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本：紅姑（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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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三角梅的花語

【作者簡介】劉宏宇，常用筆名：毛穎、荊泓，實力派小說家、資深編劇，北京作協會員。著有《管的著嗎你》《往事如煙》《紅月亮》等多部長篇小說。主筆、主創多部影視劇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諜戰劇）、《危機迷霧》（38集諜戰劇）已在央視、北京大台播出，《婚姻變奏曲》（30集情感劇）、《阿佤兄弟》（電影）已拍攝完成。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第二十四集

回生堂小客廳·日·內

紅姑吳其仁對坐，小盛子換茶。

紅姑示意他留下：吳老先生講的，都聽見了？

小盛子：進進出出的，沒聽全。

紅姑：那你坐定了，聽我講。

吳其仁和小盛子都錯愕，可都沒追問，小盛子惴惴坐下。

青林茶坊·日·內

大門緊閉，正堂布置成集中辦公模樣，十幾個中山裝特務在整理大批文件檔案。

滴滴答答的電報聲由深處傳來。

字幕：李林青持密令，重新掌握黔山特務機關，迅速將其擴大為分站級單位。

敲門聲，特務打開特意加裝的小暗門，接進印著青天白日徽章的卷宗。室內特務迅速有序收揀文件。

（疊畫）

屋內已找不到明面上的文件，特務只剩三四個。

門開，進入美式特別制服（顏色、式樣比王步雲部更高級）的中校軍官，被急促引入深處。

報務室·日·內

兩部電台，四五個報務人員緊張工作。

李林青急促收揀電文。

一特務進來，對他耳語，他顯出喜色，疾出。

譯電員譯出新電文，匆匆掃一眼，驚駭地：站長！（回頭，沒看到李林青）站長呢？

譯電組長：剛剛出去。（接過電文看，也驚駭）密切注意，這個波段保持等待！（疾出）

餘下的報務人員都向收報那個投去詢問目光。

（OS）讀電文男聲：責成你部，立即收編地方武裝。

黔山行轅小辦公室·日·內

作戰室內部一隔間，狀似密室，但此時卻大敞著門，作戰室里六七個將校軍官圍攏討論的情形一覽無餘。

火剛守在王步雲身邊。

王步雲讀電文：為「靖難救國軍」，（皺眉）最高長官由保密局黔南特別行動站站長李林青兼任，王步雲及李指定的地方首領一名，任副司令長官……（甩開電文）什麼亂七八糟的！（起身踱步）

