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唐先要搶潼關

潼關民間故事（25）

《隋書》載：隋煬帝「恃才矜己，傲狠明德」，「淫荒無度，法令滋章，教絕四維，刑參五虐，鋤誅骨肉，屠剿忠良，受賞者莫見其功，為戮者不知其罪。驕怒之兵屢動，土木之功不息」。說隋煬帝自恃有才，驕傲自負，把傲慢專橫與暴戾當作自己德性；生活荒淫無度，法令森嚴酷烈，不顧禮義廉恥，濫用五種酷刑，剷除骨肉至親，誅殺剿滅忠良，處事隨心所欲，受賞的不見有什麼功勞，被殺害的不知道犯了何罪，因動了怒氣便多次發起戰爭，大興土木的浩繁工程不見停歇。致使民間「百役繁興，行者不歸，居者失業，人飢相食，邑落為墟」。時有「佚名」者作《挽舟者歌》：

我兄征遼東，餓死青山下。

今我挽龍舟，又阻隋堤道。

方今天下飢，路糧無些小。

前去三千程，此身安可保！

寒骨枕荒沙，幽魂泣煙草。

悲損門內妻，望斷吾家老。

安得義男兒，焚此無主屍。

引其孤魂回，負其白骨歸！

這位悲憤難抑的拉縴者用詩歌泣訴自己的不幸，企望自己若死後，能有好心人焚化屍骨使之魂歸故鄉，這是何等的撕心裂肺啊！因此，人心思變天下大亂，「於是相聚萑huán蒲，蝟毛而起，大則跨州連郡，稱帝稱王，小則千百為群，攻城剽邑」。即說人們常匯聚於蘆葦叢生的盜賊出沒之地，起事者若刺蝟毛那樣多不勝數，大股的跨地區稱帝稱王，小股者也千百人成群的攻取縣邑搶掠城鎮。

時任太原留守的唐國公李淵，「生四男，建成、世民、玄霸、元吉；一女，適太子千牛備身臨汾柴紹」，說李淵有四兒一女，女兒嫁給了任太子千牛備身（武官名）的臨汾人柴紹。江山代有英雄出，各領風騷數百年。這李唐一家卻在此亂世嶄露頭角。

《資治通鑒卷一百八十三·隋紀七》載：「世民聰明勇決，識量過人，見隋室方亂，陰有安天下之志，傾身下士，散財結客，鹹得其歡心。」 晉陽令武功劉文靜「見李世民而異之，深自結納」。說有膽識的李世民面對隋朝亂世，便心懷安天下大志，謙卑待人、捨得錢財暗中結交各方豪傑。晉陽縣令武功人劉文靜見他有不尋常的舉動，便另眼看待內心敬佩，主動往來建立起深交。其時，李世民年二十歲左右，劉文靜年長他三十歲，算是忘年交了。

隋大業十三年（617年），「文靜坐與李密連昏，系太原獄，世民就省之。」因劉文靜與舉義的瓦崗軍首領李密是姻親，隋朝廷下令將劉文靜關進太原大獄。當時李淵還未起事，只得蒙人耳目讓劉坐監。李世民暗中去探望他，兩人在一起做了深談。李世民開門見山，直說找他就是議大事的。劉文靜也不繞彎子，簡要分析天下形勢後，重點分析舉義的力量，說自己當縣令多年，聯繫各方豪傑，收集可得十萬人，唐公李淵手下領兵數萬，兵力足夠；接著分析關中隋軍力量薄弱，正好乘虛而入，只要搶先佔據潼關，擋住東邊隋軍增援，便可一鼓作氣攻克長安，立定大唐根基。李世民笑著說，你所講的正合我意。於是，兩人商定舉義後李世民主攻長安，劉文靜帶兵搶佔潼關。此時李世民決定不再獨干，設法和父親李淵溝通。

