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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笛子的貓精

【作者簡介】於小燕,女,1973年生,甘肅省酒泉市人,酒泉市作家協會會員。小說、散文、隨筆散見於國內各類刊物,其中《一個農民眼中的酒泉》獲北方作家雜誌「絢麗甘肅·魅力文博」全國有獎徵文優秀獎,部分作品入選《酒泉當代文學作品選》《酒泉日報20年文集·文學卷》。

吹笛子的貓精

話說離開黃草營後,唐唐師徒不知又翻過了多少座山,渡過了多少條河,來到了一個坐落在山腳下的小村莊。

這裡山清水秀,風景優美,奇怪的是,雖有良田百畝,卻都荒蕪著。魚塘連成片,卻無人捕魚。果樹一棵挨著一棵,卻是經久無人修剪,已然長荒了。樹上看不見幾個果子。倒是那滿地的野草長得恣意縱橫,隨心所欲,直伸到天邊。芨芨草又粗又高,蒿子都長到人的額頭了。

唐唐嘆息說:「造孽!造孽!這麼多的好地,竟然都荒了!」

沙沙把兩手舉起,輕輕一拍,說:「啊呀,多可惜呀!」

小空說:「看這地方安靜祥和,也不似兵荒馬亂之地,為什麼這麼好的地沒人種呢?」

豬豬挑擔走得累,不滿小空空走,嘟囔道:「人家的地,人家想種就種,不種拉倒,關你什麼事!?」

沙沙說:「話雖這麼說,可的確好奇怪。走過多少地方,多少人為一分地爭得臉紅脖子粗,甚至還打破腦袋,卻不似這裡,這裡這麼好的地,附近又有水源,卻沒人種!」

道路很寬,很平坦,可是路上卻鮮有行人。唐唐四人邊走邊東張西望。日已近午,天氣很熱,大家都走得很累了,不說豬豬叫喚,就連唐唐和小空也覺得,非得找個地方歇歇了。正尋著,忽然看見前面有一棵一人粗的柳樹,柳樹下躺著一個人正在睡覺。沙沙連忙跑上前,俯下身輕聲喚道:「施主!施主!」

那人睡得正酣,喚了半天,動也未動一下。沙沙一面喚,一面伸手輕拍那人的膝蓋。那人翻了個身,嘴裡嘟嚕了一句什麼,又沉沉睡去。豬豬再也忍不住,上前一聲大吼:「喂!」那人正睡得香,猛然被這洪鐘一樣的聲音震醒,睜眼便看到了豬豬向前伸過來的鼻子,一下子翻身就往起來爬,嚇得瞌睡全沒了。

豬豬對他說:「我說你這個人,你怎這麼多瞌睡?我二師兄這麼低聲下氣喚你,你竟兀自睡個不醒!」

那人本來想撒腿跑,可是望著沙沙和豬豬,腿軟得說啥也抬不起來,只是說:「好漢!饒了我!」

小空笑道:「你這漢子,好端端的,誰也沒說要把你怎樣,你竟說什麼饒不饒的話?!」

漢子卻又跪下磕頭。唐唐連忙走上前,叫了聲「施主」,扶起那漢子,安撫道:「施主莫怕,這是我幾個徒弟。我們打擾施主,只是想向施主請教幾個問題。」

那人戰戰兢兢地說:「你們要問啥?」

小空心急,跳過來說:「我問你,這地方叫什麼名字?為什麼這麼多地荒著,沒有人種?」

那人回答:「好漢,我告訴你。我們這地方叫程村,村中多數人都姓程。我們的地以前沒荒過,不知道這兩年為啥,人人都不想種地了。」

「那是為什麼?」

「就不想種了唄。」

「那人都幹什麼去了?」

漢子答:「玩唄!還能幹什麼?你看,像我這樣,玩得房子沒了家沒了,就在這裡睡覺了。多自在!」

唐唐一行便又往前走。沒一刻,便進入村中。好大的一個村子!村子裡房舍整齊,街道寬敞,家家門前綠樹紅花,葡萄藤、蘋果樹、桃樹、杏樹都有,只是長得過於茂盛,葡萄秧都快要把院門堵住了!

