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奮強：有人一輩子只演過一個角色，卻被觀眾永遠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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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特別明白自己想要什麼的人

「

很多演員這一輩子演了無數角色，但是沒有被觀眾記住。有的演員這一輩子只演過一個角色，卻被觀眾永遠記住了，那就是我。

」

歐陽奮強常常在想，自己這輩子的運氣大概都在賈寶玉身上用完了。

一直以來，87版《紅樓夢》都是大眾心中「不可逾越的經典」，是「中國電視史上的絕妙篇章」。劇組成立之初只有3個人，導演王扶林歷時1年在全國範圍內徵集演員，全劇151個角色，153名演員，全部都是是草根出身。

為了拍好這部劇，劇組專門成立了「紅樓夢劇組演員學習班」，主要學習內容為分析角色，研究原著，還學習琴棋書畫，增強藝術修養。就這樣整整耗時三年時間，拍出了這部作品。

三十年前幾百號人為一件事花幾年時間，放在如今是我們無法想像的。《紅樓夢》的播出給劇中大批演員帶來深遠影響。2008年，《「劇」變中國——30年30個難忘經典》大型電視評選晚會上，歐陽奮強憑藉「賈寶玉」被評為十大經典熒屏形象之一，這讓他很感慨：「很多演員這一輩子演了無數角色，但是沒有被觀眾記住。有的演員這一輩子只演過一個角色，卻被觀眾永遠記住了，那就是我。」

過去這30年，歐陽奮強一直在電視圈裡混，經歷並見證了電視業從輝煌一步步走向下坡路。很多時候，他會刻意迴避往事，認為過去便就過去，好與壞都跟自己沒有關係。大觀園被徹底封鎖在記憶深處，只是偶爾夜深人靜，歐陽奮強打開電視，突然看到那部電視劇，大觀園的記憶才又被重新喚醒。

本期視頻剪輯：曉彬

「時代造就了這樣一部作品，從大環境來講，那個時候真的是很純真的。我想《紅樓夢》如今有這樣一個高的地位，也在於今天的我們，我們也知道我們所處的環境，（大家）內心都已經很浮躁了，所以我們會更加崇拜在那個時候不浮躁的人們和不浮躁的環境。」

「現在回過頭來看，這部作品我覺得稱之為偉大，不在於說這個作品拍得多好，而在於說，這一群人從導演、創作團隊到演員，他們的一種奉獻精神和一種責任感。」

也只有在這時，歐陽奮強才會才真正意識到，原來我們三十年前，做了一件那麼有意義的事。

歐陽奮強從小喜歡演戲，不到14歲就去川劇團工作，後來又到電影廠去當電影演員，拍了《紅樓夢》。紅樓夢給歐陽奮強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名氣。走到哪兒都有人送花，走到哪兒都會被圍堵，走到哪兒都有警察跑來維持秩序，如今小鮮肉們經歷過的場面，他當年一樣也沒少過。

只是彼時，陷在人海中的歐陽奮強卻突然意識到，眼前這一切終會煙消雲散。「不要高高在上，不要自以為是，不要把眼前的名氣當作驕傲的資本。」他告誡自己：你早晚都被人遺忘的，沒什麼了不起。

想到這些，歐陽奮強突然不想再做演員了，他要改行。1988年，正當紅的歐陽奮強決定轉做幕後，放棄了前途大好的演員生涯，也放棄了留北京的機會，選擇去四川電視台進修，吃過苦，挨過罵，受過氣，從助理導演到一級導演，一步一步走了近三十年。

「我是一個特別明白我自己想要什麼的人。」

「很多人這一輩子到閉眼，也許都沒有干他自己喜歡乾的事情。」

這些年，歐陽奮強一直在干自己喜歡的事兒，他活得很知足。他也能清楚感覺到生活中的諸多變化，從大觀園裡走出來的那些人，有的轉行，有的出國，有的離世。

「林黛玉」陳曉旭演完《紅樓夢》後轉而從商，在商界大獲成功後卻又放棄億萬家產剃度出家，42歲時因病離世。

「賈瑞」馬廣儒，個性桀驁不馴，現實生活中卻遭受諸多不如意，長年借酒消愁，最終患上肝硬化，32歲便英年早逝。

「薛寶釵」張莉因不想生活在寶釵的光環下，在深圳讀完導演和製片專業後單槍匹馬遠赴加拿大，追求導演和製片人的夢想。

歐陽奮強再回看自己，已年過半百，滿頭白髮，再也不是當年那個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鼻如懸膽，睛若秋波的「寶哥哥」。