李淵識見非凡，任太原留守期間，盡量減輕百姓稅負徭役，以仁義教化為主，寬容待人，深得民心。他審時度勢，「審獨夫之運去，知新主之勃興」，早已獨自運籌舉義之事，只是他心性猶疑不決，不願過早顯露於人，不如李世民的神武果斷。所以，李世民和他溝通後，他既感突然又很快接受了兒子暗中舉動的現實。這時，曾作過他副職的好朋友夏侯端來見他。夏侯端善於占卜看相，見李淵便說：「今玉床搖動，帝座不安，參墟得歲，必有真人起於其分，非公而誰乎！」即天象顯示隋帝皇座搖動不安，西方參星現在得到歲星照臨（即木星十二年出現一次，被照臨者得福運），參星在地上對應的又是晉豫，必在這兩地出現坐龍椅的真人，不是你還能是誰呢？他見李淵面無表情，又說民間已有「桃李子」歌謠，暗示李姓得天下，隋煬帝現在最忌諱姓李的。你不先行變通的話，到時遭猜忌就太遲了。這時李淵點頭說他講的全對，承認自己也想著舉義之事，覺得最可行的就是「搶佔潼關，攻克長安，佔據關中，圖取中原」，只是把握不住幾成勝算，還在謀劃中。夏侯端一聽笑著說：「能否獲勝關中，你順口報出一個地支來，我占上一卦。」李淵脫口而出：「寅虎。」夏侯端掐指一算，大笑：「速喜，喜兆！」接著說：「我用的是諸葛馬前課六指壬，公當知之。」便拉過李淵左手掌，在食指、中指、無名指之間比劃，說：「今日五月初九，寅虎正在速喜。」李淵帶兵之人，懂得馬前課，看到果如此，並非虛言奉承，立即來了精神，說出潛藏的心裡話：「郡丞王威、武牙郎將高君雅為副留守，現在都對我有疑懼之心。我正在苦思應對之策。」夏侯端做了個砍削動作，說：「先發制人，不可拖延。」李淵會意。「五月甲子，高祖與威、君雅視事，太宗密嚴兵於外，以備非常。遣開陽府司馬劉政會告威等謀反，即斬之以徇，遂起義兵。」 五月十四日，李淵與王威、高君雅一塊議事，李世民暗裡帶兵嚴密包圍，派當司馬的劉政會告兩人謀反，藉此立即抓捕王、高二人並斬首示眾，隨之宣告起事舉義。

於是，李淵先穩定後方，「屈己求可汗之援，卑辭答李密之書」，以謙卑態度和突厥首領講和，請求給出一定援助；對自稱義軍盟主的李密也恭敬回信表示擁護，便於結成聯手。然後，他「開倉庫以賑窮乏，遠近響應」，開倉放糧，救濟百姓，得到廣泛的擁護。「秋七月壬子，高祖率兵西圖關中，以元吉為鎮北將軍、太原留守。癸丑，發自太原，有兵三萬。丙辰，師次靈石縣，營於賈胡堡。隋武牙郎將宋老生屯霍邑以拒義師。會霖雨積旬，饋運不給，高祖命旋師，太宗切諫乃止。」七月初一，李淵起兵西圖關中，派小兒子李元吉留守太原。初二領兵三萬自太原出發。初五已到靈石縣賈胡堡駐紮，隋將宋老生在霍邑（今山西霍州市）阻擋住義軍。這時下了十多天霖雨，軍糧運不上來，又傳說太原有軍情，李淵便猶疑不定，後下令退兵回返。李世民聽說後，在李淵帳外雨地里大聲痛哭，陳說退兵動搖軍心的可怕結果，強調必須堅持進攻，促使李淵改變主意。天放晴，李世民便連續作戰打敗敵軍，斬殺宋老生。八月「丙戌，進下臨汾郡及絳郡。癸巳，至龍門。」八月初四，大軍攻下臨汾郡及絳郡（今山西新絳縣），十一日，進軍到靠近黃河的龍門（今山西省河津市境內）。這時，「隋驍衛大將軍屈突通鎮河東（今山西運城、臨汾一帶），津梁斷絕，關中向義者頗以為阻」，即屈突通已派兵把過河的渡口與橋樑斷絕，關中響應義軍的人遭遇阻擊。此時，義軍中又分成兩派意見，一派認為先進攻屈突通，攻佔河東，再圖長安；李世民則代表另一派仍堅持西圖關中計劃，堅持設法過河，先搶佔潼關，並攻取長安。李淵又猶豫不決，在李世民堅持下，才同意過河方案。為穩妥計，李淵則「親率眾圍河東」，使「屈突通自守不出」。

恰在此時，河東縣戶曹任瑰說淵曰：「關中豪傑皆企踵以待義兵。瑰在馮翊積年，知其豪傑，請往諭之，必從風而靡。義師自梁山濟河，指韓城，逼郃陽。蕭造文吏，必望塵請服。孫華之徒，皆當遠迎，然後鼓行而進，直據永豐。雖未得長安，關中固已定矣。」即河東縣（今山西永濟縣蒲州老城）戶曹（相當今縣民政局長）任瑰前來找李淵說：「關中豪傑都盼望著等待義軍。我在馮翊（今大荔縣）多年，認識不少豪傑，請代為去通告他們，必然都順從響應。義軍可從梁山（今韓城境內）渡河，攻取韓城、合陽，縣上那些官吏一定會踴躍投誠，孫華（關中豪傑實力最強者）這些人物，當會遠來熱情迎接，然後一鼓作氣佔據永豐糧倉，雖然還未得到長安，但關中可說是穩當到手了。」 李淵聽了非常高興，自忖應了夏侯端占卜獲勝關中「速喜」的吉兆，便封任瑰為銀青光祿大夫。