偌大的長街,空空蕩蕩,不見一個人。村子最南頭,有一座兩層的樓房,樓房裡人聲鼎沸,好像有很多人在裡面。樓房門前有一個涼棚,涼棚下擺著幾張桌椅板凳,十幾個婦女正聚在一起打牌。牌桌旁邊的蔭涼里,蹲著幾個孩子,也拿著一摞撲克玩。

唐唐看見前面有一院房子,院門前的馬路掃得乾乾淨淨,門口的花草樹木修剪得整整齊齊。兩隻可愛的小狗互相廝鬧著,在門口跑來跑去。門前的鬱金香開得正旺,一隻大白貓伸著爪子,正在試探地拍打著鬱金香的花骨朵玩。

唐唐一下子喜歡上了這個地方。他回頭對徒弟們說:「問一下這戶人家,今晚暫且借住在這兒。」

豬豬老遠就看見那門前有一棵梨樹。樹倒不粗,可是枝繁葉茂,梨子結得又大又多,看起來又甜又水,便不住地咽著口水,聽得師父這樣說,連忙道:「我去!我去!」便上前敲門。 沙沙和小空看著豬豬的樣子,都不禁失笑。

開門的是一位四十多歲的婦女,身量不高,但也不矮,不胖,也不瘦。臉圓圓的,眉毛像一彎墨畫的月牙,鼻子、嘴巴都生得小巧。一說話便露齒一笑。穿一件湖色的長裙,看起來很美。

唐唐便把借宿的話說了一遍。那婦人面露難色,說:「本來我家房舍多,借與諸位師父住一宿也無妨,但是我家掌柜的(丈夫)不在家,晚上才能回來,我不能做主。」

唐唐聽了,便只得作罷。那婦人卻又說:「但是,倘若各位師父願意付食宿費的話,此事尚可商量,我家掌柜的回來了,我也好與他說。」

豬豬一聽就炸了:「什麼?還要食宿費?你這婦人好不曉道理,賺錢賺到我們出家人頭上來了!」

那婦人說:「師父休惱!想我這房子,也是一錢一錢修起來的,不是風刮來的,師父們住下要吃要喝,不也得張羅伺候?!」

豬豬說:「你這房子不是大風刮來的,你就不怕得罪了佛祖,佛祖讓大風給你颳去?!」

那婦人臉一下子白了。唐唐對豬豬說:「休得胡言亂語!」又對那婦人說:「施主,我們不要你伺候,你只要容我們住下,借你的鍋台與我們,我們自己燒火做飯,完了給你掏一些柴火錢,可好?」

婦人答應了。

眾人拉馬進去。果然好寬敞的庭院,院子中間是一個花池,裡面種著茉莉、芍藥,枝葉嫩綠,花也開得艷。院子四面全是房舍,有門有廊,乾淨清爽。唐唐怕弄髒人家的院子,叫豬豬把馬拉到後面去。那婦人引唐唐進了東面的廂房,又帶沙沙到西面的廚房,安排停當,就自忙自的去了。

