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和巴拿馬建交，這是遲來28年的相聚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沈詩偉】

每當台灣當局的「邦交國」斷交，都是對許多人世界地理知識的有益補充。此次同台灣「斷交」的中美洲國家巴拿馬亦不例外。不過，同其他要在地圖上用放大鏡去尋找的「邦交國」相比，擁有戰略要衝巴拿馬運河的巴拿馬共和國顯得財大氣粗些。

翻開歷史卷宗，中國和巴拿馬的建交已晚了28年。深耕巴國，台當局著實花了不少心思。如今，號稱最穩固最鐵杆「友邦」的巴拿馬棄暗投明，台當局剩下的20個常常搖擺的「小夥伴」都驚呆了。

全國電視直播 見證遲來28年的建交

巴拿馬時間6月12日晚8時（北京時間6月13日上午9時），巴拿馬總統胡安·卡洛斯·巴雷拉（Juan Carlos Varela Rodriguez），在國家電視台全國新聞聯播節目上，正式向全世界宣布：「巴拿馬共和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外交關係。」

巴拿馬總統巴雷拉全國發表電視講話宣布中巴建交

同其他拋棄台當局的國家透過總統臉書公號發個短聲明（比如甘比亞總統賈梅）不同，巴拿馬宣布與台「斷交」、與大陸建交的陣仗著實大了些。

時間倒回到1989年上半年。

在時任中國駐哥倫比亞大使王嵎生的記述中，時任巴拿馬外交部長里特爾有中國血統，母親是中國人。兩家人在長期交往中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里特爾表示願意邀請王嵎生以「私人朋友」身份訪巴，討論兩國建交問題。此時，巴拿馬諾列加政府正處在反抗美國，要求收回運河主權的關鍵節點。面對美國直接干涉甚至入侵的高風險，巴拿馬希望與中國發展關係、取得中方支持以牽制美國。中方也要反擊台當局的「銀彈外交」，打擊「台獨」氣焰。

雙方建交的意願，在當年10月巴國更換外長的意外情況下也未曾改變。巴拿馬政府對王大使的來訪格外重視，總統府和諾列加將軍專門從衛隊中抽調保衛人員負責中方的安保工作。

王嵎生一行還禮節性拜會了巴拿馬總統和諾列加將軍。一些在巴拿馬的知名愛國華僑，期待王大使一行能抓住機會，爭取兩國關係正常化，為在巴拿馬的近10萬華人造福。兩國基本商定巴國外長應時任中國外長錢其琛邀請訪華，並就相關文件的起草和簽署問題。

不過，時任台當局駐巴拿馬「大使」宋長志得知後，四處奔走施壓，多次給巴政府部門如外交部打電話，要求取消會談，阻止中巴建交進程。美國也暗中發揮作用，給台當局搖旗吶喊。

然而，看似順利的談判在美軍入侵巴拿馬的炮火中，意外地戛然而止。

「突如其來」的戰火 中巴建交戛然而止

掌握巴拿馬實權的諾列加將軍與美國中央情報局有長期密切合作，如幫助中情局向尼加拉瓜境內的反政府武裝提供資金和武器支持，默許中情局在巴拿馬設立監聽站，幫助美國扶持的薩爾瓦多政府打擊左翼游擊隊等。

中情局投桃報李，對諾列加很多做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美國對諾列加積極要求收回巴拿馬運河主權大為光火，雙方矛盾不斷激化。

諾列加將軍

1986年4月，美國輿論開始宣傳諾列加參加走私販毒、謀殺政敵和大選舞弊。1987年6月，美國國會譴責諾列加「破壞人權」，要求「解除諾列加職務」，「還政於民」，並停止了對巴拿馬的經濟援助。

1988年2月，經美國司法部批准，邁阿密聯邦法院大陪審團向諾列加正式起訴，指控他參與走私販毒活動。與此同時，駐巴美軍和巴拿馬國民軍摩擦不斷。

1989年12月20日凌晨，美軍一名海軍陸戰隊士兵意外被殺給一直想「修理」諾列加的美國以口實。

以「保護美國在巴僑民、保護巴拿馬民主選舉和打擊販毒」的名義，時任美國總統喬治·布希下令對巴拿馬實施代號「正義之師作戰」（Operation Just Cause）的軍事行動。

美軍「正義之師作戰」（Operation Just Cause）的軍事行動示意圖

美國陸軍、空軍、海軍和海軍陸戰隊2.7萬士兵，300多架次各式戰機同時向只有全國1.6萬兵力的巴拿馬開進，巴拿馬全境很快陷落。當天，美國扶植反對派領導人吉列爾莫·恩達拉（Guillermo Endara）就任總統。

24日，大勢已去的諾列加將軍逃入梵蒂岡駐巴拿馬大使館。攻入首都的美軍包圍了梵蒂岡使館，在周圍架起高音喇叭，晝夜不停地循環播放諾列加討厭的搖滾樂，不斷勸降。

不堪忍受折磨的諾列加最終向美軍投降，很快被帶到美國邁阿密受審，淪為階下囚。1992年，美國法院以走私毒品和敲詐勒索罪判處他40年監禁。

美國海軍陸戰隊裝甲車在軍事行動當日攻入巴拿馬

在王嵎生大使的記述中，20日得知諾列加被推翻、新政權成立後，極度傷心和憤慨，感到中巴建交功敗垂成。美軍入侵巴拿馬，「意外」幫了台當局的忙。

2017年5月29日，一代強人諾列加在巴拿馬首都巴拿馬城一家醫院因病去世。此前3月7日，諾列加在醫院接受腦瘤摘除手術後，因腦出血陷入昏迷，當天不得不再次接受手術治療，但病情仍無好轉，昏迷多日後再沒能蘇醒過來。