外間軍官們聽見，都看過來。

王步云：看什麼？繼續！（看手錶）過去了一小時，還有一小時，拿不出可行方案，誰也別想吃飯睡覺！（關死門）

火剛揀起電文掃視，又看一臉陰沉的王步云：這什麼局？

王步雲氣悶坐下，沖火剛伸手要煙。

火剛急忙掏出沒開封的香煙遞給他。

王步云：哎呀打開！

火剛動作：忘了給你了。

王步云：害的我還得跟李林青蹭煙。（接過香煙打火機）

火剛：軍座不帶香煙打火機，是不是有什麼玄機啊？

王步雲瞪他：哪兒那麼多玄機啊！又是煙沫子又是油漬的，怕弄髒口袋。

火剛氣笑：啊？！

王步云：啊什麼？一天到晚不想正事兒，光琢磨沒用的！（指點火剛）根本跟人家羅紅姑沒談透！

火剛歉然立正：兄弟愚鈍！

王步云：也不能全怪你。龍虎死了，情況會有很大不同。看來，咱真低估這個女人了。

回生堂小客廳·日·內

紅姑對著吳其仁和小盛子：說到頭兒，頂要緊的，其實就一句，堅決站到人民一邊，才有出路！

小盛子：啥？

紅姑：就是講，想有活路，就得拼了命護百姓！（看吳其仁）差不多吧？

吳其仁讚賞地點頭：紅姑娘冰雪聰明。老朽佩服！

紅姑撒嬌地白他一眼：還姑娘呢！（伸頭過去，讓吳其仁看她鬢間白髮）老太婆了！

吳其仁：哎，何出此言！依老朽看，紅姑娘恰逢盛年，正是該做一番驚天動地大事業的時候！

紅姑：別告訴他我有白頭髮了。

吳其仁小盛子都一驚。

紅姑殷殷看吳其仁：他有白頭髮了么？

吳其仁：誰？

紅姑埋怨地：你說誰啊？誰讓你來講這些？

黔山附近丘陵地帶·日·外

林峰所部在此暫歇。

林峰迎住騎馬歸來的郭大個兒：怎麼樣？

郭大個兒：送到他以前住過的叫夏庄的村子。

林峰：不進城？

郭大個兒：說等天黑再說。

林峰：也對。

郭大個兒：強子建議咱們去孟家村駐紮。

林峰：孟家村？

郭大個兒：荒了十多年了，周圍鄰村都搬得遠遠的，很安全，還有活水井。

林峰沉思地：孟、家、村……

郭大個兒：哦對了，還說，孟家村，其實才是羅紅姑的家鄉。

林峰略驚，隨即釋然：明白了。

郭大個兒：我真擔心強子。說是本地人，可早離開多少年了，不見得熟悉。而且……

林峰：而且，黔山的情況，咱現在兩眼一抹黑！他這一去，實在吉凶難料！

郭大個兒：就是啊！那你還……

林峰：攔得住么？

郭大個兒噎住。

林峰：我倆反覆討論過了。我過後又仔細想了幾遍。強子，跟黔山，跟羅紅姑，都有咱們都沒有的優勢。

郭大個兒：這我承認！可……

林峰：還記得當年他丟了軍帽，挨處分的事么？

郭大個兒：記得。那時候，他還不成熟。

林峰苦笑：那還記得，當年上盤龍埡，看見過那裡有頂軍帽么？

郭大個兒努力回憶：好像……（眼睛放光）啊？！

林峰：老趙提過，羅紅姑龍虎他們，把紅軍軍帽當神靈供奉著……

郭大個兒：當神靈供奉？這不是搞封建迷信么！

林峰：重點不在這兒！在那頂軍帽的出處！

郭大個兒：強子丟的？

林峰：是故意留下的。他到現在才告訴我，當年留下軍帽，是因為羅紅姑問他要。

郭大個兒：要軍帽幹啥？冒充紅軍？

林峰：一頂帽子怎麼冒充？不過，盤龍埡武裝，確實以「紅」字為號！強子說，依他想，那個「紅」字，不全是代表羅紅姑的名字……

郭大個兒：還代表紅軍？

林峰：至少，這表明，曾經有一個階段，羅紅姑，對紅軍，存著嚮往。不能不說，這對我們當前的任務，是一個有利因素。

郭大個兒：可人會變啊！不是說，羅紅姑現在，是黔山最大的惡霸么？連偽市長，偽政府，都要看她臉色……

林峰：老實說，我也擔心。可最後，還是選擇相信強子。相信咱們的偵查專家，能隨機應變。

郭大個兒躊躇地嘆息。

林峰：什麼時候學會嘆氣了！通知所有分散偵查的小組，天黑以前，全部到孟家村集結！

朱家西院內書房·黃昏·內

紅姑朱子楨並肩入，市府工作人員上茶。

紅姑：按說，我該年年拜桂娘的。要不是她拚命引開鬼子，我們在東院，就讓人連鍋端了。

朱子楨：忙你的吧。拜祭的事，都有我。

二人坐定。

朱子楨：吳老先生到底跟你談了什麼？

紅姑：你該曉得的，無非是打仗的事兒。

朱子楨：真會有大戰么？共軍真能拿下黔山？

紅姑：咋？又想跑？

朱子楨一愣。

紅姑：貴陽，重慶，都插紅旗了。要跑，得遠些了。

朱子楨苦笑。

紅姑：真想跑，我幫你。

朱子楨一驚。

紅姑看他：真的！反正日後，就算不插紅旗，你這市長也當不下去了。

朱子楨：你到底聽說了什麼？

紅姑：我聽說的，不如你多！老實講，我不想多聽。跑到你這兒來，為拜拜桂娘，也是為躲人。

朱子楨：躲人？誰？

紅姑：誰都一樣。我不想讓他們輕易找到我。至少，給我一兩天工夫。我要自己想清楚。（懷裡摸出個油紙包袱，遞給朱子楨）

朱子楨：啥？

紅姑：你家的印子。早該給你的。

朱子楨：事到如今，我還要這幹啥？

紅姑：田產店鋪，能變現就變現吧。要快，別捨不得！帶了錢趕緊走！余老闆給鋪了條路，經廣西、雲南，出到暹羅，繞去香港……

朱子楨：這……

紅姑拉過他手，油紙包塞進去：他是為我鋪的路。你去！

朱子楨：你……

紅姑：我留下！爹、娘、虎哥，還要老先生和桂娘，都離不開我……

朱子楨：可是……

紅姑：沒啥可是！快辦！避著李林青！

朱子楨：避著？他……

紅姑：他又來了。（審慎地看朱子楨）別信他。他從沒拿你當過自己人。

朱子楨大驚：怎麼講？

紅姑：記住我的話就是！（起身）騰間房，我住兩個晚上。

朱子楨起身：房有的是，住長些也……

紅姑：就兩個晚上！別讓人曉得！

貓兒山盧永海密洞·夜·內

盧永海疾入，等在這裡的老六迎住：怎麼樣？

盧永海：大兵壓境！至少十二個山頭，都有兵！每個都不下兩三千人！給養充足，不曉得相互怎麼聯絡！

老六：城裡到現在都沒來信兒，我得回盤龍埡！

盧永海：多帶一百弟兄，三挺機槍過去！

老六：用不著。那麼多兵，要整咱，三百挺機槍也應付不了！

盧永海：不是沖咱來的？

老六：現在就怕共軍來了，把咱都看成他們一樣的，真打起來……巧妹和孩子安置了么？

盧永海：我想讓他們去城裡。

老六：城裡不如山上穩妥，還是接到這兒來！

盧永海：要上山，還是盤龍埡……

老六擺手：盤龍埡雖險，可一旦變故，必更引入注意！

青林茶坊密室·夜·內

李林青正對地圖琢磨。

敲門聲。

（OS）特務：站長，有新情況。

李林青開門，特務疾入。

李林青：羅紅姑有下落了？