晚飯後,婦人坐在廊檐下納鞋。唐唐、沙沙和小空走出去,婦人連忙站起來,搬來凳子,請唐唐等人坐下。

婦人說:「剛才我問各位師父要食宿錢,請師父們莫要見怪。也是因為我們這兩年銀錢緊張,又再無個來錢的路子,所以才錢迷了心竅。」

小空說:「看你這院子挺大,房舍又多,修的也齊整,日子過得消消停停,哪裡像個沒錢的人家!」

婦人嘆道:「師父有所不知,師父看見的,這都是以前掙下的家業。現在我們這裡的人,男人不幹活,女人不著家,家家坐吃山空,用不了多久,可能都得出去要飯吃了。」

唐唐便趁勢問道:「這是為何?我和徒弟方才過來,看見良田百頃,土地肥沃,可是都荒著,到底是為什麼呢?」

婦人長嘆一聲,說:「唉,師父!你有所不知,奴家姓程,我們村叫程村。我們這裡,土地又多又肥沃,我們以前年年種瓜果蔬菜,糧食多得吃不完,蔬菜年年都拉到前面的鎮子上去賣。人人勤懇,家家安居樂業,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別的村的人誰都羨慕我們。我們村的姑娘都不願嫁到外面去,外村的姑娘千方百計的想嫁到我們村來。可是有一天,來了一位年輕的公子,他找到保長,對保長說了一些話,保長便把大家召集起來。那個年輕人什麼都沒說,只是對著大家吹起了笛子。年輕人長得很俊,婦女們都看得入了迷。他的笛聲很特別,讓人聽著感覺腦袋裡的東西全跑了,只剩了笛音。從那天開始,我們村的人就不幹活了。保長開了一個兩層樓的賭坊,叫『快活樓』,男人們成天都在裡面賭錢,女人們也不管孩子,整天價睡覺、聊天、打牌。孩子們也不去學堂念書了,只是個玩。連教書的先生都玩去了!」

「竟有這等事?」唐唐驚詫道。

小空看了一眼那婦人手裡的針線,問:「那你怎麼不玩去?」

婦人說:「也是我運氣,也是我倒霉。那日保長召集大家開會,正好我肚子疼,沒有去。」

唐唐奇怪道:「女施主這話可奇怪了。既然沒去是你的運氣,緣何又說是倒霉?」

婦人沮喪地說:「我沒去,可是他們都去了。他們所有人回來都變了,卻說是我變了。他們都說我不對,說我不好。我老公回家就躺在床上休息了,以前他還要上地幹活呢。可是自那天后,他再也不幹活了。我一說他,他就生氣,說『今日有福今日享』,家裡有吃有喝的,我窮叫喚啥?看看人家的女人,學學!」

唐唐不知所以的望向小空,小空也眨巴著眼,不明白為什麼。

女人的話匣子一旦打開,一時半會是止不住的。婦人向他們訴苦說,第一年,因為有前些年的節餘,日子也還過得去。可是男人們天天耍錢,有贏就有輸,漸漸把家裡的錢都輸光了。幸好我平日里做些針線,換得一些錢。本來家裡還有牛羊,可是牛被拉去抵了賭債,羊有一天晚上也被賊偷走了。我們這地方以前安生的很,根本就沒有賊,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可是自從大家都不幹活,把地荒掉,保長那個「快活樓」開起來後,村裡就有了賊了。而且賊現在越來越多,什麼都擱不住了。有的人,輸了錢,連自己家裡的東西都偷。我們家還算是好的,有的人家,把老婆兒女都賣了。

唐唐詫異道:「有這等事?」又問婦人:「那個吹笛子的青年是何許人?幹什麼營生?」

婦人搖頭道:「不知道。」

唐唐對小空和沙沙說:「這怎能得了?一年兩年,田園荒蕪,顆粒無收,人都怎麼過日子?尤其是,大人們成日價賭錢,孩子誰來教養?這個村子以後怎麼辦!?」

沙沙問那婦人:「那個吹笛子的在哪裡?」

婦人搖頭說:「不知道,再沒有聽說他來。」

小空對唐唐說:「師父,我和二師弟去那快活樓看看。」

唐唐說:「去吧!快去快回。」

豬豬本來在屋裡睡著,因為梨吃得太多出去上茅房,剛剛進來聽見,便也要去。大家打打鬧鬧,說說笑笑的便往快活樓走去。

遠遠的便聽見快活樓上的喧嘩聲。三人進去一看,哇!整個一樓大廳里擺滿了桌子擠滿了人,人人眼睛都盯著牌桌中間,揭牌的人時而嘆息,時而歡欣,時而失意的高呼,時而低聲自語,時而又拍手大笑,時而拍桌頓足,時而又喜上眉梢,一個個像得了魔症似的。上到二樓一看,也是如此。一樓的人都玩的是紙牌,輸一把一個小錢,贏一把也是一個小錢,屬於村裡的一般人家。二樓坐的可都是村裡有頭有臉的人物,家裡有錢,玩得起。他們一般都是搖骰子擲點兒,玩得大。看見小空等人上來,只瞄了一眼,並不以為意。大約經常也有外面的客人上他們這裡來吧。

