名,爸爸說就用「甘蔗」這個名字吧。「甘蔗」巧取了我姓氏的音和乳名的意。後來,大概他自己也覺得這名字取得很成功,便用「老甘蔗」稱呼他自己,我們一老一小遂沿用這一雙網名至今。
2006年秋天,在美國波士頓,我和爸爸對於博客的創作熱情同時達到巔峰,篇篇圖文相間,把在異鄉生活的點點滴滴都一字不漏地記錄在博客中。回國後,我的學業加重,對博客的熱情隨時間流逝便淡卻了,自己寫得少了,漸漸地也鮮少去讀爸爸的博客,爸爸卻從未停止寫作。2013年夏天,我和朋友去上海旅遊,外面酷熱難耐,我躺在酒店的床上拿手機搜索爸爸的博客,前一秒還笑著炫耀爸爸的副業是筆耕不輟的寫手,後一秒突然讀到他博客上那篇《我的孩子,你十八了啊》,當場流下眼淚。我去美國留學之後,隔著長長的時間線,讀爸爸的博客更成為了我思鄉時的必做事項,我對著那些文章情緒萬千,時常通過微博向他傳達我的感想,爸爸嘴上不講,背後卻說我是最懂他的人。
博客大概是爸爸寫作範疇里最為隨意的一種形式,我想,最令他驕傲的大概還是自己的學術成就。在美國留學期間,我常去在天主教大學工作的阿姨家蹭飯,同桌的來自中國各地的訪問學者總是不斷地強調說,你爸爸很有名,我讀過他的文章。這句話,我從大一一直聽到大三,每每聽到,總是控制不住心裡的驕傲和狂喜。最近,我在荷蘭交換,需要寫一篇和政治相關的論文,用大學圖書館資料庫查資料的時候,我發現了一篇法文論文,引文中赫然列著爸爸的名字。我頓覺有趣,乾脆輸入爸爸的名字,和他有關的內容竟然出現了十一頁之多。我曾問爸爸,你的著作為什麼要出修訂版,他說做學問要像牛反芻,想過的問題還要拿出來細細再想。我自然看不懂法文,或許也看不懂他的學術著作,但是我看得懂他對學問近乎執拗的追求。
我常常笑爸爸在博客上的文風那樣矯情,我笑他標點的位置,笑他的用詞,笑他想通過文章表達的文藝小清新。他卻向來不憚別人的看法與評價,想說就說,該寫就寫,爭議性的文章一大堆,即使被人追著罵,他也只是笑笑。在我看來,博客是他難得敞開心扉的平台,在電腦屏幕小小的輸入框里,他認真地記錄下所思所想的一點一滴,像是面對著一個未知的對象,不斷講述著他自己與他周遭的世界。這世間萬物的表象與事實之間都存在著空隙,而他真切坦誠的訴說,正在不斷縮小著那空隙。
我知他零零碎碎的博客、雜文寫了很多。這樣的寫作,隨意卻又不失嚴肅,溫情而又發人深省。我享受著閱讀爸爸文章時候的感覺,我從其中看到了不一樣的爸爸,而通過他的文字,我也能夠從不一樣的視角去理解這個世界。在這些歷歷在目、宛如昨日的故事中,有他的童年,他的故鄉,他的旅行,他的母校,也有我與媽媽。他潛心學術,卻不止步於學術;關心生活,又不困囿於生活。有些文字明明曾發表在再公開不過的平台之上,讀來卻如同一場私密又真摯的促膝長談。如今這一篇篇短小精悍的文章要被裝訂成冊,我感到很是興奮,我期待這樣一本帶著墨香的小書,能為你打開一個新奇又平凡的小世界。
干浥@甘蔗於阿姆斯特丹
《偶開天眼覷紅塵》後記
文/干春松
要把自己的那些出於對文藝生活方式的固執的堅持而寫下的文字編輯起來,做成一個小冊子,不斷有人建議我這樣做,我也不斷地拿起又放下,完全是因為不能確定這些文字是否有必要以「書」的方式呈現出來。因為這些文字或者在博客里,或者在其他的報章或網路媒體中存在著,並以某種方式流傳,並引發小範圍的議論。那樣已經很好了。但是徐建新的熱心似乎撬動了我內心的某種衝動,如果那種隨意的文字編輯起來,或許就是一個「雜文集」,似乎是主業並沒有太成功,想從副業裡面找一些感覺。