特務：不是。是共軍。

李林青一驚：到了？

特務：小股。估計是偵查部隊。

李林青：位置。

特務：孟家村一帶。

李林青皺眉：孟家村？

回生堂·夜·內

小盛子對關死的門：紅夫人不在。找他什麼事？

（OS）強子：要緊事。怎樣能找到她。

小盛子：你是哪個？

（OS）強子：我叫丁強。跟趙先生是老相識。

小盛子：丁強？（急忙開門，中途凝住，對門外）就你一個人？還是……

回生堂門外·夜·外

扮成短工的強子機警四顧，視線掃過附近「蹲坑兒」的特務，對門：就我一個。我開小差兒了。怕人追，讓我進去躲一躲。

門開，強子閃入。門旋即關死。

孟家村某民居·夜·內

四下遮蔽，密不透風。

馬燈下，兩個戰士調試電台。

林峰緊張遊走。

戰士甲：林師長，可以用了。

林峰欣喜。

戰士乙：時間不能太長，電池衰減得很快！

林峰：知道了！

孟家村·夜·外

一隊戰士們靜悄悄汲水，運送到一座座破敗民居前，撂下水桶，敲敲門，即離去。

被敲門的民居開門，透出微弱光線，裡面戰士疾速提進水，關門。

字幕：解放軍偵查部隊，秘密駐紮在孟家村。

回生堂小客廳·夜·內

小盛子給強子遞熱茶和毛巾：紅姐白天來過，見了個姓吳的老先生。

強子：吳其仁？

小盛子：像是。

強子牛飲。

小盛子：燙啊！

強子忍燙咽下茶水：門外有人盯梢，曉得么？

小盛子：咋不曉得。都是明打明的。

強子：除了前後門，還有旁的出路么？

小盛子：剛來就走？

強子：要讓門外的狗以為我在這兒坐等紅姑。

小盛子：明白了！沒旁的出口。

強子失望。

小盛子：不過，我有辦法。讓你走得，還讓他們不察覺。

強子：保險？

小盛子微笑：我在這兒干十幾年了！

強子起身，無聲沖他抱拳。

黔山行轅主辦公室·夜·內

作戰室軍官們已討論完畢，正在緊張商議布署。

火剛關上有書架偽裝的隔門，沖李林青王步雲敬禮，要離去。

王步云：你留下！（對李林青）接著說，孟家村——

火剛專註看他們。

李林青：這股共軍，應該是偵查部隊。他們敢如此深入，意圖已經很明顯。孟家村，離盤龍埡很近，跟羅紅姑關係，你我都清楚。

王步云：正題！

李林青：正題是，軍座已安排到山裡的部隊，能否出擊？

王步云：襲擾孟家村？

李林青：襲而不殲！

王步云：以盤龍埡名義！或者乾脆打羅紅姑旗號！

李林青點頭：這樣一來，羅紅姑就沒的選了！軍座曾言，我這裡，還給她備了幾劑蒙葯。可她卻杳無蹤跡！有葯無處下！

王步云：懂了！孟家村，是送上門的新葯！不用找到她人，就能下！而且，比什麼舊藥，都更猛！一旦做成，她就別無選擇，必須站在這邊了！

李林青：軍座……

王步云：那你為什麼不行動？

李林青：我？

王步云：你耳目通達，共軍偵查部隊密駐孟家村的消息都能探到，為什麼不馬上動手？

李林青：我……

王步云：時間久了，放跑了怎麼辦？

李林青：應該不會。

王步云：別告訴我你沒人！ 那新開來的特務營，專門歸你李司令長官調配，當我不知道？

李林青：這個……正要彙報。可他們……

王步云：我部已落在附近山頭，行動起來確實更方便，也確實更容易造出假象。

李林青：軍座高見！

王步雲瞟他：讓你的人去最近的山頭傳信！

李林青：我？

王步雲對火剛：你辛苦一趟，帶路。就說，是黔山靖難救國軍司令長官的命令！

火剛：是！

李林青欲辯無詞。

回生堂門外·夜·外

門悄然打開，小盛子帶兩個夥計，藏頭藏腦出來，疾去。

蹲坑兒的兩個特務迅速對眼神，一個悄然跟上。

朱家西院某僻靜房間·夜·內

紅姑開門，迎入朱子楨和男裝的玉青，關門。

玉青摘下寬檐草帽：姐！

紅姑瞪朱子楨：不是講過了，誰都不見？

朱子楨：玉青也不見？

紅姑看玉青：不見我沒啥，可這個人，你……

紅姑凜然：趙先生還是強子？

玉青：強子。

朱子楨：到底咋回事兒？

紅姑：我就要兩晚！（搖頭嘆息）看來，是容不下這兩晚了。（對朱子楨）你加緊辦自己的事。（對玉青）後面有沒有……

玉青搖頭：他去了回生堂，盛子使了障眼法，現在人在東院地窖。（自覺失言，看朱子楨）

朱子楨：我……我……啥也沒聽見！誰都沒碰見！大把事要辦呢！得回市府！（不告別，疾出）

玉青歉然地：姐……

紅姑：沒關係。他現在應該曉得，哪個才真正顧著他……走！

回生堂門外·夜·外

小盛子帶兩個夥計回來，機警四顧，疾入，關門。

跟著他們的特務跟留守同伴匯合，低聲：去朱家東院找姓紅的。撲了空。

留守特務：什麼姓紅的！

跟蹤特務：那姓什麼？

留守特務：姓羅！不，應該姓朱。嗨，管她姓什麼！

跟蹤特務：反正是沒找到！（沖醫館揚下巴）沒動靜？

留守特務冷笑：讓他等著吧。你盯著，我馬上彙報，問問抓不抓！

朱家東院地窖（同23-24「警備部秘密倉庫」）·夜·內

已不是原先的倉庫格局，全無存物，只一桌兩凳，一床一櫃。

紅姑開啟暗門入。

強子擎馬燈迎住：紅……

紅姑關上暗門：不幹了？偷跑的？

強子笑：怎麼會。講給回生堂門外的狗聽的。

紅姑滿意地笑：我說也不會。說吧，啥事兒。

強子躊躇。

紅姑奪過燈放好，很隨意地坐在床上，看他：咋？沒話？沒話幹啥來了？

強子：我……是代表……

紅姑：共軍，是不是就是以前的紅軍？

強子：應該叫中國人民解放軍！就是以前的紅軍。

紅姑：中、國、人、民、解、放、軍？咋講？

強子：那個過後再講，我是……

紅姑：現在就講！

強子：我……

紅姑：把這七個字給我講明白，剩下的，都好講。弄不明白這七個字，後面，都不好講！

黔山行轅主辦公室·日·內

一政府官員模樣男人遞給王步雲一封信：朱市長的辭呈副本。

王步雲不接：他辭他的，跟我有啥關係？

官員：裡面提到，副本交駐軍最高長官，卑職只是奉命而行。

王步雲輕慢地接過：知道了。（順手遞給身邊軍官）呈李站長。（對官員）朱市長人呢？

官員：只見信，沒見人。

王步云：沒找找？

官員：去家裡找過了，人去屋空。

王步雲冷笑：他倒溜的快！

朱家紅姑書房·日·內

紅姑從玉青手裡接過信件和給朱子楨的那個油紙包，一臉悵然。

（OS）朱子楨讀信聲音：千年之木，難逃一摧。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我朱氏一門，能苟存亂世，安然至今，已然萬幸。