一個老者自稱坊主,上來問有什麼事。小空說:「隨便看看,!隨便看看!」

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豬豬最愛熱鬧,也想玩兩把,小空怕師父等得心急,眾人便一齊回來。

小空對唐唐說:「也是怪,就不過是一般的賭徒,並沒有什麼。」

沙沙說:「那賭坊也沒問題,坊主不是妖怪。」

婦人說:「坊主就是我們這兒的保長,咋能是妖怪!」

唐唐沉吟道:「這倒怪了。」問那婦人:「女施主,依你看來,你們村的人這到底是怎麼了?」

婦人恨恨的說:「咋了?中了邪了唄!一個個失心瘋似的!」

唐唐和小空暗自點頭。回到屋內,唐唐對小空說:「小空,今晚你去探訪一下,看尋得到什麼端倪?」

到了掌燈時分,大家便各自安歇。小空躺在床上,稍微睡了一下,待四下里沒了動靜,便悄悄起身,到了那快活樓。

雖是晚上,快活樓的生意卻一點兒也沒減,仍然像白天一樣,兩層樓都坐的滿滿的。有一個漢子好像輸得沒錢了,被人扒下衣服,摘了帽子,脫了鞋子,赤條條的攆出門去。

小空見坊主不在,轉過大廳,看見一個掛珠簾的月門,正要進去,卻有兩個大漢過來將他攔住。

「攔我?」小空暗笑一聲,使了個障眼法,便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裡面是一個小間,雕梁畫壁,坐著兩個人。左面一個正是保長,右面的是一個俊美書生。那倆人見小空進來,甚是驚詫,都轉頭望向小空。小空遺傳了先祖的火眼金睛,只一眼,便認出那青年不是個人,乃是只千年得道的貓。

說時遲,那時快。小空杏眼圓睜,用手一指,剛要呼:「呔!你是哪裡來的妖精?」那青年已看出不妙,身子一抬,便現了原形,果然是一隻大黃貓,「噌」的一聲跳上窗檯,便從窗戶里逃走了。

小空急忙要追,可一看窗戶太小,穿不過去。連忙靜下心神,口中念念有詞,變作一隻小鳥飛出窗外。外面黑漆漆的,除了賭徒們的狂呼亂叫聲再也沒什麼聲音了。小空睜圓火眼,在低空中飛行了大約半個鐘頭,沒有發現那隻貓的蹤影,便返回快活樓,問那保長。

保長剛才已然見過小空的神通,心中驚懼,便一五一十的把所知道的都告訴了小空。原來那青年的確是一隻貓精,就住在不遠的翠屏山上。前年的一天,他來找我,說要跟我做一單生意。他說他有辦法讓我賺錢,我只日日買若干鮮魚給他送到山裡就行。我答應了。

他叫我把全村男女老少都召集到一起,望著我的眼睛笑了一下,我看見他的眼睛裡閃出一道嚇人的光,啊呀,他笑得好難看!他取出一支笛子,就開始慢慢的吹笛子。他那笛聲很難聽,分明就是一連串的貓叫聲,可是村民們聽得如痴如醉。自那以後,他們就不幹活了,日日到我這快活樓里來玩。我見他們一個個荒廢家業,不顧妻兒老小,地也不種了,心裡便慌了。我雖然也想多掙錢,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不能為了自己一家而把這個村子毀掉,便想關了這快活樓。可是那貓精不讓,他說我要是把這快活樓關了,他就吃了我,變作我的模樣,繼續營業,這快活樓就是他的了。

