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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故事之天啊,我總看到你

在我成年之後,我的腦海里總是回蕩著那個兔唇的小孩,無數個夜晚我看見他的兔唇最終撕裂開來,噴涌而出的鮮血將我淹沒,當我窒息之後醒來,空氣中漂浮著血腥的氣味兒,我相信他一直都沒死,他一直都在那裡。

昨天晚上我半夜驚醒的時候,電話鈴正在響著,我在做那個兔唇的夢的時候絲毫沒有聽到,只是我驚醒之後,發現電話似乎已經響了很久很久。我接起電話,話筒里傳來急促的喘息聲,我知道他跟我一樣,任聰,他也在做噩夢,而且我知道,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開始做那個噩夢!

「李良......李良......我受不了了,我......我總是看見那具屍體。」

我聽見他的聲音變得歇斯底里,

「天哪,我總是看見那具屍體!」

我在話筒的這一頭感受著他的泣不成聲,心想終於有一個人崩潰了,還有幾個呢,或許我們都應該崩潰,我沒有說話,我知道這時候說話只能適得其反,過了大概有一個小時,他漸漸平息下來,這一個小時之內,我們只是靜靜的對著話筒,感受著跨越幾萬公里僅僅由那細細的一根電線傳來的對方的信息,我們知道我們都還在,我們都還沒有被自己的夢魘所吞噬,我的是噴血的兔唇,他的永遠是那具漂浮在水上慘白慘白的屍體。

「李良,對不起,我明天給你打過來。」

我聽見任聰已經冷靜的聲音,說:

「沒關係,我們都一樣。」

第二天他沒有打來電話,或許我們都在逃避,但是中午的時候我收到任聰的訃聞,他死了,警方似乎覺得是一起精神病患者殺人案件,因為任聰的屍體,被撕裂成一片一片的,我最終沒有敢看,只是從別人的耳語中,我知道了兇手不只用了一把兇器,似乎鎚頭,鋼刀,鋸條都有,我好像還聽見他們說鉛筆,他們說鉛筆被削的尖銳無比,就好像,就好像鋼針一樣。鉛筆有什麼用呢,我又聽到近旁的人在耳語,「任聰的眼睛不見了,他的眼睛上現在是兩個血淋淋的黑窟窿!」我想我能猜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兇手,根本就不是什麼精神病,我腦海里飄過那個撕裂的兔唇,那具漂浮的屍體。下一個是誰?我的腦海里回蕩著冰冷的聲音。

我在八歲的時候上一年級,我們村裡的孩子上學都很早,有的七歲就已經上一年級了,那時候我和任聰可是要好的哥們,我們都是很瘦弱的那種,我們喜歡安靜和和平,但是總有那麼一些孩子,他們總是欺負我們這些或許是還沒有發育好的瘦弱的身軀,他們嘲笑我們,侮辱我們,對於這一切,我們都是逆來順受,小孩子的逆來順受,沒有任何心計,是的,我們打不過他們,所以我們逆來順受,但是後來我們這些生來就弱小的人似乎在不經意間組成了一個幫會,我記得那時候是七個人,我們到哪裡都是一起的,絕對不會單獨的落下誰,這樣的話,在很長很長一段時間裡,那些大孩子對我們沒有辦法,人多是一個方面,但是如果你看見我們當時團結的眼神,就會知道,我們合在一起,是多麼的強大。

但這樣的安靜並沒有維持多久,總有那樣一些還有些腦子的大孩子,他們也是三五成群在一起行動,但是那時候我們的衝突也僅僅限於互相侮辱,互相問候對方的父母,大體上我們還是過的很快樂,我們八個總是挑別人都午休的時候在村裡的那口大井旁邊坐下,因為其他時候這裡都被那些大孩子霸佔,我們是沒有任何機會的,我們總是在烈日下坐在大井的沿子上,腳下是清冽的井水,開始漫無目的的講笑話,悄悄討論著那幫大孩子的種種劣跡

「陳林他爸爸昨天打他了,他的叫聲跟豬號一樣的,你們大概都沒聽見,但是我在他的鄰居啊,可是聽得清清楚楚,真是跟殺豬的時候是一個樣!你們都見過殺豬吧!」李強笑著說。

我們的腳開始在井水裡瘋狂的撲嗵,臉上掛著抹不掉的笑容,腦海里是陳林殺豬般的嚎叫。

「見過見過,怎麼沒有見過,前兩天村頭的王大叔還殺豬來著,我那時候真笨,我就站在旁邊,我應該站遠一點的,王大叔一刀子就捅了進去,溫熱的鮮血從豬脖子上的刀口處衝出來,濺了我一身,不過那嚎叫倒是挺像陳林的!咱們什麼時候才能像殺豬那樣讓陳林發出那樣的聲音?」

「對.......對,我們把......掉(刀)......掐(插)進陳林的腦袋裡!」

最後一句話是劉明說的,他是天生的兔唇,所以說話總是不清楚,他是後來加入我們的,那些大孩子總是笑他的兔唇,總是在他的面前學他的說話,學他的發音,「明......明,你迷(媽)......(迷)媽又在和需(誰)鬼混啊,啊哈哈哈!」我們有時候也學他說話,學他的發音,但是你能聽出來,劉明也能,我們沒有惡意,我們只是覺得好玩,我們想逗樂大家,僅僅如此。

任聰總是愛吹噓,誰知道豬血到底有沒有濺到他身上,但他的最後一個建議倒是不錯,我當時坐在那裡,腳下是清冽的井水,但是眼睛裡卻全都是殺豬時的情景,我想像著王大叔那把亮岑岑的刀插進陳林脖子的感覺,昨天陳林趁我上廁所的時候又修理了我一頓,他是那幫大孩子的頭,我們這幫人,幾乎每個人隔三差五的就要被他逮到機會修理一頓,嚴重的時候甚至鮮血直流,但是我們不在乎,我們在陽光明亮的午後有著自己的小天地,我們酣暢淋漓的問候那些卑鄙齷齪的大孩子們。