（疊畫）

紅姑看信，手在顫抖。

（OS）朱子楨讀信聲音：子楨年少荒唐，致家廟寥落，庭戶崩摧。窮半生而一無所成，愧對祖宗尊親，無顏承襲祖業……

黔山街巷·日·外

紅姑盛裝坐滑竿，玉青隨行。路人側目、圍觀、指點。

微風吹亂她鬢間銀髮，衍射著凄然。

紅姑似乎在沉思，神情略帶傷感，眼裡卻閃爍著精光。

（OS）朱子楨讀信聲音：更不敢奪人生路，以求自保。今掩面而去，苦行天涯，以求自凈自省。宗廟家事，盡皆託付紅姑晚娘……

回生堂門前·日·外

李林青的特務營（24-2中穿顏色、式樣比王步雲部更高級美式特別制服隊伍）包圍了醫館，驅趕圍觀者。

小盛子和幾個夥計被押出，站在門邊，面對槍口，戰戰兢兢。

特務里外查抄，一片狼藉。

（OS）朱子楨讀信聲音：祈不計前嫌，寬諒過往。雖死無憾！惟願晚娘深謀大計，以保家護民；玉體健朗，以慰籍家父。他日若得重逢，必頂禮以謝！晚輩朱子楨稽首再拜。

紅姑一行到，李林青從另一方向迎住。

特務營等槍指紅姑。

紅姑鎮定示意落下滑竿，坐著不動，凜然對步步緊逼的李林青：別找了，人早走了。

李林青走近，抱拳：久違了。

紅姑：叫你的人離開。放了我的人！有話，儘管坐下講。能坐下講，什麼都有商量。（四顧）這樣架勢……我早活膩煩了，你不是不曉得。

李林青一凜。

紅姑吩咐玉青：進去收拾好。

玉青應命而動。

李林青示意特務放行。

紅姑對小盛子等：站這兒偷懶啊？還不快去！

小盛子等往醫館去，特務持槍阻擋。

紅姑厲聲對李林青：怎麼著？！

李林青遲疑一下，揮手示意放行。

紅姑釋然一笑，對李林青：進去喝茶。藥茶。大補。

李林青會意地抱拳：紅夫人先請！

山道岔路口·日·外

疲憊汗污的解放軍戰士在道旁小樹林里隱蔽休息，部分人高度警戒，不少人帶傷，顯然剛歷激戰。

郭大個兒領幾個戰士輪番救治，安撫。

不時有個別戰士從別的地方跑來，跟郭大個兒低語，一邊惴惴看岔路口的林峰強子。

強子：絕對不可能！她昨晚在城裡，我們談了大半夜！

林峰：她是黔山的土皇上！掌握著很有規模的武裝，想發動偷襲，還用親自出馬么？！

強子：可我們談的很好啊！

林峰憤慨地：陽奉陰違！更見其狡詐！

強子激烈爭辯，林峰針鋒相對，二人吵了起來。

旁白：在王步雲李林青合謀下，敵人冒土匪名義，襲擾解放軍暫駐的孟家村，打亂了這支偵查尖兵的布署。林峰認定，這場偷襲是受紅姑指使，並進一步推測，紅姑已倒向敵方……

回生堂小客廳·日·內

紅姑凜然看李林青：靖難救國軍？

李林青：副司令長官！

紅姑自嘲地笑：好大的官兒！

李林青：正經些！這是大事！

紅姑正色：你的事，哪件不大？

李林青：我為黨國工作，如今正是……

紅姑丟給他一封信，他接住：什麼？

紅姑：看看就曉得了。

李林青拆開信疾閱，迅速到尾部，驚看紅姑：子楨？

紅姑：你這學長當的可好啊！殺妻奪子！

李林青凜然。

紅姑欺近：這也算大事？也是為黨國工作？

李林青把信杵還：不知道你說什麼。

紅姑：你留在黔山的手下，在這兒當過幾天郎中的那個……

李林青微怔。

紅姑目光飄開，娓娓道來：後來沒見了吧？

李林青：你怎麼知道？

紅姑緩緩看向他，眼裡含著戲虐：趁亂劫出人家老婆孩子，孩子偷偷弄走，老婆殺了丟進河裡……

李林青緊張起來。

紅姑不看他：這些事兒，先不論是不是人乾的。（看李林青）就是干，也分開了人哪，也找幾個臉生的啊！

李林青沉悶地：那都跟眼前的事沒關係！

紅姑：朱子楨走了，像是沒啥關係了。可你曉得他回不回來？去了哪兒？會遇見什麼人，干出什麼事？

李林青：想說什麼？

紅姑：那個人，現在還在盤龍埡後山天坑裡，（比劃尺把長度）指甲怕都有這麼長了……

李林青寒戰：你……你……

紅姑：不過，腦子挺靈光的！每次見到，都曉得喊「我知道的都說了，放了我吧」……

李林青：別說了！（起身逃開）

紅姑追近，陰森森地：木香就沒找你索過命？

李林青猛轉身，凶相畢露：別逼人太甚！（拔槍，僵住，瞪大眼睛）

紅姑若無其事地理有銀髮的鬢角，指間夾著兩根粗大的針。

李林青保持拔槍姿勢，緩緩倒退，背身撞到關死的門。

山道岔路口·日·外

林峰強子坐在大石頭龍虎墳頭另一側，顯然都冷靜了許多。

強子：無論如何，我都不相信，她會是那種人。

林峰：就算你有你的道理，事情本身可能有些疑點。但總歸是事實！任務緊迫，決不能抱任何僥倖心理！

強子：一定是有人冒充！王步雲已經把部隊布置在山裡，他……

林峰：如果襲擊的敵人一開始就自稱土匪，我也不會相信！可實際情況是，他們聲稱是國軍，大個兒偷偷追著看逃跑的殘部，發現全上了盤龍埡！

強子：那……（語結）

林峰：必須調整！（起身）馬上！

強子：首長！老林！（猛起）

林峰站定，給他個背影。

強子：讓我再試試！

林峰：還試什麼？來不及了！這股力量，不是為我所用，就是為敵所用，兩下差別，我們的工作難度、強度天壤之別！

強子：不僅如此！我們已經暴露！如果她倒向敵方，別說任務，就是這支隊伍，能不能全身而退，都……

林峰猛轉身，怒視強子：都這時候了，你還對她抱幻想？

強子：我不相信，她連我都騙！

林峰：我提醒你，她是土匪頭子，反動士紳，血債累累，劣跡昭昭！別說是現在這樣，就是此次能配合，也並不代表過去的一切，可以一筆勾銷！

強子一驚。

林峰欺近：你和她，有著階級上的根本區別！一切兒女私情，都必須堅決……

強子：兒女私情？

林峰：你敢說沒有？

強子：我……

林峰：你曾經跟她有過戀愛關係，這是你自己向組織交代的！

強子：是！是有過！可都過去了啊！我……

