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刪啊刪，以為就能刪掉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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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6.14 Wednesday

#第78篇隨文#

01

有一天，我打開qq空間，看到以前自己親手轉發的各種雞湯、各種現在看起來一點都不好笑的冷笑話，沒看到幾條就覺得難以忍受。我不想再看到它們了，彷彿它們的存在是很丟臉的一件事，其實就是。

於是，我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連看的勇氣都沒有。瞥一眼，心就像被狠狠揪一下，再擰一把，留下一個個滿是傷痕的血印子。

我只是一下又一下，機械地按下刪除鍵，再按下「確定」；按下「刪除」，再按下「確定」。

但是太多了，我從17年刪到15年，還是沒刪完，把我累的不行。不止是大拇指的累，更是心裡的不適跟不痛快。

我不知道，我不能接受的是那些幼稚的存在，還是矯情的自己；是真實的過去，還是過去那麼陌生的自己。

我怎麼會那樣？我不該是那樣的呀！

02

有一次，一個同學鬧了個笑話，她分不清空氣劉海是什麼樣的，凈巴巴地以為光禿禿的額頭邊飄著零星的碎發就是空氣劉海。

之後我們偶爾想起這個梗，嘲笑她，她就腆著臉不理：

「別，你們可別再提了。」

「你們瞎說，我可沒說過！」

「黑歷史」是被較之前變得完美的現在自我所羞恥的，被現在的每個人該有的「常識」所摒棄的。

但誰又是從一開始就懂的？只是後來的我懂了，我就瞧不起以前不懂的自己了。不願意提，倒也添了反感了。

03

一位工作了十多年的朋友在朋友圈發了自己多年前在學校的舊照。照片上的那個人，跟他如今的狀態差了不止一倍。

照片中的他，是黝黑的皮膚，粗糙的照片質感還能映出黑色發出的光亮。

他羞澀膽怯地對著鏡頭，在抿著嘴笑。但那更像是在強顏歡笑。笑得苦澀，笑不出來反而就跟委屈臉，跟哭拉扯起來。

他擺著略微側身後仰又彆扭的剪刀手，身上穿著簡單卻儘是褶皺的黑白襯衫。

他用過去的自己，過去的那張照片，為今年的高考學子寫上自己簡單又直接的鼓勵：

「高考加油。」

誰會不喜歡逐漸完美的自己？誰會無所謂地重提那麼不時尚，又跟現在概念上的美不沾一點邊兒的自己？

「你敢發自己之前的丑照嗎？」

「不，我自己都不想看。」

而能直視自己過去的人，是要有多大的勇氣！

04

一次問一位朋友會不會刪自己以前的狀態，她說：「會啊！我會不定期刪自己的朋友圈。」

我問為什麼？

她說：「不知道，就是想刪，不想再看到了。」

我進一步問：「覺得矯情？」

「嗯……不知道當時怎麼就寫得出來……」

接著她發笑：

「那時可能也不知道，那時發的有多勤，後面刪的就有多累吧。」

發的時候，是認認真真地一個字一個字地打上去的；刪的時候，也是一條一條按了「刪除」，按了「確定」的。

我刪啊刪，以為就能忘掉愚笨的自己。

我刪啊刪，以為就能刪掉不願重提的過去。

但是我呀！

還是在某個路口，下個黃昏，無意撞見相似的人，無意提起似曾相識的話，就「叮......叮」地靈巧想起了。想起矯情的自己，想起無知的反問，想起那條被刪了的朋友圈。

那時候啊，我無比真摯地寫上：

「我們一定會是最好的朋友！」

那時候啊，我哭腔著抱怨吼叫：

「軍訓服太難看，身上太黏膩膩了！」

那時候啊，我怕別人不知道似的矯情宣告：

「這是我的初戀！我是要嫁給他的！」

說好的忘的，刪了卻還是記得。

就像看過的一句話：

「那些年刪了的朋友圈，就像那些年急於毀掉的日記。無論再怎樣讓人羞於提及，卻是若干年後再觸及時，讓人心頭一顫的回憶。」

我想，我還沒有與過去，與過去的自己平靜交流的能力，甚至還會帶著歧視。

可能，什麼時候我能不羞恥地直視以前的自己，我就能真正接受一個全面的自己了。

但誰又知道呢？

我還是不時地發著朋友圈，又不時刪。

我刪啊刪，固執地以為就能刪掉過去。

但刪，卻只讓我暫時忘記，假裝忘記。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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