事情本來應該這樣永遠美好下去,我們應該擁有健全的快樂的童年,即使被那些大孩子欺負,但是我們不會在乎,我們所僅有的已經讓我們感到幸福,但是後來發生的事情,改變了一切。

我在任聰的葬禮上開始感到眩暈,我看見了我們小時候的幫會的另外五個人,沒有兔唇的劉明,我們五個走在一起,彼此心照不宣的微笑,我們似乎都知道對方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也同時懺悔,向死去的任聰,以及消失掉的兔唇的劉明。

「李強,你的主持人做的可真好啊!我老婆最愛看你的節目。」

任遠方這個小時候很瘦弱的小子現在已經是大腹便便,他現在可是企業的老總,身價過億,他滿面油光對著已經成為一級主持人的李強說道。

李強點點頭:

「哪裡比得上你啊,我的大企業家,我們可都羨慕你啊,那麼豪華的生活,誰都想要啊!」

旁邊的吳銘和蕭翎都笑起來,我也笑起來,大家似乎都慶幸終於打破了持續已久的壓抑,我們在任聰的葬禮上歇斯底里的放聲大笑,當我看見警服的時候,我們都已經被拖了出去,我甚至笑得淚流滿面,警察架住我們的時候,我甚至沒有直覺。

我們停止了笑,彼此不再開玩笑。

「你們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做噩夢?」

蕭翎問我們,她總是能在最關鍵的時候站出來說話,她是我們八個當中唯一的女孩,現在我們只剩下五個人,但是她還是那個關鍵小姐,沒錯,她還是那麼關鍵。

「是的,是,我做過,我總是看見那個兔唇!」

李強似乎有點喘息:

「你,你們知道那是誰的兔唇。我夢見它似乎張了開來,裡頭是血淋漓的襯裡,它,那兔唇,它好像要吞掉我!」

我發現李強眼裡露出驚慌的神色,或許在無數個黑夜,李強從血紅的張開的兔唇里逃出來的時候,臉上就掛著這樣的表情,然後看看身旁熟睡的妻子,按住自己的胸口告訴自己,那只是一個夢。

任遠方臉上的油已經不見了,他剛才用了一大疊餐巾紙把臉擦得乾乾淨淨,你知道的,胖人的通病,臉上總是油乎乎的,現在他開口了,我看到他似乎不願意說的樣子,似乎說出那個夢和他現在的身份根本就不匹配,但他還是一咬牙,開始敘述:

「我夢見,我,我夢見劉明了,我知道你們都不願講到他的名字,但是我要說,他死了,那不是我們的錯,至少不是我們殺的他,但是那傢伙卻總是在我的夢裡,你們知道嗎?他就躺在那個井裡,噢,不,他是漂在那個井裡,渾身脹呼呼的,露出來的臉和手臂蒼白的可怖,就好像一隻充滿氣的人形玩偶,就是一個充氣娃娃,但是他的眼睛睜著,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任遠方停住了,但是看他的神情,他肯定沒有說完,肯定還有什麼東西沒有說出來!

我說了自己的兔唇,接著我們把目光看向吳銘,吳銘把頭轉向一邊,苦惱的閉上眼睛,我們知道他不會說了,小時候每當他這個樣子的時候,我們就知道,休想再從他嘴裡套出任何東西。

我們似乎都沉浸在死氣沉沉的氣氛中,剛才的狂笑所引起的短暫的興奮蕩然無存,毫無疑問的,我們都夢到了同一個人,他在很久以前是我們這個小團體中的一員,但是毫無疑問的他後來死了,我們都知道他沒有死,他就在那裡。

陳林說完這句話,看著我們八個人狂笑起來,那一刻彷彿他就是帝王,而我們都是懦弱的奴隸。我低下頭,不敢看那些四肢發達的傢伙

「這不是你的地盤!」

蕭翎的聲音傳來,我知道完了,陳林肯定會過去好好修理她一頓,即使她是個女的,我始終沒有抬起頭來,我被陳林修理過很多次,我怕再次那樣,你說事情多了就會習慣,但是如果每一次你的胳膊都要被擰到幾乎就要斷掉,或者每一次你都離那「咔嚓」一聲脆響僅僅幾微米,你還會說習慣嗎?我相信其他人和我一樣的怕,但是蕭翎的聲音傳來,打破了這種恐怖的寧靜。

「又是你,上星期你竟敢向我爸去告狀,害得我被打那麼慘…」

我們中的幾個人笑了,但是我不得不誠實的說,我沒有,我那時候太害怕了,根本就忘記了嘲笑這個近在眼前的骯髒齷齪的混蛋!