林峰：你什麼？

強子一把拽住林峰，強拉到並排鐫刻龍虎紅姑名字的墓碑前：你看看！

林峰：看什麼？

強子指墓碑上的兩個名字：她把這輩子，連帶下輩子，都許給龍虎了！她不是鬧著玩的人！她……

林峰甩開他，疾去：什麼這輩子下輩子的，唯心主義！

強子：老林！

林峰不停，直奔小樹林。

強子嘶喊：老林！讓我再試一次吧！就一次！

林峰進入小樹林。

強子：老……（氣悶地拍打墓碑）虎哥啊，你告訴我，紅姑會不會騙我？虎哥！（流淚）

回生堂小客廳·日·內

紅姑李林青相距幾步站著，狀況僵冷。

李林青：大地主、大資本家、土匪頭子，你佔全了！隨便哪一個名頭，在共黨那兒，都是沒商量的死罪！

紅姑：我曉得。

李林青：還有孟家村的事！我這兒有的通融，共黨面前，那就是對人民欠下的血債！血債血償！

紅姑：我曉得。

李林青：明告訴你，國府方面，孟家村的事，也沒過去。

紅姑冷笑：早曉得會是這樣！

李林青：還有抗戰末期，破壞設施……

紅姑：啥？

李林青：淵水橋不是龍虎炸的？

紅姑：那咋？

李林青：龍虎不是你的人？

紅姑瞪大眼睛：那是為攔住鬼子啊！王步雲出的主意！

李林青：對不起，那些都死無對證。

紅姑：你！

李林青：可是，有數千人可以證明，確實是你盤龍埡的人，炸掉了橋樑，導致要衝中斷！

紅姑：早修好了！

李林青：掩蓋罪行！

紅姑氣憤：混蛋！李林青：還有！緊接著的黔山慘案，數十幢建築損毀，死傷近千人，財產損失不計其數！

紅姑欲言又止。

李林青：這些賬，都可以算在你們頭上！你倒是活膩歪了，你那些人也都盼著腦袋搬家？

紅姑氣喘，死死按額頭、太陽穴，鼻尖滲出冷汗。

李林青緩緩進逼：當然，這些，也都可以是過眼煙雲。國有危難，恰是用人之時，也必然是英雄輩出之際！

紅姑緩緩坐下，頹然戳額。

李林青走近：同舟共濟多年，別人不知，我又焉能不知，你是女中豪傑，心懷天地……

紅姑疲憊搖頭。

李林青：振作起來！你是經得住大事兒的！別讓我失望！

紅姑伏案埋頭：那麼大一堆壓下來，經不住……（隱隱啜泣）

李林青關切俯近：多少次都能絕處逢生。當下，不算太難哪！

紅姑不答，搖頭啜泣。

李林青：那條路，走不通！（起身）就算昨天還有丁點兒縫隙，（專註審視紅姑）今天也填死了！

紅姑伏案不動。

李林青悄然俯身。

紅姑忽然直起，嚇得李林青急忙躲開。

紅姑抹淚：其實，昨晚，他跟我講的，我……（翻李林青一眼）我並沒打算答應！給了挺硬的話！

李林青：就一點兒沒動心？

紅姑：咋會一點兒不動心。（看李林青）我也看報紙，曉得國軍現在難……我是啥？也沒拿國軍的餉……

李林青：現在不就說要拿餉授銜兒了嗎？

紅姑白他一眼：聽我說嗎！

李林青：好好，（坐下）說，我聽著。

紅姑怔住：說哪兒了？

李林青：沒拿國軍的餉。

紅姑：對！我不得自己打算打算啊！可他……上來就提孟家村……那還有啥說的！

李林青：跟你提孟家村？

紅姑：強子是我啥人，你也曉得。這是偷摸給了句要緊話！

李林青：後來呢？

紅姑：還啥後來啊……我跟他講，要麼別回去了，好歹在一起！要麼，就告訴他們當官兒的，提孟家村的事，就啥都別商量！沒良心的，沒影兒了，（落淚）準是回去告訴了！

李林青：那我剛剛跟你說的……

紅姑使勁瞪他：你對朱子楨那樣，哪個敢信你！人家想問清楚，你可好，那麼多大棍子，劈頭蓋臉打下來，當真不讓人活了！（別過頭去，忍淚）

李林青惴惴追看她：這哪面是真，哪面是假啊？

紅姑霍然起身：都是假的！我這人，整個兒都是假的，滿意了！啥副司令長官！不當！

李林青起身：你！

紅姑：要當，就當正的！

李林青語結。

回生堂正堂·日·外

小盛子大把分批抓藥，特務監視。

（OS）紅姑：要搞你講的事兒，陣仗小不了。我得先保我妹子外甥。旁人都認命，我妹子外甥可是清清白白的……

小盛子攤著藥包，任由特務檢查。

（OS）紅姑：我妹子臨產沒了男人，坐下了病。一直吃藥。讓盛子他們誰，抓一年的葯，連盤纏一併送去，她就曉得，我沒空照應她們了。得容她們避開，不然，我抵死不幹！

特務檢查完畢，小盛子一副副親自包裹，飛速往一堆的包裝紙夾層里填了一張幾乎一般大小的紙。

回生堂門前·日·外

紅姑李林青並出，李林青布置特務把守醫館。

小盛子和兩個夥計，提著大堆藥包，背個沉甸甸的布袋子跟出。

李林青向特務投去詢問目光，特務微微點頭。

李林青揮手示意放小盛子等離去。

紅姑似有不舍地看小盛子背影，上了李林青的轎車。

（OS）紅姑：幫忙可以，但一得三頭六面！這裡面，該有王步雲的事兒。有啥，都得當著你和他，一併講清！再則，話講在前面，我的人，不能都拼光。

轎車徐徐開走，特務們圍攏了醫館，警戒。

看熱鬧的人們散去。

一個挑擔的襤褸漢子挑起擔子，瞥了一眼醫館，遠去。

走到角落，他攏起脖子上的破毛巾，捅高破草帽擦一把汗水，又迅速拉低帽檐。趙劍的面目一閃而過。

貓兒山山腳下·日·外

強子郭大個兒帶一小隊扮成百姓的戰士潛來，隱蔽在樹叢里觀察。

強子：這就是貓兒山。

郭大個兒：那個叫誰？

強子：盧永海。

郭大個兒：對！盧永海！山上多少土匪？

強子：不清楚。應該不少。

郭大個兒對身邊戰士：注意觀察，仔細描繪！

戰士擎鉛筆，攤著記事本：是！（認真觀察地勢）

強子：我上去過一次。確切講，是被抓上去過一次。後來被放了，跟趙書記一起。

郭大個兒：趙書記？

強子：那個過後再說。我是被蒙著眼帶上去的，和趙書記一起下山來，去路來路不同。下山的路，是大路，一定有埋伏……（逐漸低語，郭大個兒靜聽，不時發問、向描繪的戰士髮指令）

