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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雯為何能躲過寶玉的性騷擾?

凡是寶玉房裡一等丫鬟,基本都與寶玉有曖昧不清甚至不止一次雲雨之歡這樣的關係,襲人自不必說,在第六回《寶玉初試雲雨情》里已經明確寫到了:寶玉只管紅著臉不言語,襲人卻只瞅著他笑。遲了一會,寶玉才把夢中之事細說與襲人聽。說到雲雨私情,羞的襲人掩面伏身而笑。寶玉亦素喜襲人柔媚姣俏,遂強拉襲人同領警幻所訓之事,襲人自知賈母曾將他給了寶玉,也無可推託的,扭捏了半日,無奈何,只得和寶玉溫存了一番。自此寶玉視襲人更自不同,襲人待寶玉也越發盡職了。這話暫且不提。

而碧痕等丫鬟與寶玉的私密事兒,也是《第三十一回撕扇子作千金一笑》由晴雯嘴裡說出來的:晴雯沒的說,「嗤」的又笑了,說道:「你不來使得,你來了就不配了。起來,讓我洗澡去。襲人麝月都洗了,我叫他們來。」寶玉笑道:「我才喝了好些酒,還得洗洗。你既沒洗,拿水來,咱們兩個洗。」晴雯搖手笑道:「罷,罷!我不敢惹爺。還記得碧痕打發你洗澡啊,足有兩三個時辰,也不知道做什麼呢,我們也不好進去。後來洗完了,進去瞧瞧,地下的水,淹著床腿子,連席子上都汪著水。也不知是怎麼洗的。笑了幾天!我也沒工夫收拾水,你也不用和我一塊兒洗。今兒也涼快,我也不洗了,我倒是舀一盆水來你洗洗臉,篦篦頭。才鴛鴦送了好些果子來,都湃在那水晶缸里呢。叫他們打發你吃不好嗎?」

第二十回里寶玉給麝月篦頭,又被晴雯撞見:寶玉笑道:「咱兩個作什麼呢?怪沒意思的,也罷了,早上你說頭癢,這會子沒什麼事,我替你篦頭罷。」麝月聽了便道:「就是這樣。」說著,將文具鏡匣搬來,卸去釵釧,打開頭髮,寶玉拿了篦子替他一一的梳篦。只篦了三五下,只見晴雯忙忙走進來取錢。一見了他兩個,便冷笑道:「哦,交杯盞還沒吃,倒上頭了!」寶玉笑道:「你來,我也替你篦一篦。」晴雯道:「我沒那麼大福。」說著,拿了錢,便摔帘子出去了。

第五十回:日落時分,襲人幾女在晚霞的映照中回到了怡紅院。麝月見狀不由大大的鬆了口氣,幸好她提前一刻把寶玉趕回了他的卧房,否則定會被幾位好姐妹堵在房內,襲人與自己情形一致,到不會「落井下石」,但秋紋與晴雯都不是饒人的主,那時還不把自己羞死?!

「麝月,你這是洗澡還是洗地呀?」晴雯剛一踏入房中,見地面處處水漬,連床腳也濺了許多,不由目露疑惑的調侃出言。還未待麝月有所應答,襲人與晴雯已經笑了起來,麝月只得嬉笑相應,就在幾人歡快的笑聲中,晴雯也忘記了尋根究底,將剛剛升起的疑竇拋到了九霄雲外。

不知道曹公意欲何為,寶玉與丫鬟們之間的曖昧總是被晴雯撞見,或由晴雯嘴裡說出來。或許,這是為了刻意描寫晴雯的純真與耿直,是想告訴讀者們,晴雯始終游離在與寶玉曖昧之外,也就是說,她和寶玉之間沒有任何越位和過分的行為。這在晴雯臨死之前說出來的話,即可證明:寶玉看著,眼中淚直流下來,連自己的身子都不知為何物了,一面問道:「你有什麼說的?趁著沒人,告訴我。」晴雯嗚咽道:「有什麼可說的!不過是挨一刻是一刻,挨一日是一日。我已知橫豎不過三五日的光景,我就好回去了,只是一件,我死也不甘心:我雖生得比別人好些,並沒有私情勾引你,怎麼一口死咬定了我是個『狐狸精』!我今兒既擔了虛名,況且沒了遠限,不是我說一句後悔的話:早知如此,我當日——」說到這裡,氣往上咽,便說不出來,兩手已經冰涼。寶玉又痛又急,又害怕,便歪在席上,一隻手攥著他的手,一隻手輕輕的給他捶打著。又不敢大聲的叫,真真萬箭攢心。

無論是寶玉、襲人還是晴雯等一屋子裡的丫鬟,即便是王夫人鳳姐等人,也都知道晴雯是老太太給寶玉做妾的。然而,未料到被襲人先霸佔了寶玉,而且成為寶玉第一個初試雲雨的女子,後寶玉與其他丫鬟們之間也是不清不楚的,這對於晴雯來講,未嘗不是心口窩處的陣痛,但她依然固執地保持著自身的清白,與寶玉之間絕無私密之事。

按理說,待在多情又濫情的花花公子身邊,能躲得過被性騷擾並不容易,況且晴雯又是早被賈母指明的寶玉妾室,對於還未正式娶妻的寶玉,睡幾回晴雯也是正常的。然而晴雯卻躲得過寶玉的性騷擾,她又是如何躲過去的呢?