「誰在笑,啊,誰,我告訴你們,今天誰也別想逃,我要把你們一個個的塞進糞坑,不錯的主意,是不是??」

我以為接下來他們會把我們毒打一頓,然後叫我們滾蛋,但是顯然我錯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快的令人不敢回憶,直到現在,我都覺得不可思議匪夷所思,那時候不僅是我,我相信還有大家都準備不再說話了,我們要接受自己身材瘦弱的懲罰,我們打不過他們,這是事實,但是我們都想不到的是劉明這時候說話了,他的兔唇一張一郤像極了我在電視上見過的一種海洋動物,他說:

「娘娘腔兒,這不是你的地盤。」

我們在陳林臉上看到滑稽的表情,他說:

「你說什麼,你這個怪物,你叫我什麼?」

我們看著陳林的臉變成紅紫色,就好像成熟過了的西紅柿,就要炸開。我在心底里呼喚著劉明,希望他不要在說了,我們打不過他們的,但是他又一次開口說話,而且我發現當他在和陳林對峙的時候他的兔唇似乎好了,他說話不再走氣,我們眼前的是一位說話抑揚頓挫幾乎可以演講家相提並論的全新的劉明,但這是要付出代價的,劉明的嘴巴上方裂開,鮮血奔涌而出。我猜他是忍著劇痛,說出了下面這些改變了很多人一生的話,他面無表情的看著臉色發紫的陳林,說:

「說的就是你,娘娘腔兒,你昨天怎麼走路一拐一拐的,你屁股怎麼老是撅的老高,你知道嗎,你是一隻小雞,你是一隻十足的小雞,怎麼樣,唉,我知道的,你害怕你父親,要是你父親知道你在學校里偷偷的跑進女廁所,他會怎麼對你,是不是你就要成為超級小雞了,是不是,小雞?」

這些話說完之後,劉明就開始放聲大笑,我們看見他的兔唇分裂開來,鮮血直流,他通常是不能笑的,因為兔唇,如果笑的話,你知道是什麼後果,但是那天,在白熱的盛夏陽光下,他面對著比自己強壯百倍的陳林,他放聲大笑,歇斯底里的不顧自己的唇裂,不顧自己的白襯衫已經被鮮血染紅,我們聽得出來那笑聲中包含了莫大的諷刺以及對疼痛的堅忍。

陳林似乎害怕了,不對,他的臉似乎已經爆裂開來,西紅柿終於爆炸了,他的臉上有一團綠色的霧開始縈繞,開始蔓延,從來沒有人敢叫他娘娘腔兒,從來沒有人說他是小雞,也從來沒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提起他是多麼害怕自己的父親,似乎一瞬間所有的憤恨全部湧上心頭,但是一瞬間,他似乎又冷靜下來,他的綠色的臉上開始露出一絲冷冷的笑:

「我今天放你們其他人走,但是劉明得留下來,我要單獨的收拾他一個,我要讓他承受本應是你們八個人應該承受的痛苦,如果不走,你們知道的,我會打你們打到我自己累死,你們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嗎?」

陳林的臉上僅有一絲冷冷的笑,其餘的表情被冰冷所代替,他的眼睛裡射出悠悠的光,在我們身上晃來晃去,充滿殺氣,我似乎已經看見了自己被他用皮鞋狠狠的踢向我的胃部,在我倒下的時候狠狠的踩住我的臉,用粗糙的鞋底在我的臉上狠狠的摩擦,我似乎已經看見了自己的臉上血跡斑斑,似乎已經聞到那股血腥的味道,還有胃部傳來的陣陣撕裂般的抽搐。我那時候想逃了,我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趕緊回到家,洗個澡,然後上床睡覺,管他的陳林,管他的兔唇的劉明突然罵了陳林,管他的娘娘腔兒以及那個我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意義的小雞,後來我確實這麼做了,畢竟我不是在童話故事中,我被自己的恐懼壓倒,壓的喘不過氣來,但是我回家後沒有洗澡,那天晚上我整夜都沒有睡著,我的腦海里總是回蕩著劉明那滴血的兔唇。

那時候我能確定我們都害怕了,我看見任聰的手在顫抖,我突然感覺到右臂上一陣尖銳的疼痛,等我膽戰心驚的轉過頭,才發現是蕭翎的手,她緊緊的抓著我的手臂,由於恐懼,她的指甲已經深深的嵌入了我的臂彎。還有身後的李強和任遠方,我能感覺到他們的大腿的顫抖,似乎只要輕輕一碰,他們就會毫無自覺的蹲下來,接受陳林一伙人的拳打腳踢,那時候吳銘躲在我們的身後,雖然我感覺不到他,但是空氣中凝重的氣氛已經說明了一切,我們都怕的要死,我們的團結在不經意間的恐懼中土崩瓦解,分崩離析!

我們沒有動,陳林這時候似乎又聚滿了氣,他的臉再一次變成紫紅色,我們看見的不是一張臉,更確切的說,那是一個鼓脹鼓脹的氣球,隨時都有可能爆裂,而爆裂之後,天知道會發生什麼恐怖的事情,他張開氣球上的大嘴,開始大笑:

「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團結,看看你們的這位兔唇的怪物,這就是你們的團結?我能把你們打的不知道自己是誰,我想你們應該明白,不知道自己是誰是怎麼回事!」

他向我們揚揚他的拳頭,拳頭上的金屬拳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閃出銀灰色的光芒,這時候劉明轉過身來,他的兔唇已經完全的裂開,有些地方已經結痂,黑乎乎的一片,但是血仍在靜靜的流淌,他的眼神中似乎帶著期盼,帶著勇氣,我想那應該是他在鼓勵我們,不用害怕,我們不要走,我們團結在一起,他們不能拿我們怎麼樣,但是我那時候已經嚇傻了,看見劉明開裂的淌血的兔唇,更是把我拉向血腥的邊緣,我害怕血腥,就好像蕭翎害怕惡狗一樣。

「我數三下,就三下,你們聽好了,劉明留下,你們都可以跑,否則…」

我再一次看見陳林手上的金屬拳套發出銀灰色的光芒,我的胃部已經開始痙攣,他帶著嘲笑的表情看著我們,臉上的紫紅已經完全不見,而是換上了勝利者的神情,是的,他勝利了,他掛著慣有的表情,要把我們的團結摧毀,

「我倒要看看你們的團結是哪門子怪東西,是不是和這個可憐的兔唇怪物一樣啊,我要讓你們嘗嘗我的拳套的滋味,你們嘗過的,對不對,不過這一回,味道可能有點不一樣,可能有點重啊!」

「一」

我看見劉明的眼睛裡全是堅毅和不屈,我不知道為什麼他那時候會有那麼大的勇氣,或者是想感染我們,但是我們都太害怕了,我們的腦子裡全是陳林的金屬拳套重擊到我們胃部的疼痛!