從1992年在美國法院受審入獄，2007年出獄並在2010年被引渡至法國，到2011年從法國引渡回巴拿馬，一代強人諾列加在三個國家服刑二十餘載。

巴拿馬多米諾效應？最牢固「友邦」崩盤

在台當局駐巴「大使」劉德立眼中，擁有西半球最主要自由貿易區的巴拿馬可謂「戰略價值最高的友邦」。此前台當局駐巴拿馬「大使」曾兼任駐哥斯大黎加、薩爾瓦多和尼加拉瓜等國「使節」，巴拿馬對拉美地區的輻射能力可見一斑。

長期以來，巴拿馬在台「友邦」中最為穩固，未曾「斷交」。巴拿馬與美國關係密切，拉美地區又長期是美國的後院。自視與美國有特殊關係的台當局意圖依靠美國的加持有恃無恐，藉助美國力量穩固拉加地區的「友邦」。

兩岸在加勒比海地區邦交分布（紅框為大陸建交國，藍框為台灣「友邦」）

台當局在巴拿馬也頗花心思苦心經營。不僅在首都巴拿馬城設立「大使館」，1972年在台資重鎮科隆（Colón）【台譯為箇郎市】設立「領事館」，1989年升格為「總領事館」。台灣「中央信託局」等金融機構在科隆設立代表處，協助台資企業開展經貿合作。

1991年，台巴簽訂在巴設置加工出口區備忘錄，由台灣貸款780萬美元，協助巴國興建加工出口區。1994年8月簽訂台巴航空協定。

為配合台灣出資興建的出口加工區，台灣長榮航空在1995年12月13日開通台北經洛杉磯至巴拿馬航線。2003年8月22日，台灣與巴拿馬簽署自由貿易協定（FTA）。

長榮集團作為在巴最大台資企業，對台當局鞏固「邦交」起到重要力量。去年在巴拿馬「訪問」的蔡英文，仍大力讚歎長榮集團在台巴「邦交」穩固上幫助很大。

已故長榮集團總裁張榮發曾與巴拿馬前後五任總統關係不錯，張榮發曾獲頒巴拿馬政府勳章、獲聘巴拿馬駐台「名譽總領事」和巴拿馬總統府顧問等職務。不過張榮發過世後，長榮集團的遺產大戰消耗了長榮在巴拿馬的力量。

長期以來，台灣「國合會」在巴拿馬派駐漢語老師，分別在巴拿馬大學和巴拿馬科技大學任教，派遣志願者分別從事護理、英語教學、電腦資訊教學、通訊傳播分析等志願服務。

在「金元外交」上，台當局頗費心思。2004年巴拿馬首位女總統莫斯科索過生日時，台當局送了裝著一張100萬美元支票的紅包。讓台當局大跌眼鏡的是，異常高興的總統拿著支票到處炫耀，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

巴拿馬首位女總統莫斯科索：嗯，在叫我嗎？

如今，台當局經營苦心經營的最牢靠「友邦」棄台而去，產生的心理震撼更為明顯。其他長期就愛搖擺的所謂「友邦」也會加速對自身定位的考慮。加之此前聖普閃電「斷交」、奈及利亞將台灣代表處驅逐出首都、斐濟關閉駐台代表處等，巴拿馬的崩盤比當年中美洲國家哥斯大黎加倒向大陸的影響力更為明顯。

前進巴拿馬 助推中拉深入合作

坐擁連通南美、北美和歐洲的航運要道中美洲航空樞紐，巴拿馬人員往來及貨物空運十分方便。成立於1948年的科隆自由區，擁有多處良港，政策和法律優惠待遇較多。高度美元化的經濟，通用美元，官方貨幣巴波亞（Balboa）僅當作輔幣使用且與美元等值。

發達的金融業，吸引了吸引了90多家國際銀行，世界主要銀行均設有分支機構。中國銀行在1994年成立巴拿馬分行，長期目標是成為中美洲及加勒比海地區最大的跨境人民幣結算和清算銀行。

中國銀行巴拿馬分行（來源：中國銀行官網）

中國早已成為巴拿馬運河第二大用戶，僅次於美國。中國和巴拿馬早在1996年就已經互設貿易代表機構。近年來，中國在巴投資額快速增長。中巴經濟合作的高度深入要求兩國儘快建交，以保證雙方大量的投資和經貿活動。建交後的中國和巴拿馬，可以更好的互利共贏，推動政治、經貿和文化往來更上一層樓。

外交部長王毅13日在北京與巴拿馬副總統兼外長德聖馬洛簽署聯合公報

筆者曾撰寫文章分析蔡英文對拉美的兩次「出訪」。如今，巴拿馬已倒向大陸，其他與台灣維持所謂「邦交」的國家將何去何從，一些設立在台當局「友邦」的中國貿易代表機構何時升格，值得期待。筆者認為，中國未來可從台當局在當地的「親民外交」和民間合作方面，學習如何同這些新建交國打交道，民心相通更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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