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朵野百合
送你一朵野百合
沉香如故/文
作者簡介
沉香如故，原名李曉英，苗族女作家，四川省興文縣人。
《蚩尤的女人》作者之新作欣賞。
沉香如故在三苗網微信平台發表過的作品：
蚩尤的女人
讀蚩尤浪子的詩歌感言
那天，朋友說要去感受那個山澗的風景，要沐浴那裡的春風，要看野花吐蕊的模樣。
我們到達時，陽光已鋪灑在山巔，正在往山谷移動腳步。山谷間氤氳著或多或少的薄霧，飄飄渺渺，與岩石、草地、樹木、小溪糾纏在一起，如夢如幻。我不由地低呼：「真是一處人間仙境呀！」
在溪邊找一塊乾淨的石頭坐下，再掬一捧清澈的溪水送到口中。哦！好涼好甜，霎時便潤透了肺腑。我的一顆孤獨的心似乎也飽滿了起來，不再空曠，從心尖蕩漾起一絲絲久違的快樂溫情。
就在我抬頭張望的時刻，竟然看見不遠處草坡上盛開著許多野百合！它們正在綠草叢中搖曳著。恰好山間潤濕的勁風拂了過來，一下便撲了我滿鼻滿嘴百合的香氣。
同時發現百合的不僅僅是我，不知誰先喊了一聲：「好多百合花呀！」
我們都歡呼雀躍起來，迫不及待地往對面草坡上爬去。直到每人采了一大束，抱了個滿懷才罷休。
一陣狂歡之後，我細細地嗅著百合散發的縷縷香氣。哦！百合，我有多久未見到你了？見到你我是如此的欣喜。可你怎麼又勾起了我以為早已忘卻了的愁緒和那些早已風乾了的青春年少？
時光怎麼就行走的這麼快？轉眼已是中年。
······
也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我們到山間野炊。一幫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背著鍋鍋碗碗，像壯士出征般唱著「雄糾糾，氣昂昂，跨到山中間；你問我，是不是，要去談戀愛？我說，不是的，我想要擁抱世界……」這首豪邁的被我們篡改了很多歌詞的歌出發了。
那時候我們是真年輕呀!也有當今年輕人一樣的活潑、俏皮、意氣風發。擁抱世界似乎真的是自己的偉大目標，那樣的不知天高地厚。
同去的人中有兩個男孩給我的印象至今深刻，那是兩個狂熱的詩歌愛好者。他們說自己的理想就是當詩人。常常早早起來，跑到山坡上迎風而立，在晨曦中背誦大詩人的詩歌，渴望自己終有一天成為詩人，也藉以抒發胸中的一腔豪情。
我們選了塊長勢茂盛的草地，大家圍坐成一圈，表演各自的拿手節目。那兩個「詩人」最先站在圈中深情並茂地朗誦普希金的詩：「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心急！憂鬱的日子裡需要鎮靜……。」
聽著「詩人」有板有眼、字不正、腔不園的四川普通話，再加上他們倆即興發揮創作的詩詞，我們都樂得在草地上打滾。
那個碧草如茵的山谷，生長有許多野百合，我們每人采了一束，表演節目的獎勵就是百合。「詩人」說百合象徵純潔，誰得到的最多，誰就最純潔。那天的所有百合，最終都歸了女孩們。當得知百合象徵純潔的愛情，明白自己被捉弄了，女孩們好一陣懊惱，扯起地上高大的蒿草，追逐著男孩們滿山打。
······
真是如詩一樣的歲月和青春啊！盡情地唱、狂放地笑、恣意地舞。
那時的我啊，以為悲傷離我異常遙遠。
而你——我情竇初開時遇到的人，卻在一座離我遙遠的城市。
秋天，你在信中問我：你們那裡美嗎？
我說：天天生活在山裡，我感受不到美，但春天山裡有野百合開著。
你說：在春天我會來看你，你就是我心中的百合。
第二年春天，野百合盛開的時候，你說你沒有時間，怕是來不了。在萬分傷感和失落中，我采了一束野百合在陽光下晒乾，精心挑選了一朵夾在信中寄給你，對你說：送你一朵野百合。
可是，從此這朵百合便沒了下落，你也沒了下落。就此遺失在我的生命中。
我的愛情來臨的這樣早，卻又走的如此匆忙和狼狽。這種悄無聲息的蔑視，讓我本就不甚堅強的心，第一次體驗到了什麼是悲傷，那是一種無言的刻骨疼痛，像螞蟻一樣慢慢啃食身體。
······
百合，當我再度與你相逢時，我怎麼又想起那些遙遠的往事了呢？我不該這樣傷懷的。
溫暖的陽光終於灑滿了山谷，舔幹了小草、樹木、花朵身上的晨露,也溫暖著我的身心。
鳥兒們在林間肆意歌唱，撲棱著翅膀在樹梢間飛翔，間或跳到溪邊啄幾口水。看的我有幾分嫉妒，也跑到溪邊握著拳頭，伸出撮在一起的拇指和食指，學著鳥兒喝水。如此幼稚的行為，惹來朋友們一陣大笑。
大家躍到幾塊裸露的岩石上，暢快地對著對面的山體吼上幾嗓子，山谷中頓時傳來一陣綿長的迴響，驚的鳥兒們慌亂不已，急急掠過樹梢逃竄。
和朋友躺倒在草叢中，面對朗朗天穹，盡情享受青草噴出的清香。這來自大自然的氣息，是如此令人愜意，漸漸柔和了我心中的堅硬，融化了心中那些莫明的惆悵和煩亂。
有多久沒有這樣舒逸的心境了？有多久沒有這樣放任了？
原來生活可以這樣隨性，原來快樂的真諦就是這般簡單，只要你肯去尋找。
人生已越過大半旅程，一路走來，有歡喜、有幸福、有收穫、有失意，也有無奈和磕磕碰碰。
今天，回顧起來，最初的情愛雖然短暫，可我依然能感受到當初的那份心動和幸福。那是一份生命中最美好的體驗和收穫，何必耿耿於懷那結果呢？在最該心動的年齡你遇到讓你心動的人，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幸運。
生命中有很多錯位，哪怕它曾傷害了你那顆善良純真的心。可是，當有一天回首時，便會驀然驚醒，一切皆是生命的過程。你會慶幸你曾遭遇的那些愛、那些恨、那些背叛、那些失敗……，是這些磨礪使你人生的羽翼更豐滿，讓你飛的更高、走的更穩。
正如普希金所說：「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將會過去；而那過去了的；就會成為親切的懷念」。
我是在懷念嗎？就當是吧，也許懷念也是人生一道不可或缺的風景。
百合，該是我離開的時候了。然而，無論時光怎麼流轉，你將永遠開在我的夢裡，永遠開在我心裡。
願我們永遠擁有百合一樣的情懷。
送你一朵野百合！
圖片來源：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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