「二」

我看見劉明的眼睛裡似乎露出了勝利的神色,我也知道,如果我們留下來一同挨打,那麼即使我們傷痕纍纍,我們也還是勝利者,但是,那個拳套,那個在白熱的陽光下似乎閃出火焰的拳套……

「三」

我的臂彎處傳來尖銳的疼痛,我木然的低頭,看見蕭翎的指甲已經深深的刺進了我的臂彎,我看見鮮血順著蕭翎的指甲流出來,暗紅的血慢慢的涌動,在蕭翎透明的指甲上漸漸的往下掉,蕭翎看著自己的指甲,沒有任何要拔出來的意思,我僅存的理智告訴我,她太害怕了,但是她的指甲越來越深。當血流成注的時候,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腿,我像個小雞一樣的驚呼一聲,不顧劉明眼睛裡已經迸出的勝利的火花,落荒而逃。

幾乎是同時的,我們都逃走了,我想我的感覺似乎能代表了大家在那時候的感覺,而我的尖叫和落荒而逃,似乎給他們的腿上上了發條,除了劉明,我們開始瘋狂的奔跑,就好像一隻被野獸追逐的兔子,我們幾乎可以聽見旁邊人的心跳,聞見他們身上還沒有冒出來的汗味兒,劉明就站在我們身後,看著我們像小雞一樣的逃走了,我不知道他那時候的表情,或許他不會怪我們的,這是我那時候的想法,但是我錯了。

第二天的時候村裡就開始舉辦喪事,我躲在家裡不敢出去,後來奶奶告訴我劉明的屍體泡在井裡,已經全部發白了,膨脹的像個氣球,我無法想像我們走了之後陳林一伙人怎樣對待的劉明,或許他是自己跳下去的,那時候我們在那裡的時候,他可能不害怕,但是我們走了之後呢,我想恐懼應該像閃電一樣閃回了,是那樣快,以至於劉明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會害怕,但是我還是想相信劉明是被陳林推下去的,因為如果劉明是自己跳下去的,那麼我們逃走的幾個就是兇手。

吳銘已經瘋掉了,他的嘴裡流出口水,滿臉淚痕,卻還在歇斯底里的狂吼,我們知道他的痛苦,那種恐懼,我們都曾經經歷過,但是現在,他的夢境只屬於他,我們幫不了任何忙。 這時候任遠方走過來,他把手放在吳銘的肩膀上,輕輕的按壓,他轉過頭對我們說: 「我那天那個夢還沒有講完,我說我看見他像個快爆掉的氣球一樣漂在井裡,我沒有說完,我那時候看見了他的眼睛,你們知道嗎?他的眼睛睜開著,他的眼睛正在瞪著我,但是那雙眼睛……那雙眼睛沒有眼珠,我看見的是一雙只有眼白的眼睛!」 我們都快瘋掉了,任遠方說完話之後,我們就靜靜的坐在那裡,誰也沒有說話,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睡著了。這一次,我沒有任何夢,我相信他們也沒有。 晨光熹微的時候,我們被一種神秘的力量打擾,在同一時間醒來,我們被一種力量指引著道路,前進,前進,就好像一隊鬼魂,我的眼睛所看到的東西,都覆蓋著一層白色,我想,或許我的眼睛上面正覆蓋著一層眼白,我們的眼睛都是只有眼白的,我們一直在前進,前進,沒有任何理由的前進。然後我們開始挖掘,開始奮力的挖掘,我們的手抓在堅硬的土地上,指甲破裂,淌出血來,但是絲毫沒有疼痛,我們看著流著的鮮血,心裡突然有一種莫大的解脫,流吧,流吧,流完了就沒有了,嘎嘎!挖掘還在繼續,我聽見指甲劃著石頭的聲音,沒有絲毫感覺,我不知道為什麼要挖,但是我的朋友們都在挖,我們不要命的瘋狂的挖! 後來,當我漸漸明白是什麼事情的時候,我們從墳墓里挖了一具屍體出來,五個人將他舉過頭頂,又在慢慢的前進,我看著領頭的李強慘白的眼睛指向的方向,明白過來,我們抬著的是劉明,是那個被我們拋下,在井裡淹的像個快要爆裂的氣球一樣的劉明,他現在就在我們的頭頂,我們抬著他,要去那個地方,那個詛咒產生的地方,我不想這麼干,我有一種感覺,只要到了那個井邊,我們頭頂上的怪物就會復活,我們都會被它殺戮掉。但是我的腳,我的腳一直的向前,向前,腦海里一個冰冷的聲音回蕩:走吧,走吧,那裡有成為好人的路。那裡將解脫一切! 我們像是在舉行一個盛大的儀式,天邊的朝霞靜靜的飄著,五顏六色的雲彩散發出美麗的光暈,早起的農夫從我們身邊經過,我們舉著一具剛挖出來的屍體,或者那具屍體還在發出腐臭,但是,但是那些農夫,他們看不見,他們看不見!我慢慢明白過來,他們看不見我們,我們已經被拉進了另外一個世界,慢慢的臨近,我聞見甜絲絲的味道,血腥,就在不遠的前方。我感到一陣眩暈,黑乎乎…… 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是中午,火辣辣的陽光幾乎烤焦了我的皮膚,我環顧四周,看見其他的五個人,我們都是如夢初醒的感覺,我們看見了那口井,那口我們童年時一起玩耍嬉戲,一起坐在上面問候那些卑鄙的大孩子的井。陽光還是被樹葉剪碎了,投下來細碎的剪影在我們的周圍環繞,但是我們都置身於火熱的陽光下,就好像,陽光認定了我們,它要烤焦我們,肩膀上裸露的皮膚已經開始疼痛,我似乎又聽見了那種「滋滋」的聲音,嘎嘎,烤肉的聲音!這時候我們注意到水井旁邊的那具屍體,我們沒有在做夢,我們真的挖出了他,挖出了已經死了十幾年的劉明,我們看見他的臉慘白慘白,他的全身都脹鼓鼓的,好像下一刻就會爆炸,然後濺我們一身噁心的屍蟲,然後我們就沒事了,我們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地方,好好的生活,不再做惡夢,不再半夜捂著狂跳的胸口驚醒。 但是那具屍體,它在我們的注視下睜開眼睛,沒有眼珠,全都是眼白,眼白充滿了整個眼眶,整個眼眶,似乎就要溢出來,他的兔唇也變成了蒼白的顏色,從前總是血紅,兔唇一張一息,被水浸泡過的兔唇膨脹了好幾倍,兩團巨大的肉一張一郤,露出裡面血紅的牙齒,我想,李強夢到的就是這些,兔唇張開來,張開血盆大口,想要把他吞下去。 屍體慢慢的站起來,確切的說應該是飄了起來,我突然感覺到,它是沒有重量的,它只是一個軀殼,裡面包藏著某種東西,仇恨,或者是怨憤?它用慘白的眼睛環視我們,然後張開碩大的兩瓣兔唇,用血紅的襯裡對著我們開始狂笑

