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盛興：天堂里沒有孤獨的靈魂——悼念「小馬哥」馬榮昆律師

作者 |余盛興（海華永泰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

6月4日凌晨2點，45歲的德恆（昆明）律師事務所馬榮昆律師在家中突發心梗,成為今年以來第12位離世的律師。

本文作者余盛興律師與馬榮昆律師相識於全國律協涉外律師領軍人才美國費城培訓班。雖交集不多，但其對馬律師的樸實與真誠印象深刻。去往昆明參加追悼會前，余盛興律師在機場寫下了這篇文章。讓我們跟隨他的筆觸，一同追思馬榮昆律師。

願天堂里，馬律師的靈魂不再孤獨。

這是一個愛下雨的季節。

從上海到昆明，再匆忙趕回上海。兩天時間裡，我總是讓自己忙碌著；空暇時間，我也盡量安排會見和拜訪。我努力不讓自己去想躺在殯儀館裡的小馬哥，也不敢打擾因為憂傷而不敢與我同去遺體告別儀式的同學。

出發前，我在同學群里發了一條倡議，讓大家回憶一個真實而不過度憂傷的小馬哥。斯人已去，我們絕大多數人（包括小馬哥的父母）還要繼續生活在真實與虛幻的世界裡。很快，與小馬哥同赴德國和美國培訓的林同學發來這麼一段：

「

老馬是我們一期到德國和四期到美國一起培訓過的涉外律師領軍人才同學，大家一起度過的美好時光還歷歷在目，咋就一別成永久了呢？心痛、難過、惋惜典型的英年早逝。

印象中的老馬是一個非常有才的人，說一口非常流利的英語，知識淵博、思維敏捷、為人老實厚道，上課非常認真積極，是我在美國培訓時的同桌，每次都會提一些非常有深度的問題。

記得他對同學們叫他老馬耿耿於懷，很認真地跟我們糾正，說他還很年輕，我們應該叫他小馬，後來我們統一戲稱他小馬哥。

還記得他對照相的要求非常高，有時幫他照相，他總能挑出毛病，以致最後每次幫他照相時，都有點不安，唯恐照得不好會被他批評、挑毛病。

記得他最喜歡我們班一位美女同學幫他照相，我們開玩笑稱其為小馬哥的御用攝影師。還記得跟他一起去博物館和賓夕法尼亞大學遊玩時，他堅持要走路，不肯打的，我們就陪著他一起走路，還記得他在德國時教德國美女唱中文歌曲「路邊的野花不要采」，還記得他唱歌時非常投入的樣子，還記得……還記得……

一切恍如昨天，咋就這樣不別而辭了呢？心疼、心塞，沉痛哀悼追思小馬同學，願小馬同學一路走好，天堂會有您喜歡的詩歌、音樂和美好。

」

德恆（昆明）律師事務所 馬榮昆律師

我跟小馬哥有緣相識於全國律協組織的涉外律師領軍人才美國費城培訓班（2016年11月）。

記憶中他總是坐在第一排，穿著西裝（有時系著領帶，不過一串鑰匙總是別在西裝褲的皮帶上），非常嚴肅而認真地聽課，並不時提問。

在上《美國刑法》課時，教授給出一個案例，讓幾位同學分別扮演檢察官、犯罪嫌疑人和被告律師。小馬哥自告奮勇扮演檢察官，指控我（扮演犯罪嫌疑人）犯了「盜竊罪」。

應當承認，他進入角色很快，指控和問詢時也很努力。不過，班上同學扮演的、剛剛經過「疑罪從無」理念洗禮的「陪審團」還是宣布被告無罪。對此，小馬哥很懊惱。下課後，他抱怨教授給的案例事實不合理，說「陪審團」不公平……

我跟小馬哥的交集並不多。抵達美國之後的第一個周末，我組織同學們去美國首都華盛頓，他沒有去；問他，他說已經去過了。第二個周末，同學們一起去紐約，他沒有同行，說去拜訪密西根的老朋友。

後來，大家各忙各的，他也享受這費城的大街小巷和周邊地區精緻。感恩節，我們從朋友圈裡得知，他去了遙遠的西部，到某個公園徒步。

我偶爾問小馬哥周末或者假期的計劃，他就跟我解釋，並不斷強調他選擇「獨行」的理由。

最初，我甚至有些自責，覺得自己不過一個俗人，去打聽和打擾一個人的寧靜。但是，我有時懷疑他是否真心選擇孤獨，或者說他可以長期享受他的孤獨。

有同學告知，不管身在何處，即使已經深夜，小馬哥仍然十分「關心」其他同學，也很在乎其他同學在他的朋友圈點贊。

一定程度上，我甚至認為小馬哥的內心是火熱的，他強烈渴望融入和得到認同。

記得那次我們幾個同學沿著費城郊區小鎮的河流行走。那時，初秋的風已經將樹葉颳了一地，但下午的陽光仍然愜意迷人。

忽然間，我們聽到小馬哥的呼叫——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走到河對岸，招呼著幫大家拍照，當然也忘不了叫我們幫他拍照，「拍好一點」。

今年2月，因為我們昆明分所開業的原因，我在昆明呆了一個周末。我聯繫小馬哥，說希望見見。他馬上回復，反覆詢問我的行程安排，並說要陪我轉轉。我婉拒，但同意抽空見見。他執意請我吃飯。

當天晚上，我們在我入住的酒店旁邊一個特色餐廳吃飯、聊天，感受他的樸實和真誠。誰又能想到，那竟然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面呢！

6月4日得知小馬哥走了的消息時我正在吃飯。「費城班」和「全國涉外律師領軍人才」的群里早已悲痛萬分。回到酒店後，我仔細讀了同學們的留言，並致電昆明的阮同學。確認這個消息之後，與我一起討論業務的同事和朋友唏噓不已。

不知道小馬哥最後幾個小時是怎麼度過的，是否經歷痛苦。不過，從他的朋友圈裡可以得知，他在聽了幾遍曹子建的《洛神賦》之後，感覺好多了。

我突然在想，有才而且頗受父親曹操賞識的曹植是否與小馬哥有某些相似呢？但小馬哥用心聆聽曹公子虛構的美麗絕倫的洛神，與之邂逅相遇並彼此思慕愛戀的情節的時候，是否感受到一種美麗和憂傷？我不知道，我沒有也永遠不會走進他的內心。

坐在機場等待飛機，我突然想，我為什麼要千里迢迢來與交情並不算太深的小馬哥告別呢？我不知道，只是有一種力量在推動著我，去觸摸、去感受、去思考一顆隕落的星星，一個孤獨的苦行者，一個所有人最終的歸屬。

小馬哥走了，他的朋友圈和他的一切都已歸於塵土。願天堂里，你的靈魂不再孤獨！

製圖：李瑤編輯：戴夢平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