鏡頭逐漸拉遠到貓兒山上，嘍啰持槍巡視，很警惕，但沒發現強子郭大個兒們。

旁白：由於不敢相信紅姑，及其控制著的土匪武裝，解放軍偵查部隊，只得執行備用方案，偵查工作推進緩慢。

黔山城門·日·外

小盛子一行出城，化裝的特務跟著。趙劍挑擔遠遠跟住。

兩個年輕人追上，趙劍跟他們低語，他們隨即往岔道小路疾去。

黔山行轅花園·日·外

王步雲正裝迎住紅姑李林青，敬禮。

紅姑欣賞地看他：越來越精神了！天生就是穿軍裝的種！

王步云：該稱呼紅夫人，還說喊師妹？

紅姑：隨你！咋我都愛聽！（徑自向內）

王步雲緊跟，又把李林青甩在一邊。

李林青虛眼看他們背影，跟隨行特務低語，特務疾返。

暗處，火剛警惕看著李林青們的舉動。

黔山城門附近丘陵地帶·日·外

小盛子帶夥計疾速穿行，不時看越跟越緊的特務。

夥計甲：幹了算了！

小盛子：不行！他們回不去，就全露餡兒了！

夥計乙：讓跟到，探出來，更露餡兒！

小盛子：要干，也帶到地方再干！夥計甲：怕咱整不了他們兩個？

小盛子：咱沒槍，他們肯定有。帶到地方弄，保險！也能多騰些工夫出來。

說話間，跟趙劍接頭的兩個年輕人蒙面從路邊樹叢跳出，亮出駁殼槍：站住！

小盛子等大驚。

跟蹤特務定住，急忙躲閃。

二人持槍逼近，小盛子示意同伴不要反抗，警惕看他們。

二特務往僻靜樹叢里躲，眼睛不離小盛子和「劫匪」，一個摸槍，另一個按住，剛想說什麼，背後勁風襲來。

嘭、嘭！

二特務翻白眼暈倒。

趙劍持扁擔從後閃出，查看，滿意地掂掂扁擔，跳到明處，沖「劫匪」點頭。

「劫匪」放下槍，小盛子聽見腳步聲，回看，正見趙劍摘下草帽。

小盛子欣喜地：趙……

趙劍沖他豎食指。

黔山行轅作戰室·日·內

紅姑好奇而茫然地看大地圖。

王步雲李林青似乎達成了什麼共識，相互滿意地點頭，都看紅姑。

王步雲笑：看的懂么？

紅姑不回頭：小看人！

王步云：嚯！（笑看李林青）

李林青：咱們這位紅夫人哪，也不知是哪路神仙下凡……

紅姑猛轉身：是不是看不懂這個，就不能當正司令？

兩個男人怔住。

黔山城門附近丘陵地帶·日·外

一角落，趙劍小盛子密談，小盛子掂著眾多藥包中的一個包裝紙顏色偏深的，反覆跟趙劍比劃。

兩個夥計站在高處，警惕地看樹叢里暈厥的跟蹤特務。

趙劍眼睛放光：她想幹啥？

小盛子：那不曉得。可你想，紅姐，能幹啥……

趙劍點頭：我能大概想到！可眼下，出了點兒岔子——那些壞人，昨夜幹了壞事兒，栽到盤龍埡頭上。現在，附近的解放軍，可能不相信紅姑了。

小盛子大驚：啊？那你呢？你信紅姐吧？

趙劍：我不信她，就沒剛剛這出了！（懷裡摸出鉛筆頭，對小盛子）身上有能寫字的紙么？

小盛子：有帶給巧妹的信。蒙他們的。背面能寫字。（摸出信）

趙劍接過，抽出信紙，在背面疾書：能送到么？解放軍偵查隊伍動的可快，沒那麼好找。

小盛子：那是沒撒開找。紅姐要找，沒個找不到的。

趙劍：這麼有把握？

小盛子：在咱黔山，紅姐就是如來佛。平日瞌睡著不理會。真較上勁，伸開巴掌，任憑哪個，也跳不出她手掌心兒！

黔山行轅作戰室·日·內

王步云：這正司令有啥好爭的？換了我，巴不得不當！（瞟李林青）

紅姑：我是正的，你倆不就都要聽我的？

李林青含笑點頭：這可以商量。

王步云：你就是當了正的，也未見得能調動我倆。

李林青氣惱地瞪王步雲。

紅姑沖王步雲豎拇指：實話！我喜歡！

李林青尷尬。

紅姑走近：其實，啥正司令副司令，都是苦差！（對王步雲）不瞞你，我連後事都安排好了。

黔山城門附近丘陵地帶·日·外

趙劍寫罷，遞給小盛子：交給領頭的看。姓林。越來越好！

小盛子：能管用？

趙劍：應該管用。（欣慰地長吁，四顧）有紅姑幫忙，黔山，就要見到光明了！

小盛子：紅姐是好人！趙先生，將來……咋來著？

趙劍：解放。

小盛子：對！解放！將來解放了，你們當家做了大主，可得記著紅姐的好啊！

趙劍：不是我們誰當家作主，是人民當家作主！人民說，哪個是好人，哪個是壞人，準是不錯的！紅姑做了什麼，你我大家，心裡都有數，黔山的老百姓，也不會記不得。

小盛子：那就好。

趙劍：事不宜遲。哦，對了，為做的像，你們還得受點兒委屈。

小盛子點頭：那自然。

黔山行轅作戰室·日·內

紅姑對王步云：你往山裡藏兵了？

王步云：一部分。

紅姑：幹啥不都藏了去？

王步雲李林青一凜。

紅姑：黔山四面山水，城池四下就平蕩蕩的。人家圍了來，你在裡面等死啊？

王步云：他圍城，我外圍就反包圍。

紅姑：那人家再圍上，裹千層餅哪？

王步雲一凜，看李林青（OS）：共軍若對黔山志在必得，未必不會下大本錢死攻！

李林青惴惴看王步雲（OS）：不守，難道棄城而去？！

紅姑：你倆又鬼想啥？

二人看她。

紅姑：黔山是個城。說到底，就是兩樣，人、錢。任憑哪個，佔了城，還不是為這？

李林青：黔山不僅有人有錢，還是戰略要地。

王步云：確切講，黔山一線是戰略要地。城池本身，若失了周圍屏障，便是孤城。相反，屏障堅厚，則取城無益！

紅姑：正是這話！

黔山城門附近丘陵地帶·日·外

趙劍等和一個同伴把小盛子三人捆綁好。另一同伴疾來，低聲：弄了點蟲子在他們臉上爬，一會兒就醒！

趙劍沖小盛子等抱拳，低聲：拜託！（轉身疾去）

小盛子：哎！

趙劍折返：怎麼？

小盛子沖沉甸甸的布袋子努嘴，低聲：這個拿走啊！

趙劍：什麼？

小盛子：你見過哪個劫道的，人都捆了，放著整袋大洋不拿？

趙劍苦笑，拍額頭，抄起布袋子。

黔山行轅作戰室·日·內

紅姑：我能撤老大一些錢出去。再唬動城裡幾家大財東，搞的好，不出十天半月，就能把黔山差不多抽空！城裡父老，我說不動。可都對我有恩，不能陪著打仗！丟了城給他們。他們敢不敢進，是一折。進了，就只見窮人，他們不是窮人的隊伍嗎，想來也未必對百姓咋樣，又一折。城裡窮了，呆不呆的住，又一折。到時候，咱在外面瞪眼看著，大小山頭拉緊了線，不是想進就進，想退就退？他發大兵來，咱換著山頭搞，長了不敢講，斗個一年半載，丁點兒不難……