「我猜你們剛剛參加了任聰的葬禮,而且認定兇手就是我,對不對?」

它一直在狂笑,

「但我不是主謀,我承認我參與了謀殺,但主謀不是我,你們猜猜主謀是誰,我的夥計們。你們猜猜看,結果絕對令你們大吃一驚!」

「啊,我的娘娘腔兒們,你們竟然連說話的勇氣都沒有,我告訴你們,主謀是任聰自己,是 他自己的恐懼,我知道你們都在做讓自己的神經承受不了的噩夢,但是你們都認為那隻不過是夢,你們在驚醒過後按著狂跳的胸口告訴自己,沒事的,沒事的,只不過是個噩夢罷了,但是任聰不同,他甘願相信那個夢是真的,或許是因為他太害怕了,我每天晚上都用我慘白的快要開裂的屍體去看望他,他認為那是真的,他認為夢中的一切都是真的,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必再仁慈的讓他活著了,我找到了能在他的夢裡找到的所有的東西,所有的兇器,嘎嘎,然後……我相信你們看見了吧,他的死相,噢,我忘記了,你們肯定沒有看,我的小雞們,我知道你們膽小,但你們應該聽到了吧,警察是怎麼說的,鋼鋸條,刀子,鎚頭,是不是還有一根削的很尖的鉛筆,你們問那是幹什麼用的,噢,看看任聰眼睛上的血窟窿吧,這點想像力相信你們還是有的,我可憐的小雞們!」

兔唇再次大大的裂開,血紅的襯裡激烈的顫抖,它停頓了好大一會兒,空氣中的風慢慢的變熱,變得難以忍受。

「你們知道我是怎麼死的嗎?」

一股腐臭的屍體的味道從兔唇中間傳出,

「他們打我,陳林,那個敗類,那個娘娘腔兒,那個小雞,噢,你們還記得小雞嗎?」

「金屬的拳套落在我的胃部,落在我的大腿,落在我的眼睛上,這些我都不在乎,但是你們知道嗎?那個敗類,他停下來,拿出一把刀子,刀刷的一下就彈了出來,凌厲的刃甚至晃壞了我的眼睛,他向著我陰沉的笑,他說他要割我的兔唇,他要割裂我的兔唇,他希望我的兔唇再往開裂一點,哪怕一點點也成。我剛開始不怕,既然我說了那些話,既然你們這些老夥計都跑掉了,我的害怕還有什麼意義,他蹲下來,把刀放在我上嘴唇的中央,滾他媽的上嘴唇,就是我兔唇開裂的中央,慢慢的,慢慢的開始劃,你們知道那種疼痛嗎?就好像有人突然把一把鎚頭塞進了你的腦袋,或者就是有人用一把尖刀突然從你的耳朵里刺進去,直接就刺了進去,直抵大腦,知道了嗎?那是內在的,是徹骨的冰冷的疼痛!」

那團巨大的膨脹物的腦袋開始扭曲,我們看見他的臉上有東西在流動,就好像他的臉下面鑽著一條蛇。

「那時候我真的害怕了,你們這些夥計們肯定不會理解,那些傢伙簡直不是人,我開始極力的掙扎,我不要那種疼痛,我不要發自心底的那種冰冷的感覺。但是陳林,他讓八個身體壯碩的怪物壓住了我,足足八個,幾乎壓得我窒息,然後他再一次慢慢的蹲下來,慢慢的彈出刀片,向我的兔唇伸來……我不知道那時候我是哪裡來的力量,總之當刀片再次接觸我的嘴唇的時候我跳了起來,我把那些在我身上重重壓著的怪物們甩了,我站起來了,我以為我可以逃走了,但是他們十個人緊緊的圍成一圈,把我圍在包括井的一個很小的範圍內,陳林把刀片彈出來彈進去,眼睛盯著我的已經血紅的兔唇,慢慢走過來,那一刻我相信他是瘋了,我也瘋了,我要逃離,於是我轉身跳下了井,我一直往井下游,我怕,我怕他們會追過來,於是我一直游,一直游,直到失去知覺。有那麼一刻我感覺我自己脫離了,我似乎離開了那個瘋狂的往下游的身體,我順著幽深黑暗的井水上升,當我從水面探出頭來,發現他們還站在那裡,似乎在等我出來,我趕緊再次鑽了下去,但是水上沒有反應,他們沒有伸出手來抓住我,我再一次在水面探出頭,他們看不見我,他們看不見我!我趕緊逃出水面,飛快的跑了。

