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無題》：李商隱最著名的一首無題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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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

213

李商隱系列

詠史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

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注

釋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顏氏家訓》中有「別易會難」之語，這裡是反用其意。前一個「難」字意思是「困難」，後一個「難」字意思是「難過」。此句是說：相見固然困難，離別更令人難過。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蠶絲、蠟淚，比喻人的相思。絲是「思」的諧音字，蠟淚常用以象徵離別。這兩句是用比喻來形象地說人死之後思念才完，生命燃燒盡了，淚水始干。

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

曉鏡，晨起攬鏡自照。「鏡」與「吟」字相對，都用作動詞。雲鬢，年輕女子濃密的頭髮，這裡借指青春年華。這兩句是說：對鏡晨妝，應憂慮年華流逝之快；夜晚吟詩，會感覺月光如水一般涼冷。「但愁」「應覺」，都是懸想對方心理之詞。

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蓬山，傳說裏海中仙山之名，這裡喻指女子所居之處。青鳥，傳說中為西王母傳遞消息的神鳥，後人因以青鳥代稱使者。看，嘗試之詞，試試看。這兩句是說：所思念的人離此不遠，可令青鳥時時探聽消息，殷勤致意。

解

說

這是李商隱無題詩中為人傳誦最多的一首，是抒寫刻骨銘心、生死不渝之愛情的著名詩篇。

首句「相見時難別亦難」，乍讀之下，似乎是經過長期痛苦等待之後得以相見，然而轉眼又面臨更為痛苦的別離，是未別之時的感受；實際通讀全詩之後，方知全篇都是別後追思。這一句絕無描寫、高度概括的情語，正是痛定思痛之後的感受，分別時每每不易分手，正是因為相見困難的緣故。這不僅是詩人的感受，也反映了人們的普遍心理。

別時的痛苦場面深深印在詩人的腦海之中，接下來的第二句，他不去描寫離別者的情狀，而是轉寫當時的環境。那時候正是春天，在傷情人的記憶中，似乎東風也感受了離愁別緒，軟綿無力地吹拂著；百花亦因替離人神傷而紛紛凋殘。不寫有情之人，轉寫無情的東風與殘花，「東風無力百花殘」，彷彿是因為東風無力呵護，故而百花凋殘，這既是離別之人對自然的主觀感受，也是對黯然銷魂的離別者主觀心緒的渲染。

三四句「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可謂家喻戶曉之句。春蠶吐絲、蠟炬成灰，本來都是自然現象，但是經過詩人點化，就成為生動形象的比喻，恰當地表現別後刻骨相思之情，與生命等長，此身不死，思念不盡，心不成灰，淚珠不幹，言情至此，真可以驚天地而泣鬼神。「絲」與「思」諧音，蠟淚實為相思之淚。這一句無一語言情而寓有至情，實為鬼斧神工之筆。

五六句是從相思雙方著筆，相互設想別後情狀，相互體貼入微：「曉鏡但愁雲鬢改」是男方設想女方晨起梳妝，只怕會發現如雲的烏髮變得稀疏吧？「夜吟應覺月光寒」是女方設想男方永夜難眠，以吟詠詩篇作為排遣，只怕會覺得月光更添寒意吧？此聯與上聯相比，雖不以言情的深刻而動人，但是摹寫日常居止，將同心離居、卿我相憐的細膩感受曲傳殆盡，極度日常化與人情化。

尾聯「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是自我安慰，也是對意中人的安慰：不要懼怕離別，因為我們相隔並不遙遠，還有青鳥為我們殷勤傳遞信息。可是實際上，這只不過是幾近絕望之中強作安慰之語罷了，因為首句已經明言再次的相見是多麼困難，如果不是機會難得，又何至於有中間所寫的刻骨相思的煎熬呢？

此詩純為抒情，雖有場景描寫，而絕無敘事，但是抽象的情景卻獲得了個體形象的展現。詩中所表現的精純真摯的情感，不僅是詩人自己的人生感受，更在異代讀者中產生了廣泛的共鳴。

本文為「桃李國學苑」原創，轉載請聯繫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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