王步雲李林青聽著，逐漸放棄了提問意圖。

紅姑侃侃而談，眼裡放光。

旁白：通過和李林青王步雲的接觸，紅姑不僅了解了他們的圖謀，也洞悉了二人乃至兩股勢力之間的猜忌、嫌隙，巧妙加以推動，一步步把貌合神離的兩股敵人，一起帶進她的設計當中……

黔山城門附近丘陵地帶·日·外

（OS）小盛子及夥計：救命啊！來人啊……

兩個被擊昏的特務蘇醒，急切循聲看，發現了小盛子他們。

小盛子見特務奔來，迅速跟同伴使眼色，沖特務：救救我們！

特務給他們鬆綁：你們是紅夫人的人，怎麼還有人敢劫？

小盛子：你認識我們？

特務自覺失言：哦，不……

小盛子仔細看他：嗨！我見過你！李長官手下吧？

特務：該問的問，不該問的別問！

小盛子：都是你們！你們不來，里外好好的！你講話了，誰敢動我們啊！這可好！咋交代啊！

特務：錢被搶了？

小盛子：不搶還留給你啊！嗨喲，這下死定了！

特務：回去交差吧要不。

小盛子：交差？我可不敢！好在葯好在！送了去，許還能討幾句好話，回去才好交代。哎呀快點兒解啊！笨手笨腳的！

黔山行轅作戰室·日·內

王步雲李林青齊聲：上盤龍埡？！

紅姑：沒有比盤龍埡更好的山頭了！要我說，就把靖難救國軍的根兒，扎在盤龍埡！有山有水，有吃有喝！四下傳話的線兒，有明有暗，都現成。我曉得，山上的弟兄們曉得，旁人不曉得。用起來，不是方便？

王步云：城裡不留一兵一卒？

紅姑：你傻掉了？哪能不留一兵一卒啊？

王步云：不是……

紅姑：我這兒還有多少財帛要弄出去！沒人護著咋行？咋也得留個千把人槍，把個十天半月啊！

王步云：千把人咋行！四個機動團，全部留守黔山！

紅姑：你自己的兵，你自家算計好！

李林青：都是黨國的兵！

王步雲紅姑怔住。

李林青正色對紅姑：連你也是黨國的軍官！當然，要等委任狀下來！放心，用不了十天半月！正司令！

紅姑：逗你呢！當啥正司令啊我！我要保我的財！十八歲嫁給老頭子，辛辛苦苦，死里活里這些年，也就剩下錢財了！

王步云：沒想到，你是個財迷！

紅姑：你不是女人，哪曉得我的苦！明講吧，共黨共軍，肯定要掠我的財。不然……

王步云：不然咋？

紅姑避開他目光：不然，我還有的想呢！哎，跟你倆講好啊！我出人出力出地方，那些財，你們可不能都分了去！

李林青王步雲尷尬。

紅姑兇狠欺近：你倆敢耍我……（猛然抱住他倆，力量很大）

李林青王步雲不防，被紅姑牢牢摟住，都緊貼著她胸脯，兩個腦袋差點兒撞到一處，驚駭對視。

紅姑陰森森地：我一定抱著你們一塊兒死！

王步雲猥褻地緊靠她胸脯：那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了。

李林青笑不出，緊張喘息。

山林·黃昏·外

解放軍偵查隊伍在此修整，林峰跟幾個戰士，圍著一塊平坦石頭，攤開地圖、筆記研究。

郭大個兒強子走來。

林峰停住，看他倆：今天就到這兒，抓緊休息。

郭大個兒：強子說，趁夜偵查，更有利。

林峰：去哪兒？

強子：盤龍埡。

林峰對郭大個兒：不是去過了么？

郭大個兒：是去後山。

強子：聽紅……虎哥，說過，盤龍埡的要害，在後山。攻前面，會有很大傷亡。

林峰審視強子：讓我想想。你們隨時待命。

強子：老林——

林峰嚴厲地：執行命令！

林子深處，人影攢動。

解放軍警覺，噤聲、悄然移動、準備武器，頃刻呈戰鬥狀態。

人影欺近，是盧永海和幾個手下。

盧永海示意手下止步、噤聲。

解放軍一邊，強子林峰郭大個兒認出盧永海，相互遞眼色。

盧永海忽然拔槍，解放軍蓄勢待發。

盧永海高高舉起手槍，褪出彈夾，朗聲：前面的朋友，不管哪路的，都請出來一個講話。咱們沒惡意！

林峰思考一下，欲起身，強子撲過去，一把按住，自己起身：我是丁強！

盧永海笑，抱拳：好久不見！

丁強：有話講？

盧永海：姓林的長官跟你在一起么？

林峰一凜。

盧永海：我有趙先生的信兒。

林峰郭大個兒驚訝對視。

盧永海：不是口信兒，是趙先生親筆信。

朱家紅姑一側某房間·黃昏·內

趙劍調試電台，玉青放哨。

電台亮起來，趙劍欣喜。

山林·黃昏·外

林峰借殘陽光線看趙劍的信。

（OS）趙劍讀信聲音：孟家村遇襲，我已知悉。堅信絕非羅紅姑指使。紅姑雖為地方豪強，但出身貧苦，身世多難，自幼心向光明，明辨善惡。多年暗中支持、回護地下黨，及抗戰中表現，不可謂無功！傾力修復黔山、安息百姓、穩定地方，不可謂與人民為敵。今於黔山解放大計，更亟發揮積極巨大作用！