但是我的家人,他們也看不見我了,我在我母親的懷裡大聲的喊,我歇斯底里的喊,幾乎把我的嘴唇喊掉,我看著自己的鮮血順著嘴唇滴在地上,而父親低頭經過的時候,卻沒有任何反應,那時候我明白了,我已經變成了鬼!」

那天晚上劉明回到了自己屍體的地方,他看著自己蒼白的屍體漂浮在水面上,漸漸的變得越來越脹,越來越大,似乎就要爆裂開來,劉明知道自己現在是一個鬼魂,他坐在井沿上,仰望漫天的星辰,開始淚流滿面,他知道的,過不久,就會有來自地獄的厲鬼將他的魂魄勾了去,從此他就在這個世界上永遠的消失了,他甚至沒有時間來怨恨,怨恨那些逃走的同伴,他曾經是怎樣的用眼神鼓勵他們,甚至最後,他是那樣悲傷的看著他們,就像受傷的羊羔一樣,他乞求他們留下來,他乞求他們要團結,那樣他們雖然都會受傷,但是那些傷算什麼,至少不會有人死去,他想起那個最先逃走的人,對的,那是李良,李良像個十足的小雞,不,他就是十足的小雞,但是劉明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第二天早上,在天邊的啟明星的光芒還沒有隱去是,他將會被厲鬼勾下地獄,和自己的人世說拜拜,劉明太累了,被撕裂的兔唇已經不再淌血,他在井沿上躺下來,想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好好的睡上一覺。 但是那天晚上厲鬼沒有來,劉明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很多人圍著自己,他以為或許上天憐憫他,讓他活了過來,但是他轉過頭,被自己慘白的屍體打入了冷宮,大概是閻王爺疏忽了,或者是來勾他的厲鬼看他太可憐,不忍心將他勾了去。不管怎麼樣,劉明的鬼魂倖存了下來,他注視著自己的屍體,一股冰冷的感覺從心底升騰,他要復仇,復仇,血紅的兔唇裂開,鮮血涌了出來,留在井沿上,劉明抹掉自己的血,對著那些圍觀的人群歇斯底里的狂笑,他們看不見他,他想做什麼都可以,當他的屍體被人抬走的時候,他下定了決心,自己的葬禮過後應該就是陳林的! 「你們知道陳林是怎麼死的嗎?」 我們面對著的血紅的兔唇突然開裂,一股惡臭的黑血衝出來,濺在我們的臉上,有一滴濺進了我嘴裡,酸,酸,我腦海里回蕩著蓄電池爆炸掉的味道和邪惡的綠煙。胃部開始瘋狂的痙攣,我的胃,它好像想自己跳出來,從我的嘴裡跳出來。 「他那時候正在鐵軌上玩那個我們曾經玩過的遊戲,你們還記得嗎,夥計們,我們那時候把粗鐵絲放在鐵軌上,火車過來了,我們躲開,然後就能得到被壓成薄片的鐵絲,我們慢慢的用石頭,用沙子打磨,製作出各種精緻的刀劍,我記得蕭翎的手最巧,是不是? 於是陳林來了,他把耳朵放在鐵軌上傾聽,我早就知道一列火車就要來了,那時候我就在他身後,但是他看不見,他看不見!我當時想,我真他媽的是時來運轉,陳林也有今天,而且是栽在我手裡,兔唇的怪物,嘎嘎,我今天要讓他看看到底什麼樣才算是《兔唇的怪物》」。 火車很乖的就過來了,陳林剛放好了鐵絲,他正要退出鐵軌呢,但是這時候問題出現了,他動不了了,他的兩條腿像是灌了鉛一樣絲毫不能移動,噢,不對,他感覺到有一雙手在緊緊的攥著自己的腿,他能感覺到,這時候火車看起來還遠,不足以馬上就能過來把陳林壓成碎片,陳林再次試著移動,他滿懷著希望,母親剛剛答應他下午要給他買雙新鞋,他對那雙雙星的球鞋,可是期待了很久呢,他想他一定能穿的上那雙嶄新的球鞋,然後就可以在學校里耀武揚威,好好的踢上一場球,然後看看那個軟弱的傢伙不順眼,就用那還硬梆梆的鞋尖好好捅捅他的屁股。 但是火車越來越近了,幾乎是一瞬間的,陳林放棄了腦袋裡所有的希望,他看著自己的球鞋,自己的飛揚跋扈慢慢消失在火車的轟鳴聲中。他知道他的身下有一個人,雖然他看不見,但是那是一雙手,抓在他大腿上的那是一雙手,陳林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一雙手緊緊的攥著他的大腿,像是要把它們掐斷,尖銳的疼痛竄上腦門,讓他幾乎要暈過去。他彎腰撿起枕木下面的石頭狠命的向大腿上砸去,他要砸掉那個東西,他要砸掉那雙該死的手,此時的劉明正蹲在地上仰頭看著陳林痛苦的表情,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陳林砸的更起勁了,一顆尖利的石塊深深的插進了他的大腿根部,血注一下子就噴出來,在白熱的陽光里形成慘淡的血霧,陳林放聲的嚎叫,但是無濟於事。他隱隱約約的從腳下聽見陰陰的笑聲,他低頭,卻什麼也看不見,除了自己的鮮血還在噴涌而出,這時候火車的轟鳴再一次湧入陳林的耳膜,他來不及擔心自己的耳膜是不是被震破了,就迎頭被火車撞上