原來如此!小空問:「那翠屏山在哪裡?」

保長說:「出了村往西走一兩公里便是。」

小空說:「原來你們離妖精住得這麼近,怪不得被他迷惑。」話語未了,仍變作一隻小鳥,飛往翠屏山去了。

話說唐唐一夜未眠,等小空消息,天明時,才見小空回來。

唐唐急忙問詢。小空面色倦乏,但人很精神。他把在快活樓看到的和保長所說的一一對唐唐等眾人講了。又說到翠屏山,哇,那山好大,夜太黑,他在山裡飛了一夜都沒有發現妖怪蹤跡。

唐唐便說:「不礙事,你先去吃了早飯,休息一下,等中午了跟豬豬、沙沙一起去探看。」

豬豬說:「哪裡用探?把那保長找見,讓他派一個往山裡送過魚的給我們領路不就行了。」

大家一律贊同。

小空心急,立馬就去找保長。保長帶他們出村,走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解開隨身的包袱,換了一件長袍,又拿出鏡子,粘了一副眉毛鬍鬚,又拿出一副墨鏡戴上。整個人一下來了個大變身,小空、豬豬、沙沙一齊目瞪口呆。敢情人不用學法術也會變身啊!保長尷尬的笑著,帶他們找到一個年輕人。那年輕人三十齣頭,鼻直口方,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個精明人。原來保長往山上送魚,用的不是本村人,魚也是那年輕人自己到外村買的。保長先回了。大家一起往山裡走,走了約莫二十分鐘,那青年指著山峰最高處一個紅點說:「就是那裡!我再不能往前送你們了。」便回頭跑了。

沒了那青年,小空一個筋斗雲便上了天空。沙沙和豬豬一面喊著「大師兄等等我」,一面爬雲也似的也飛起來。

翠屏山的確很大。方圓百里,崇雲疊嶂。山勢陡峭,三面都是絕壁,只有一面緩坡通往翠屏山下。傳說中的隱士都喜歡選擇這樣寂寞清涼易守難攻的地方。那紅點,原是一座紅色的佛塔,掩映在綠色的樹木之中。小空心中納罕,這倒奇了,明明是個妖怪,卻住著佛塔?

他降下雲頭,一聲高喝:「妖怪,出來!」連叫三聲,聲若洪雷,震昏了樹枝許多麻雀,好像天上下起了麻雀雨。一隻肥大的灰兔,躲閃不及,嚇得慌不擇路,一頭撞在了一棵白楊樹上。

塔門打開,一個身穿白衣的青年書生走了出來。他輕搖摺扇,面帶微笑:「不知尊客姓甚名誰?從何處來?」

小空見他禮儀有加,便也不好發威。於是說道:「我是遊方的和尚,說了你也未必知道。只因我師父見你把那程村的百姓迷得失了本性,我師父大慈大悲,叫我來找你。只要你肯解開施在百姓身上的邪術,我便求師父饒了你!」

那貓精見小空是個爽直之人,料也瞞不住,便冷笑一聲道:「你以為你是誰?你叫我解了法術我就解了法術?」

小空說:「跟你說是輕的,你等著爺動開手了,可就沒你好果子吃了。」

那貓精說:「大話誰不會說!只聽說有被誑死的,沒有聽說被嚇死的。爺爺我在此地居住已有千年,雖不說保此地風調雨順,卻也讓當地百姓絕不患鼠災,也算為此地做了貢獻,吃他幾條魚怎的?用得著你們這些野和尚多管閑事!」

這時,沙沙和豬豬也已趕到。豬豬一聽破口便罵:「好你個不要臉的妖精!虧你還修法術、住佛塔,為吃幾條魚兒便禍害得人家村民們種不成莊稼,過不成日子,你還好有意思說什麼做了貢獻?!」