許多跟歐陽奮強合作過的人都見識過他的粗糙，他的「爺們兒」，他的厲害，他的火爆脾氣，只是他們在這個人身上，再也看不到一絲賈寶玉的影子。

塵封花盡，物是人非。

很多人拍完這部戲後，再也沒見過。

採訪前幾日，鄧婕給他打電話，說「『617活動』晚上上台，你去把頭髮染一下。」

鄧婕口中的「617活動」，正是歐陽奮強最近一直在忙的事——他組織當年87年《紅樓夢》的所有演職人員，籌辦一場音樂會，來紀念《紅樓夢》播出三十年。當年電視劇里那些歷時四年創作的《枉凝眉》、《葬花吟》等歌曲都將在這場演出中再次呈現。

《紅樓夢》劇中歌曲演唱者陳力和陳曉旭、鄧婕合影

「實際上我本來覺得這就是一個大家庭，大家不管是好或壞，回來就行。昨天演尤氏的王貴娥給我打電話，她也很感慨，說這次大家再見面了之後，估計很多人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見了。」

因為太過珍惜這次相聚機會，每一位參與者都是力所能及地去配合。「一般我是不喜歡做採訪的，我是一個比較低調（的人），而且我覺得該說的話都說完了。這一段時間太多採訪，我都被採訪得想吐了，但是你不能不去，因為你得為這次活動出力，為這些事情出力。你又是召集人之一，你得讓很多人知道這個事，那你就必須出來站台。」

作為活動的「牽頭人」，歐陽奮強需要操心的事兒太多，還要面對各種質疑。有人說他炒作，有人懷疑他圈錢，有人擔心他辦不好。歐陽奮強也無法保證演出一定會完美，畢竟眾口難調，他也只能儘力去做。

至於炒作和圈錢一說，令他頗為費解：「我不做這個一樣有名，沒有必要做這個事情來炒作自己。說我圖錢，這算什麼啊，哪來的錢？到現在為止，我都墊錢在做事，我哪兒來的錢啊？」

在他心裡，自己一不圖名，二不圖利，說矯情一點，無非就想圖個情懷。在娛樂圈混了三十年，他見過太多自己無力改變的荒唐現象，懷念過去單純美好的年代，想做一件有意義的事，可事實上，現代人已經習慣了凝視深淵，並不在乎你心裡是否真的住著惡龍。

「那天晚會導演很有意思，他說我們原來做晚會，經常遇到晚會結束以後，甭管這個晚會做得好或不好，老大就哭得一塌糊塗。哭完了以後，你就問他哭什麼呢，他說我哭什麼，我哭這活終於做完了呀。我跟導演開玩笑說，你是在說我吧。」

這段日子，歐陽奮強常常在喜悅和煩惱的兩極間來來回回，感到疲憊和後悔。偶爾他也會想，如果30年前沒拍《紅樓夢》，人生又會怎樣。他可能依然選擇做導演，去北漂，住地下室，過上好幾年的苦日子；可能會從場工做起，受盡白眼和指責；可能會去考電影學院或者中戲，卻一直都考不過。

人生是否會比現在更曲折或更順利，誰也不清楚。只是回首再看當年，他感恩於命運饋贈機遇，讓自己走進那座大觀園。

「我估計後三十年，不會再遇到比《紅樓夢》更好的事情等著我了。」

我們這一生正是在不斷地後悔和懷念中進行。

如果時光真的可以倒流至三十年前，歐陽奮強想像自己一定會走到剛剛拍完戲的「賈寶玉」身旁，拍拍少年的肩膀，對他說：你很棒。

註：本文所有配圖均來源網路

end

2017年6月17日在北京人民大會堂，

讓我們一起隨歌入夢，再回紅樓。

30年來的魂牽夢縈，今朝得以相逢。

三生有幸，紅樓夢長。

讓我們一起回到1987，

我們的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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