砰」 陳林在血肉模糊中看見自己的天靈蓋飛了起來,砸向鐵軌旁的灌木,然後在他的腦髓流出頭顱之前,他感覺到自己的胸腔被火辣辣的壓碎了,然後是大腿,「咔嚓」一切都終結了,陳林失去天靈蓋的頭顱歪在那裡,腦髓漸漸的流出,身體開始冰冷。 村頭的老人在遠處把這一切看在眼裡,他搖搖頭,嘆了口氣,從嘴裡靜靜的發出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鬼上身,厲鬼來複仇了!」 「接著我倒是想到了殺掉你們,但是隨即我發現我自己變聰明了,你們雖然都該死,但是我不能讓你們就這麼輕易死了,那就太對不起你們的落荒而逃了!?你們說是不是?」 碩大的兔唇再次裂開,露出血紅的襯裡,我們一直都縮在一起,像若干年前一樣的,我又感覺到自己的臂彎傳來尖銳的疼痛,我用餘光看見身邊的蕭翎,她的手又在緊緊的攥著我的臂彎,嘴唇似乎要咬到嘴裡去,臉色慘白,似乎她想把自己的嘴唇吃掉,她想把自己的嘴唇吃掉!我想著這個瘋狂的念頭,淡化了心中的恐懼。 劉明,鼓脹的慘白的劉明開始狂笑: 「我要讓你們生不如死,想想你們的夢吧,來,吳銘,你的孩子還活著,對不對,我知道他們還活著,但是你害怕,你害怕他們死掉,不對嗎?還有蕭翎,你的那個小女孩怎麼樣,她大概被那條惡狗吃掉了吧,啊!我要讓那條惡狗吃掉她,想像一下那畜牲乾癟的肚子,即使吞下你,它還是那樣餓!!嘎嘎嘎嘎嘎!我要讓你們害怕,我要讓你們生活在恐懼中,生不如死!」 「但是你們這些人,你們這些雜種,你們這些小雞,還記得小雞嗎?我的娘娘腔兒們,你們竟然回來了,那我就不能再仁慈的再讓你們走回去,但是這一次,我發現我更聰明了,我知道你們這些膽小鬼的,我要讓你們在生不如死中痛苦的死去,知道我要做什麼了嗎?猜猜!我親愛的夥計們。」 他那白色的眼睛開始環顧我們,用快要脹出來的眼白把我們上下打量: 「我想我不會看錯的,你們還是沒有變,你們還是小雞,小雞!!!」 李強攥緊了自己的拳頭,我看見他的拳頭甚至滲出血來,他的拳頭攥的太緊了,太緊了!臂彎上的疼痛現在變成火辣辣的灼燒,我想,這是在事隔十幾年之後,蕭翎的指甲再一次刺進了我的臂彎,慢慢的我感覺有粘稠的液體流出,新鮮的血腥味覆蓋了屍體的腐臭味道。 「你們這些可憐的小雞,你們這些只知道逃跑的小雞,我知道你們猜不出來,你們這麼娘娘腔兒,怎麼可能猜出來!!?」 兔唇再一次張開,血紅的襯裡在擴大,好像一張血紅的毯子正在展開: 「我想,你們其中的一個人應該留下來,接受我的懲罰,其餘的,你們都給我走,否則,噢,你們還記得陳林的拳套嗎?你們害怕那東西,這我知道,但是我用我那該死的兔唇向你們保證,我肯定能給你們全新的感受,要不要比拳套厲害一百倍的東西,我想你們很想要,對不對?」 我似乎聽見身後吳銘沉重的呼吸聲,我似乎感覺到身後任遠方大腿不可控制的顫慄,而我臂彎上的疼痛,此刻正在火燒火燎的爆發! 「李良,你是第一個走掉的,還記得嗎?你這個小雞,你是第一個,嘎嘎,你是第一個!」 兔唇大大的張開了,我們看見裡面血紅的參差不齊的尖牙,它好像在打哈欠,然後滲出浮腫的右臂,指向我: 「你這個小雞,哈,你這個十足的小雞,你是不是以為我想讓你留下來,不,我不會讓你留下來,我知道你膽小,我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娘娘腔兒,你比他媽的陳林還要娘娘腔兒,來,再跑一次給我看看,怎麼樣,我敢打賭,你肯定會第一個衝刺,對不對,我可憐的小雞!」 我渾身灌滿了冰冷的感覺,臂彎上的灼熱現在變成徹骨的冰冷,那隻浮腫的手臂在我們的面前轉過來轉過去,最後停留在蕭翎的方向: 「你留下來,其他的都可以走,我的老夥計們,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她應該是我們那時候的關鍵小姐,她總是能在關鍵的時候站出來,為我們排憂解難,是不是?我想是這樣的,那麼在這樣一個關鍵的時刻,就讓我們的關鍵小姐站出來吧!你們其他的小雞,都給我滾,要不然,我說過的,比拳套還要厲害百倍的東西。想想當年的陳林吧,我的夥計們,現在站在你們面前的,可以送給你們一百個陳林所能送給的痛苦和絕望我知道這是最關鍵的時刻,但我清晰的感覺到身旁蕭翎的顫慄,它,它讓她留下來,而我的身後,我所不想說的是,我聽見吳銘的呼吸聲越來越急促,而任遠方大腿的顫慄,我幾乎能聽得見,還有旁邊的李強,他的拳頭已經發白,露出森森的白骨,我的臂彎再次傳來尖銳的不可忍受的疼痛,就像若干年前一樣,我知道自己下一刻就要慘叫一聲,就要狂奔了,我們回來送死了!