沙沙也說:「就是!就是!說你修鍊了千年,卻原來全是為了嘴吃!」

貓妖惱羞成怒,抬手便拿了笛子吹起來。笛音清脆,沙沙、豬豬都覺得美妙無比,頓時心平氣和,不想打架,只想就這麼靜靜地聽下去。

小空只覺得頭痛欲裂,渾身乏力,他使勁搖了一下頭,對豬豬和沙沙說:「快捂住耳朵!」抽出金箍棒,喊一聲:「妖怪,著打!」一擊「泰山壓頂」便向貓妖打了過去。

那貓妖一見,馬上便躍上塔檐,嘴裡仍然吹著笛子。笛聲兇猛,有若狂風海嘯。小空一著落空,原想再打,可是兩腿發軟,腳底下像沒了根似的。再看沙沙和豬豬,他兩個竟扔下小空,手拉手的向山下走去了。小空一看不妙,強忍著,打起精神,也便下了山。

回到程村,那程氏正在院子里擇米,唐唐在東廂房裡打坐,看見小空搖搖晃晃的進來,都大吃一驚。原來猴子不通音律,又久居山野,小空聽了那笛聲,只覺得頭脹腳軟,打不成妖精。沙沙和豬豬以前就喜歡甜美柔和,素喜人間歡樂,聽了那笛聲,只覺得心情舒泰,一生無求,手拉手的便也到那快活樓玩去了。小空喊他們,他們不應。拉他們,他們也不走,小空無奈,只得自己回來了。

唐唐頓腳拍手說:「這可如何是好?」

小空喝了程氏端來的一杯清茶,感覺好了一些,便道:「師父莫急,等我想辦法。」又說:「我看那妖精除了會吹笛子,也再沒別的什麼本事。等我今晚去偷出他的笛子,明日再去戰它,看它能奈我何?」

說到做到,天剛黑下來,小空就一個人駕雲往翠屏山去了。豬豬和沙沙已然玩得上癮,混在那村民中間,已與村民分不出彼此了。

月黑風高,一個人奔行在荒山野地中,有那麼一瞬,小空心中竟產生出一種英雄慷慨激昂的悲壯之情,然而,隨即,他就笑了。笑自己的可笑。

貓精的塔門關得很嚴,小空不好進去。既然是去偷東西,就得悄悄進去,不能驚擾到貓精。

小空想了一下,身子一縮,變作一隻蜈蚣,從門縫裡鑽了進去。佛塔裡面不大,進去就是樓梯,樓梯上,一隻大黃貓正在睡覺。如果小空不是火眼金睛,不知道它是妖精,一定覺得這隻黃貓睡相優雅。貓精的四條腿伸得長長的,笛子就放在身邊。小空知道貓耳朵最靈,他怕貓精發覺,爬到笛子跟前才顯出原形。他本來想拿了笛子就跑,可是臨出門時,看了一眼熟睡的貓精,他改變了主意。他想現在他笛子在手,不如趁此機會就把貓精一手除掉。

他把笛子別在腰裡,伸手取出祖傳的金箍棒,作為一個英雄,他絕不能悄悄地將貓精打死,於是便大喝一聲:「呔!還不醒來!房子叫人拆掉了!」

那貓也是昨天戰累了,又加上小空等人落敗而走,他以為聽了他的笛聲的人都會去耍錢,絕不會再來,所以就睡了個放心。被小空一聲大喝,嚇得笛子都忘了,跳起來便躥。跑了幾步方又想起,小空是他的手下敗將,膽子又回來了。變回人形,用手指著小空罵道:「你這猴猻,我與你什麼仇什麼怨,你這樣苦苦相逼,幾次三番的要與我作對?」

小空答:「你是妖精,爺是專打妖精的,怪只怪你當年選穴巢的時候沒有看風水,擋在爺取經的路上了。」

貓精哈哈大笑:「一個猴子,也如此狂妄,敗兵之將,焉敢言勇?!」

小空叫:「我不跟你逞口舌之利,亮傢伙吧!」一語提醒了喵星人。貓精低頭一看,笛子不在身邊,立馬變回原形,「哇——」地一聲,身形一弓,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小空撲來。

