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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道玉:回憶裘法祖院士二三事

本文摘自劉道玉著《珞珈野火集》(四川人民出版社2016年4月出版),原標題為《沉痛悼念裘法祖院士》,經作者及湖北省劉道玉教育基金會授權發表。

《珞珈野火集》封面

2008年6月14日下午,在漢口工作的侄兒劉志遠打電話給我,第一時間告訴我裘法祖院士不幸逝世。我不敢相信這突如其來的噩耗,於是我立即打電話給裘法祖的大弟子龔建平教授,問他這個不幸的消息是否是真的?他說:「是真的,我13日晚上還給他通了電話,可是14日上午8時46分他就突然不幸逝世了。」我問道,「是什麼原因奪去了裘院士的生命?」他說:「裘教授年事已高,雖然他自覺精神不錯,還準備去北京參加《外科雜誌》的學術會議。但這幾天出現過昏厥,未引起他的重視,14日早上再一次出現昏厥,並摔倒在地上,導致腦幹出血而不治逝世,實在是萬分可惜!」

對於裘院士的不幸逝世,我是十分悲痛的。15日上午,我去同濟醫學院,向設在體育館的裘法祖院士靈堂弔唁,向他的遺像三鞠躬並敬獻了三炷香,默默地祝願他去天堂的路上一路走好!

裘法祖院士

6月18日是舉行裘法祖院士的正式告別儀式,儘管我7時3刻就動身去參加追悼會,但當我到達體育館大廳時,那裡已經站滿了參加追悼會的人,有數千學生列隊在道路上等候向裘法祖院士告別。追悼會大廳布置得肅穆、高雅、莊重,在遺像兩側懸掛著一副輓聯:院士偉業名垂千秋,裘氏風範浩氣長存。在大廳的四周,懸掛著94個用白綢緞紮成的大花球,擺滿了精緻的花圈、花籃。追悼會於9時開始,司儀介紹了來自中央、全國各界和省市發來的唁電,送花圈的名單,然後華中科技大學校長李培根院士介紹裘法祖院士的生平。裘法祖院士被稱為中國外科之父,中國的「一把刀」,他的成果累累,榮譽不計其數,學生滿天下。他的逝世不僅是學校和省市的損失,也是全國醫學界的巨大損失!

我與裘法租院士既是醫患者的關係,又是心心相印忘年交的摯友。無論是從學識上或是年齡上,他都是我的師輩,我與裘法祖院士相識整整30年了,在長期的往來中,我們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在長達25年中,我們每年都互寄新年賀卡,也時常有電話互通信息。在悼念裘法祖院士之際,我不由得回憶起與他交往中一些鮮為人知的往事。

裘法祖教授深夜為査全性先生腸梗阻第二次開刀會診的事,令我終生難忘。1984月5月初,查全性先生嚴重腹瀉住在學校的臨時病房,雖經治療,但仍沒有一絲緩解。一天早上,他打電話要我到他病房去一趟。他對我說:「道玉同志,看來需要轉院,請你幫我聯繫一個醫院。"我立即與同濟醫院、協和醫院、人民醫院聯繫,但他們的高幹病房都沒有空床,只有湖醫附二醫院(現在的中南醫院)高幹病房有一個床位。我立即派車把查先生送到湖醫附二經檢查確診是腸梗阻,有幾寸長的腸子已壞死,情況十分嚴重,如果再晚來幾個小時,可能就有生命危險。該院外科主任是史海安教授,我對他說:「查先生是武大的知名教授,是國寶,希望你們配備最好的手術班子,萬無一失地做好手術。"史教授說:「我知道,我們一定會盡全力把手術做好。"可是,手術後兩三天了,查先生的腸道依然不通,不停地打嗝,甚至頻繁地嘔吐。這時,查先生又找我商量,如果轉院吧,手術做成了這個樣子,哪個醫院願意接受呢?如果不轉院,仍然在這個醫院開第二刀,他又不放心。怎麼辦?我建議道:是否請同濟醫院的裘法祖教授來會診一下,請他來定奪。查先生同意了我的意見,於是我立即與裘院長聯繫。裘院長是有求必應的專家,沒有任何架子。一個周日的下午,裘教授在東湖賓館宴請德國專家,他同意待宴會結束後,就到湖醫附二醫院來會診。我在東湖賓館外面等候,直到晚上9時宴會才結束。我與裘教授立即趕到醫院,他詳細地聽取了史海安教授關於病情和手術過程的介紹,然後他又到病房對查先生的病情做了臨床檢查。在此基礎上,裘法祖教授認為第一次手術時有些姑息,對腸壞死部分割得不徹底,術後又造成腸粘連,所以下道不通而導致胃液上涌。據此,他提出了手術方案,甚至連切割部位都畫在紙上了,希望史海案教授的手術班子再實行第二次手術。裘法祖教授認為已經是萬無一失了,意欲告辭,但查全性先生仍然不放心,希望裘祖教授現場指導手術。我向裘教授提出後,他很爽快地答應了。手術進行得順利,待他走出手術室己經是凌晨1時20分,我親自送裘教授回同濟醫院,到達醫院門口時已是凌晨2時整。這時,裘教授對我說:「道玉校長,你可以回去了,我還要到辦公室去處理今天的文件。今日事今日畢,這已是我多年的習慣了,否則我是睡不著覺的。」我為裘法祖教授的敬業精神所感動,他是我學習的榜樣。當我回到學校時,東方已泛白,晨曦已經到來了。