後來事情果然如所說發展，八月李淵派左右統軍王長諧、劉弘基率軍六千自龍門過河，「河東水濱居人，競進舟楫，不謀而至，前後數百人。」即河東水邊老百姓競相貢獻船隻，不謀而合先後來支援的有數百人，幫著送義軍渡河。李淵又封任瑰為招慰大使，去各地遊說勸降。於是，關中豪傑孫華率眾迎接，韓城歸降。九月，發生一件大事，「華陰令李孝常以永豐倉降」，這下唐軍不但有了充足軍糧，而且佔據華陰，堵住了潼關。九月初七，李淵率大軍過河，九月十一，到朝邑住進長春宮，關中士民前來投奔的就像趕集市一樣。九月十三，李淵派李建成、劉文靜率兵數萬進駐永豐倉（隋開皇三年置廣通倉於華陰縣東北渭水南岸廣通渠口，大業初改名永豐倉，後來渭水南移，倉址隔在渭北，今在陝西大荔縣境內）。劉文靜牢記與李世民的約定，立即率軍守住潼關以西路口，防備東方來的隋軍進入關中。

「屈突通聞淵西入，署鷹揚郎將湯陰堯君素領河東通守，使守蒲坂，自引兵數萬趣長安，為劉文靜所遏。將軍劉綱戍潼關，屯都尉南城，通欲往依之，王長諧先引兵襲斬綱，據城以拒通，通退保北城。」說屈突通聞知李淵自河西入關中，便留部將堯君素守河東，自己領兵數萬前往長安，被劉文靜軍阻擋。隋將劉綱守潼關，屯兵都尉南城，屈突通想去與他會合。誰知唐將王長諧先引兵攻佔了都尉南城，斬殺了劉綱，據守著南城阻拒屈突通，屈只得退守都尉北城。隋代潼關城在今麟趾塬上，關城布局現還未見考據資料。依史料文意分析，塬上關城應分南北兩城，都尉南城可能是連接東西兩邊大路（官路）的主要關口，是兩方爭奪的重點。因為劉文靜防守嚴密，其它通路也都被堵住，屈突通只好退保北城。

據《資治通鑒?卷一百八十四?隋紀八》載：「屈突通與劉文靜相持月餘，通復使桑顯和夜襲其營，文靜與左光祿大夫段志玄悉力苦戰，顯和敗走，盡俘其眾，通勢益蹙。」說屈突通和劉文靜在南北二城相持了一月有餘，屈突通又派勇將桑顯和夜襲唐營，劉文靜和段志玄全力苦戰，反敗為勝，顯和敗退，唐軍俘虜了許多人，屈突通的情勢更加窘迫。較詳情況見《舊唐書·卷五十七·列傳第七》載：「通遣武牙郎將桑顯和率勁兵來擊，文靜苦戰者半日，死者數千人。文靜度顯和軍稍怠，潛遣奇兵掩其後，顯和大敗，悉虜其眾。」 《舊唐書·卷六十八·列傳第十八》載：段志玄「從劉文靜拒屈突通於潼關，文靜為通將桑顯和所襲，軍營已潰，志玄率二十騎赴擊，殺數十人而還。為流矢中足，慮眾心動，忍而不言，更入賊陣者再三。顯和軍亂，大軍因此復振，擊，大破之。」這兩段記述說桑顯和夜襲時，劉文靜苦戰半日，死數千人，可見戰況慘烈。唐營潰敗，唯劉文靜營仍然堅守，他判斷桑顯和軍懈怠休息時，急忙暗派段志玄率二十騎勇士從敵軍背後襲擊。段志玄腳已中箭，但他強忍劇痛仍帶騎兵三番五次衝殺敵陣，使其軍亂，令唐軍恢複信心，振奮士氣反擊，大破了敵軍。

隋大業十三年（617年）十二月，屈突通「及聞長安不守，家屬悉為淵所虜，乃留顯和鎮潼關，引兵東出，將趣洛陽。通適去，顯和即以城降文靜。」「屈突通自潼關奔東都，劉文靜等追擒於閿鄉，虜其眾數萬。」即說屈突通聽到李世民已經攻克長安的消息，知道自己家屬也被俘虜，便留桑顯和守潼關，他帶兵東去洛陽。結果桑顯和投降，他在閿鄉被唐軍俘獲。至此，「獲勝關中，立唐根基」的目標實現。618年5月，李淵在長安稱帝，改國號稱大唐，改年號為武德元年。

獲勝關中

獲勝關中占喜兆，立唐先要搶潼關。

獻倉力戰多豪士，贏取人心可奉天。

作者簡介

張樹新，陝西潼關人，1947年生，大專學歷，陝西省作家協會會員、渭南市詩詞學會會員。曾任建行潼關縣支行副行長，建行華陰市支行副行長，經濟師。參與主編《華陰市志》、《華陰市國稅志》，寫有網路長篇小說《湧泉河》，在報刊上發表過多篇散文、遊記、人物通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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