幸虧小空早有防備,身形一閃,躲開貓精凌厲的攻勢。金箍棒一揮,就要向貓精打去。貓精一著不成,一看不妙,躲已來不及,眼中忽然精光四射,發出一種令人膽寒的光芒。它沒有迴避,而是像一隻小的猛虎,伸著利爪,騰空向小空撲來。

兵器雖然利於打擊,但敵人離得太近就沒用處了。小空只得又閃過一旁。他心中怒火騰起,這貓精,虧他修鍊了千年,卻原來是一種潑婦的打法。這一次,再不能心慈手軟,決不讓他!說時遲,那時快,小空掄起金箍棒,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貓精打去。以快制快,小空也並不遜於人。這時貓精撲空後剛剛落地,再度騰起絕無可能,眼看金箍棒就要落在貓精身上,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佛塔外忽然傳來一聲呼喚:「小空,棒下留人!」

小空一聽,生生的便將金箍棒收了回來。因為他聽出,來人是觀音大士。果然,觀音菩薩走進了佛塔。她看了一眼貓精,那貓精一改野性,馬上溫柔嫻淑的跑過去伏在了菩薩的腳邊。

菩薩對小空說:「放了這貓精吧!」

小空不依,遂把貓精禍害程村的事前前後後的對菩薩說了一遍。

菩薩笑道:「你說的這些我已盡知。貓精雖然不好,也不過是吹了吹笛子。那程村人本性貪玩好賭,怎能全怪到貓精身上?這貓在此看守佛塔,千年來幫百姓捕鼠,從不曾做過傷害百姓的事。只因前年他得了一支魔笛,貪玩使性,才鬧下今日這事。你饒了他,我把這笛子收去,就再也無事了。」

小空一聽,菩薩說的也在理,可有一樣,笛子現在已到了我的手中,憑什麼你要收了去?

菩薩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笛子自有它的好處,可惜你們不知,一拿到手就會先打開它的壞處。所以還是我收去,免得流落人間,再生禍患。」

小空當然不肯給,伸手去握笛子。一握之下,大吃一驚,猛低頭看,腰間已然空空如也,笛子早到了菩薩手中。

菩薩笑道:「回去吧,回去就什麼都好了。取經路上困難重重,你要保護好師父!」

小空無奈,只得告辭。只聽悠揚的笛聲又在空中響起,這次是菩薩吹的,小空一點也不覺得頭痛,反而感到神清氣爽,渾身輕快。

回到程村,他驚訝的發現,村民們拉牛的拉牛,犁地的犁地,干起活來了。程氏驚喜的告訴他,翠屏山上笛聲一響,她家掌柜的從快活樓回來,用手捶著頭,好像剛睡了一覺才醒來,拿毛巾搽了把臉,扛起鋤頭就上地了。——跟兩年前一模一樣了!

幾個小孩跑進來,拉著程氏的手:「嬸子,我們要去上學!保長要把快活樓改成學堂呢!」

「是嗎?」程氏、唐唐、小空、沙沙、豬豬全都愣住了。幸福來得太突然了,他們反應不過來了。

「保長還說,不管是誰,只要肯去上學,一律不收學費。女孩兒也行的!嬸子,你讓丫丫也去上吧!」

丫丫是程氏的小女兒。「真的嗎?」程氏像做夢似的,「要是真的,那你們就都去上吧!」

「嗷——嗷——」,孩子們歡呼著,一起跑出去了。

程氏拉著唐唐和小空的手說:「師父們,太感謝你們了!是你們救了我們村,救了我們所有鄉親啊!」

她要出去喊鄉親們,她要把唐唐等人的善舉告訴眾鄉親。唐唐連忙阻攔:「施主,不必了。些許小事,不足掛齒。而且,鄉人質樸,這樣的事說了也未必有人相信。再說我們一會兒就要走了,鄉親們知道了,勢必挽留,耽誤行程,而且又勞煩大家,我們於心不安,不如就這樣靜靜的離去,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於是飲馬做飯,吃飽喝足後,四人告別程氏,繼續西行。

發布期數:第49期

平台主編:稻草人

責任編輯:雨的印記

執行編輯:淡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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