首先,晴雯自以為妾室的地位穩固,並不需要以身相許來抓取寶玉的心。

晴雯太聰明,她是非常清楚老太太賈母心思的,也恰恰因此,又適逢賈母健在也是賈府掌權者之一,所以,最高掌權者指派的妾室晴雯,她以為自己的地位是無人可以撼動的,根本就沒把心機用在籠絡寶玉及其身邊人的身上。

其次,晴雯還太小,並不懂人情世故。

換句話來講,晴雯還處於懵懂無知的階段,這裡的無知,不是說她不知道這些事兒,而是她自己對於兩性身體上的事情,還未被開啟,還處於封鎖的狀態中。用老百姓的話來說,就是還沒成熟,太稚嫩。她只是頭腦知道,將來要做寶玉的妾室,而她的心,還是類似幾歲小孩子的狀態中。一個小孩子,自然不會想著雲雨之事,而只奢望被寵溺啦!

襲人比晴雯早熟,儘管不想與寶玉行雲雨之事,卻也在機會現前時扭扭捏捏地承歡於寶玉了。襲人是一個會抓住一切機會、沒有機會也能為自己創造機會的丫鬟,她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來改善自己卑微的命運。這一點,很值得稱讚的。也可以說,比晴雯等丫鬟,確實成熟又懂事,而且,行為舉止也多是相當收斂與低調。因為,襲人始終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她唯有盡職盡責做好份內事兒,並善於把握機會,才能擁有更多改變命運的籌碼。

第三,寶玉的寵溺導致晴雯自以為是,高傲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雖然書中並未過多描述寶玉對晴雯的寵溺,但從撕扇、晴雯蔥管似的指甲(每天都幹活的人,哪裡留得住蔥管似的指甲)、在屋子裡作威作福、擅自打罵墜兒等事情上來看,便可知寶玉有多寵她。

因為未來的丈夫寵她,她才有可能高傲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只一心將賈母和寶玉當做自己命運的主宰者,就連王夫人鳳姐她都敢冒犯,還有什麼事情是她不能拒絕的?況且晴雯也沒想過婚前就越軌,自然是繼續高冷傲氣到底了。

第四,晴雯高估了寶玉在賈府的地位,以為他可以保全自己。

正因為覺得寶玉是唯一,是將來賈府的最高權威,所以晴雯忘記了寶玉還只是個孩子,或者說,忽略了寶玉之上還有王夫人。王夫人是誰?她是寶玉的親媽,賈府名正言順的另一個掌權者。寶玉就算在外面胡作非為,也到底是有些懼怕王夫人的。否則,金釧與晴雯,他又怎麼可能無法盡心去保全?而只能悄悄地去祭奠和看望她們。

這是晴雯遭遇悲慘命運的緣故之一,也是她可以躲過寶玉性騷擾的原因之一。因為把寶玉視為唯一、視為最高,而寶玉又向來寵溺晴雯,所以,晴雯覺得不玩以身相許來穩固自己地位這樣的遊戲,才是上上策。何況,寶玉又是個注重精神與心靈交流的主子。

第五,寶玉雖然濫情,卻也是尊重下人的主子。

不得不承認,大部分時候,寶玉是懂得體恤和尊重下人的主子,也因此,誰拒絕他點什麼事兒,或者怠慢他一下下,都無關緊要。寶玉只有一個心思,在他身邊的人,都開開心心的才是正經事。

即便當時強與襲人行雲雨之事,但如果襲人拒絕,寶玉也不會給襲人難堪。最多當時有失望和氣惱而已,只是襲人有襲人的心思,所以半推半就地給了寶玉。

如果換成是薛蟠那樣的呆霸王,晴雯就算拒絕,也保不住自己的清白之身了。所以,晴雯能躲過寶玉的性騷擾,始終保持清白之身,除了她自己的思想觀念,也跟寶玉的性情有一定的關係。只是可惜,雖清白,卻終究背了勾引主子的黑鍋。反倒是襲人之流,既得了實惠又得個好名聲。若不是賈府落敗,寶玉心死,襲人也不太可能被指婚給蔣雨涵。也就是說,襲人才是最容易實現嫁給寶玉做妾室這一夢想的功成名就之人。

現實社會中,也是如此,晴雯這類天真爛漫、口無遮攔、毫無心機卻又孤傲的人,什麼壞事都沒做,但往往更容易失敗和被人唾棄。而盡職盡責、心思細密、低調行事又能識時務者、把握機會的襲人之流,不但做過了見不得人的事兒,還能撈到實實在在的利益,又得個好名聲,即使未能如願,退一步也可得始終、不曾引來殃及性命的禍事。

世事難料,身為女子,誰都曾類似晴雯,在生命中有過那麼一段天真爛漫、口無遮攔又沒有心機的美好時光。然而,終究是要長大,面對複雜的成人世界,為了活下去並且活得更好,學一學襲人之道,盡好自己本分,並懂得伺機而動,為自己爭取多一些改變生活品質的機會,未嘗不可。雖然人生在世,所有的人事物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但我們到底是來世上一遭,總得留一些風光,在心底成為無法抹去的印記,也不枉活這一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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