從最初主要從博客里選擇文字變為後來將一些零散的軟學術的文字編入,主要是因為博客太私人了,而且許多文字所要表述的當時情緒,現在我自己看來就很怪異。況且又有那些錯別字和不完整的句子,都是隨意即興寫作所必然帶來的後果,這些我都不太願意改正。因此只好做一些折中,即將我自己寫故鄉、寫親人、寫人民大學的一些文字挑出來,再加上一些其他的文字。
將這本書取名為《偶開天眼覷紅塵》,主要是王國維的這句詩太貼切地寫出了我的情緒,一種試圖看破凡俗但又「可憐身在此眼中」的無可解脫,我總是在這樣的掙扎之中,似乎無所掛於心,但又處處難以擺脫情緒的影響。
本書編輯工作幾經轉手,最初的結構是由我的學生擬定,最後文字和內容的梳理由我編外的學生黃月完成,在此要致以謝意。文集編完之後,我設想了一個序和一個跋。經過我的「央求」,序言由我本科時的班主任、著名作家勞馬撰寫。在編入的文字中,有許多涉及勞馬的地方,希望他看到之後,將我的各種對他的描寫都看做是學生和老師之間的親密互動的一種方式。跋由我的女兒干浥(小甘蔗)完成,正如她在跋里所說,2006年的秋天,我跟她一起在波士頓陷入了寫作的狂熱中。文集中也編入了她的兩篇文字。
這次收入的文章,有不少刊發過,要感謝《粵海風》雜誌的徐南鐵主編、《金融博覽》的張蕾、《中國政協》的王瑛等,他(她)們的熱情甚至會讓我誤以為能賣文為生。
最後,要感謝徐建新和福建教育出版社,是你們讓我在知天命之年回顧了自己是如何「揮霍」自己的時間和情感的。
干春松,2016年3月
【目錄】
一、從紹興到北京
故鄉,它永遠在那裡等著
我的「文革小學」
稽山中學:憶看謝晉拍《秋瑾》
魯迅為什麼不願意說自己是紹興人
諸暨楓橋:居然有這樣一個小鎮
紹興:中國式的消失
假如遷都,你還會愛北京嗎?
北京名人故居:城市靈魂的棲居地
二、「父母在,不遠遊」
灰色的北京和母親的白髮
阿爸,我想跟你說兩句
娘娘走了
關於紹興(干浥)
當我想爸媽的時候,我在想什麼?(干浥)
甘蔗同學的小學畢業典禮
我的孩子,你十八了啊
三、世界觀是走出來的
天山上的寒星
簡單生活:瓦爾登湖與梭羅
台北的書和書店
台北,傳統文化在生活中流淌
詩人:動物與植物
春江水暖「腳」先知
世界觀是走出來的
四、「干煸」人大
中國人民大學算幾流大學?
人大的校名之惑
人大的校徽及其他
人大哲學系的名師碩儒
人大哲學系八三級「正史」
一勺池和未名湖
五、戲如人生
閉戶看《色戒》
《一步之遙》:中國也存在有思想的導演
是什麼讓我們走進劇場
六、我們都生活在別人的故事裡
「辦證」與信任社會
從咖啡館到大歷史
我們都生活在別人的故事裡
1984年的國慶節
余敦康先生的魏晉風度
圍棋與哲學
魯迅說:我可以愛
復仇,暴政與暴民
七、儒學與生命
康有為的現代方略
大陸新儒學二十年:儒家切入現代中國的制度建構的幾種可能且必要的途徑
中國思想該如何表達自己?
道統不立,學統何存?
如何在現代中國理解「君子」和「小人」?
道德建設要從切近的規矩做起——從《弟子規》看當下的道德建設
八、花落春仍在
花落春仍在
章太炎與袁世凱
章太炎與胡適二三事
死過三回的錢玄同:錢玄同與胡適、周作人、魯迅的「恩仇」
王國維:自殺的理由
許壽裳與章太炎、魯迅
梁漱溟的真儒氣質
直道而行的張岱年先生
湯一介先生與北京大學儒學研究院
鳥飛何疾:追憶與湯一介先生交往之點滴
九、絮絮叨叨
儒家精神是對所有人的道德期待
轉型期的道德憂慮
找回恥感是道德重建的起點
時代使然,人們習慣給儒家潑髒水
談錢理群進養老院:許多傳統孝道理念已不適合當下
返之六經,出入中西,重回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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