朱家紅姑一側某房間·黃昏·內

趙劍發報。玉青警惕守護，不時瞥屋裡。

（OS）趙劍讀信聲音：望信其如密友，待之如同謀。期詳參其所呈提示、建議，並盼予充分重視！我伏黔山，將設法儘快與上級聯繫！送信之人，可為聯絡。趙劍。

山林·黃昏·外

林峰琢磨，看強子。

強子：趙書記說啥？

林峰沉悶地：跟你說的差不多！（對盧永海）還有一封信？

盧永海點頭，懷裡摸出一包葯，小心打開。

強子湊近：這什麼？

盧永海：講的是給巧妹的葯。

強子：巧妹咋了？

盧永海：咋也沒咋。就是個由頭。城裡，回生堂，紅姑住處，讓人盯著，帶信只能這樣！林峰：盯著？誰？

盧永海：我不曉得。你們該曉得吧。

郭大個兒：敵人！

林峰白他一眼，琢磨：敵人……

藥包打開，盧永海小心抖掉藥材，包裝紙遞給強子：你們看這，我查查這裡。（拿草棍小心撥弄藥材）

強子翻弄包裝紙，迅速分成三張，分發給林峰郭大個兒。

郭大個兒：這兒！（紙遞給林峰）像有字！

林峰接過，仔細看。

強子盧永海郭大個兒都湊過來。

林峰強子齊聲：速拜虎哥？（面面相覷）

林峰：讓你拜龍虎？

強子：不是拜，是速拜！

朱家紅姑一側某房間·夜·內

趙劍收好電台，摸出皺巴巴的卦書模樣的書籍，翻弄譯電。

玉青提燈進入，照亮，旋即出。

趙劍迅速譯電，眼睛放光。

旁白：趙劍憑著對紅姑的心地和智慧的深切信任，在不確知紅姑計劃，也沒跟林峰議定的情況下，爭分奪秒地發出了大軍解放黔山的請示，得到上級積極回應。

山道岔路口·夜·外

郭大個兒警戒，強子對龍虎墓碑叩拜，發現墓碑根部摞著幾塊石頭，小心搬開，眼睛發亮，從石頭蓋住的地方，抽出個看似平常的竹筒。

回憶鏡頭：

是日白天，紅姑盛裝從朱家東院門出，上滑竿。

門洞處，玉青暗地把竹筒交給一家丁，跟出大門。

（OS）紅姑讀信聲音：強子哥，我敢把這放在虎哥墳前，就是對著天地良心！你要信我！也一定讓你長官信我！

日暮時分，家丁在龍虎墳前摞好石頭，不放心地離去。

（OS）紅姑讀信聲音：朱子楨走了，黔山要打大仗了。老百姓要遭殃！我不能看著不管！你們要解放，就快來解放吧！莫傷到老百姓……

回憶鏡頭結束。

強子取出竹筒里的信，匆匆掃視，又裝回竹筒，跟郭大個兒疾去。

（OS）紅姑讀信聲音：王步雲帶來很多兵！打起來，保管不顧百姓死活！李林青，更怕是要拿全城百姓做肉票！

黔山街巷·夜·外

大批軍隊調動，驚天動地。

火剛來往指揮，緊張至極。

（OS）紅姑讀信聲音：我能調度盤龍埡貓兒山上千人，又握著不少田地營生，他們要弄事兒，不會當我沒有。

黔山行轅主辦公室·夜·內

軍官頻繁來往，王步雲聽報告，發命令。

（OS）紅姑讀信聲音：我明裡不睬，會壞事！只能哄住他們！

青林茶社密室·夜·內

紅姑顯然被軟禁，特務送來吃食和精緻換洗衣服，紅姑笑對。

特務離去，紅姑換出一臉焦急，食不甘味。

（OS）紅姑讀信聲音：我會想法讓他們出城，只留下一點點兵，再把他們哄著上盤龍埡。你們就好叫大軍來解放城裡了。只要你們對百姓好，四鄉八鎮，都會幫你們。他們佔了山頭也長不了。我再想法把山頭的要害都傳給你們……

山林·夜·外

林峰借微弱月光看信，跟趙劍的信對照，緊鎖的眉頭逐漸舒展。

（OS）紅姑讀信聲音：王步雲李林青都不是傻子，沒那麼好騙！你們要快！別讓我白忙！別讓黔山百姓遭殃！

林峰對跟在身邊的強子：真要是她信里說的那樣，她會很危險！

強子一凜：那……

林峰把信遞給強子：可她一個字兒都沒提個人安危。（緩步走開）看來，是該好好想想老趙的話，（轉看強子）還有你的話……

盤龍埡·日·外

「紅」字大旗落下，青天白日旗升起。

四下都是美式制服的軍人，嚴陣以待。

字幕：十天後。

旁白：紅姑調動敵軍奏效。盤龍埡，成了所謂黔山靖難救國軍的司令部。

黔山城垣·日·外

大批解放軍攻城，火剛率部抵抗，十分慌亂。

旁白：幾乎同時，解放軍主力，集中優勢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守備空虛的黔山發起猛攻。

（疊畫）

青天白日旗墜下城樓，解放軍衝進城裡。

旁白：戰鬥只持續了短短四小時。

（疊畫）

大批國民黨軍被俘。火剛在其中。

城樓上，飄起五星紅旗。（註：解放黔山是在建國之後，應掛五星紅旗，但不是今天的標準樣式，最好表現得粗糙一些，五星為黃布綉上去的為好）

旁白：發起攻城當日，黔山解放。

山野·日·外

大批解放軍向層疊的山巒進發。

旁白：解放大軍，遵照上級布署，乘勝壓向敵人盤踞的山區。

盤龍埡匪巢·日·內

李林青王步雲紅姑在。

李林青怒斥紅姑：你出的好主意！現在大兵壓境了，怎麼辦？

紅姑：吼啥？害怕滾蛋！

李林青：你！

王步云：沒什麼可怕！要我說，來的正好！（對紅姑）現在，該調動各個山頭了！

紅姑點頭。

王步雲對李林青：只要調度得當，（轉向門外）這綿延大山，就是他們的葬身之地！

回生堂正堂·日·內

趙劍凜然正坐，小盛子玉青左右立著。

邊緣有解放軍戰士守衛。

火剛被押進來。

趙劍起身：你就是火剛吧？

火剛：我有話要跟你們長官說！

押解戰士：老實點兒！

趙劍：什麼話？

火剛：你是長官么？

趙劍想了想：目前，黔山的政務，暫時由我負責。

火剛：軍務呢？

趙劍：軍務？

火剛：我不明白，你們哪個對哪個！反正，（四顧）就是……我們軍座……

趙劍一凜：王步雲？

火剛：你們什麼人能跟我們軍座對頭平齊的，再高點兒也行，我的話，只能跟他說！

趙劍苦笑，坐回：這恐怕……

火剛小心審視他。

趙劍忽然悟出什麼，一凜，看定火剛：你是代王步雲傳話？

火剛：不然，這城，你們也沒那麼容易就攻下。

趙劍興奮猛起。

第二十四集完

（圖片來自於網路）

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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