「都不動?好的,我的小雞們,我倒要看看你們的恐懼到底還能堅持多久,我數三下,然後就會讓你們用這世界上最最痛苦的方式死去,想想陳林吧,他當年是怎麼揍你們的!」

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我們看不見周圍的一切,慘白的陽光,地上的碎影以及身後墨綠色的灌木叢全部都消失了,只剩下眼前那隻碩大的兔唇,它正在緩緩的張開,這一次,比任何一次張開的都要大,露出裡面血紅的參差不齊的尖牙和碩大的淌著血的襯裡,就好像一面巨大的血牆,緩緩的將我們包圍。

「一」

我們都沒有動,我感覺自己的血液似乎不再流動,它凝固了,我的血液,在我還活著的時候凝固了!臂彎上的尖銳的難以忍受的疼痛似乎已經成為遙遠的回憶,我轉過頭,胸腔里的血腥味幾乎讓我窒息過去,那張血紅的襯裡,正在深深的將我們圍住,但是我們的後面,還留下一絲光明,我知道那是它留給我們逃跑用的,但是……

「二」

蕭翎不再顫抖了,我轉過頭,似乎看見她對著我甜甜的微笑,就像若干年前,每當我贏了牌,她都會對我露出這樣的笑容。那時候我的心底總是一陣甜蜜,但是現在,那種感覺又回來了,我看看李強,他的拳頭已經恢復了血色,拳頭下滲出的血跡也已經幹掉,我聽不見身後吳銘沉重的呼吸聲了,還有任遠方大腿瘋狂的顫慄,統統消失不見了。我們不害怕,對的,我們不害怕!

我們可以不回來的,我們有很多理由推辭掉這趟行程,但是我們沒有拒絕,我們回來了,我們是來尋找解脫,尋找噩夢的終結,並不是來聽一個已經死了很多年的屍體在這裡胡扯,該贖的罪,所欠的債,現在就來算個清楚吧,我們只要解脫!

「三」

沉重的聲音傳來,我們似乎置身於一座龐大的宮殿中,四周都是高大的血紅的牆壁,身後的最後一抹光明消失殆盡,腐臭的氣息瘋狂的的我們洶湧而來,我們五個人緊緊的縮在一起,手拉著手,彼此感受著對方的心跳,共同對抗這邪惡的靈魂,共同面對這末日的審判。

血腥的味道越來越濃烈,我彷彿在黑暗裡看見那血紅的參差不齊的尖牙,從高高的地方向著我們的血肉之軀狠狠的砸下來,我們會變成肉醬的,會的,胸腔里的腐臭讓我窒息,我艱難的呼吸,漸漸的感覺肺泡里充滿了腐臭,充滿了屍蟲。我不能呼吸,眼前是沉重的黑暗,眩暈,眩暈……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再次睜開眼睛,但我確實睜開了,我看見自己的眼前一片血紅,但是透過片片的血紅,我看見藍藍的天空,還有高大的梧桐上面的一隻小鳥,它向著我「啁啾啁啾」的尖叫,然後箭一般的衝進天空,路旁有農夫經過,臉上露出嘲笑的神色,這幫人,怎麼睡在這裡,陽光這麼猛烈,偏偏要睡到陽光直射的地方,我看著他的驢車漸行漸遠,回想著他剛才臉上的表情,他在嘲笑我們,他在嘲笑我們,他看得見我們,我躺在地上放聲大笑!

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的同伴們,就躺在離我不遠的地方,他們也是睜著驚奇的眼睛,看著自己是不是已經下了地獄,我只記得在朦朧中聽到一聲巨響,就好像童年時村莊里開山時候的聲音,那時候建築工人在山腳放下炸藥,引出長長的雷管,片刻之後,我們就聽到同樣的聲音,那種轟鳴是那樣的絕無僅有,在我童年為數不多的清晰記憶里佔據一席之地,那是山峰倒塌的聲音和炸藥的聲音混在一起,發自地底地強烈震顫!

我緩緩的站起來,身上有些酸痛,似乎經歷了一場大病,現在病終於好了,我活動活動筋骨,突然發現在我們的上空,有一團很大很大的血霧,它就飄在那裡,隨著夏日裡熾烈的微風,已經開始慢慢的消散,我看著那團血霧,似乎能猜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難道是我們的團結,難道是我們的毫無畏懼?或許我猜的不對,但是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活了下來,我們戰勝了那個兔唇,那個兔唇的鬼魂,李強站起來了,接著是任遠方,接著是吳銘,接著是蕭翎,我從他們的臉上看到了久違的淡定和微笑,他們都抬起頭,仰望那團巨大的血霧,它在慢慢消散。

又有一個農夫經過,眼光掃來,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這是我們村莊的人見到外人所特有的表情,我們都十幾年沒有回來了,他們認不出我們了,不管那麼多了,但是我發自內心的高興,我高興我們又現身在這個陽光炙烈的世界上,我高興我們可以看得見藍天,看得見鳥兒在天空翱翔,我高興我們被經過的農夫嘲笑,高興我們引起了他臉上嫌惡的表情。但是最重要的,我內心的罪惡已經完全的被洗涮乾淨,從此以後,我相信我再也不會做那個兔唇的噩夢,我相信我的同伴們,他們也一樣!

蕭翎低下頭看著自己指甲上的血跡,看看我的臂彎,對我歉意的微笑,然後向我們大聲說:

「我們要不要在井沿上坐坐?」

我們不發一言,一同朝樹蔭下的古井走去,陽光的剪影灑在我們臉上,我們坐下來,就像若干年前一樣,把腳伸進清冽的井水,開始「撲嗵撲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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