第二天,査全性先生的病情已經緩解了,不再嘔吐,腸道排氣了,說明手術成功了。我心想: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名家指點,術到病除!當然,我和査全性先生都十分感謝裘法祖教授的幫助!

第二件事是關於為我的膽結石開刀的事。1989年是一個特殊的年份,無論是國家還是我個人,都經歷了令人難忘的事件。8月10日清晨,我的腹部劇烈疼痛,汗如雨注。校醫院的肖文欽院長趕到家裡急救,她建議立即轉院檢查治療,但是需要報校黨委和省高校工委批准。從上午8時到下午4時,整整8個小時才等到一句話:「可以到醫院去檢查,如果需要住院,也可以住院。"與此同時,我也電話告訴了裘法祖教授,他要我馬上到醫院去檢查。當我到達同濟醫院時,裘教授已在病房等候我,並立即安排給我做B超檢查,結果顯示為填滿型的膽結石症。裘教授告訴我他處置手術治療的三原則:一是必須開刀的一定要開刀;二是可開或可不開的就不要開;三是不需要開刀的就堅決不要開刀。接著他說:「像你這樣的情況,就必須開刀,我一定安排最好的醫生給你開刀。」

根據裘教授的意見,我做了術前的例行檢查,並定於8月31日進行手術。可是,由於極「左"思想嚴重的省高校工委書記的干預,以我暫時不宜手術為名把我趕出幹部病房,一個月後安排我住在普通外科病房。對此,裘教授非常生氣地說:「道玉同志,我對這種非人性的做法非常氣憤,我雖然沒有權力安排你住什麼病房,但我有權力給你安排最好的手術班子,那些整人的人即使病危,我也不會給他開刀的。"裘教授的一席話體現了一個高級知識分子的高尚人格和職業道德,令我無比感動。

我於11月16日做膽囊切除手術,裘教授坐鎮,普通外科的戴植本、覃修福等三位教授和麻醉科主任馬自成教授都親臨第一線,手術非常成功,取出了一顆核桃大的褐色結石。雖然是全身麻醉,但計量恰到好處,當我被推出手術室的那一刻,我已經蘇醒了。術後我也恢復得很快,我一直不忘裘教授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懷。

21世紀初,全國颳起了一股大學合并之風,教育界眾說紛紜。國家教育部置大多數人的意見而不顧,強行進行大學合并。裘法祖、朱九思是武漢地區幾位資深校長,我們在議論時一致不贊成大學盲目地合并。可是,省政府也跟風強行搞大學合并,並曾試圖把同濟醫科大學合并到武漢大學來。對此,裘教授非常生氣地說:「我不同意與武大合并,如果上面命令我合并,我就退休回上海。」

2006年春節大年初二,龔建平教授陪我去給裘教授拜年,同時我把自己的傳記《一個大學校長的自白》贈送給先生,在他家中我們談話大約30分鐘。正當我準備告辭時,他接到一個電話,說有一位要人來看望他,裘教授約他到辦公室見面。先生對我說:「見朋友自然是在家裡,而見官員只能在辦公室。"我十分感謝裘教授對我的信任,我為能夠成為他的知心朋友而感到無比的榮幸!

現在裘法祖院士已經離開我們了,我會永遠懷念他!

編者註:

作者非醫學人士,文中關於醫療的有些陳述不一定符合醫學專業觀點,僅為當事人憑記憶所回憶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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