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的反腐大戲之王亶望 下

上文中我們主要了解了王亶望利益集團是如何貪污斂財的，以及一場蘇四十三起義又如何將他們的罪行暴露出來。而接下來，我將為您講述王亶望冒賑案的最終審查結果和涉案官員的定罪，以及因此案所引發出的各種官場醜態。

首先我們先來介紹下案件的審理結果。

隨著案件的水落石出，乾隆皇帝首先對這個貪污集團的首犯作出了判決。王亶望處斬刑，其子王裘等人奪官遣發伊犁，其餘不滿12歲的幼子則暫時監禁刑部大獄，待年滿12歲時陸續發遣，逃跑者一律斬首。勒爾錦本就因平定蘇四十三起義辦事不力被問責定罪，此次貪污事發，於是令其自裁。王廷贊獲絞刑，秋審時處決。蘭州知府蔣全迪依法正法。

經查實，這場冒賑案涉及甘肅全省102個縣的全部官員，根據《大清律例》中「監守自盜一千兩以上斬監候」的律文，甘肅省全省官員基本都將被判殺頭，那麼甘肅省將出現官場無人的尷尬境地。於是乾隆皇帝也不得不修改律法，將除主犯外的官員從輕處理。因此腐敗的立案標準從貪腐一千兩銀子提高到一萬兩，貪腐一萬兩以上斬監候，而貪腐兩萬兩以上者立斬，一萬兩以下者再議。按照新的律法，被判死刑的官員還是數目驚人。於是乾隆皇帝再次修改律法，貪污兩萬兩以上者，如以前有考核得了嘉獎，可免其死罪。

此後，隨著案情的深入，又陸續發現了新的罪行，地方財政虧空銀子888990兩，倉庫虧空糧食74110石。於是又陸續擬定數十名貪官應斬，蘭州省城監獄由於羈押這麼多特殊身份的罪犯已人滿為患，乾隆帝只好下令將已問成死罪的74人分批解往北京。此時的乾隆皇帝已經筋疲力盡，虧空一案也就大事化小，格外開恩。於是這74人中大部分由於乾隆皇帝的恩典，從寬免死，發往黑龍江充當苦差。

儘管乾隆皇帝將律法一寬再寬，但最終因此案而陸續正法處決的官員前後共計56人，其中包括一、二品大員3人，免死發遣者46人，其他判處徒刑、流刑、以及革職的更不煩細說了。

至此一件大案本應已經結束，但是不想在查抄王亶望家產時，竟又節外生枝，再引出一起貪污案。

乾隆四十七年公元1782年，王亶望被查抄的家產由浙省解運來京。乾隆皇帝在驗收時發現所交物品大多平淡無奇，與這位貪污300多萬官員的身份其極不符。早前王亶望曾進貢過一些珍貴器物，雖然乾隆皇帝十分青睞，但是礙於祖宗成法，這些東西全部退還給王亶望了。而此次上繳的物品中，不光這些東西不翼而飛，其所載物品均屬稀疏平常之物。於是乾隆皇帝命人，對照解京物品清單與浙江省最初上報的查抄底冊，果然物品大量缺失。在核查中，還發現原查抄底冊中載有的黃金4748兩不見了，卻多出了白銀73594兩，金銀比例正好是十五換五。

何人有如此大膽，竟將賊手伸向當今天子頭上？

於是乾隆皇帝再次派李侍堯和阿桂追查此事。同時還要求負責查抄王亶望家產的二品大員閩浙總督陳輝祖參與此案的審理。此時乾隆皇帝還只把疑問放在具體經辦查抄的官員身上，對陳輝祖還是絕對信任的，他還表示陳輝祖世受深恩，且系封疆大臣，朕斷不疑伊有抽換之事。

但是隨著調查的深入，陳輝祖上下其手、偷梁換柱的行徑很快就水落石出。原來陳輝祖對王亶望家產中的金子垂涎三尺，於是他想了一個唐而皇之的理由，對經辦官員說，金子質量有些不好，不如把它按市價換成銀子，列入清單。他發話，下屬官員自然不敢有疑議，而所謂的以金換銀，實際上就是竊取。因為乾隆皇帝指令金子是要押解到京城的，但是銀子是留在浙江作效力海塘工程用的。而海塘工程並不缺錢，甚至還有盈餘。所以，這所謂的73594兩白銀，只是帳面數字，陳輝祖實際上一分錢都沒有花，就換取了這些金子。陳輝祖還貪得無厭，又惦記起王亶望家產中原來本來就有白銀二、三萬兩，既然用以金換銀的方法侵佔了這麼多金子，於是就順便就把原有的銀子一併吞掉。陳輝祖僅在此項中便撈得金銀總價值在白銀十萬兩以上。

陳輝祖的貪婪不只是對金銀下手，他對於王亶望所藏名人字畫也想據為己有。經他挑選留下的，有唐伯虎麻姑圖一幅、華嵒牡丹一幅、米芾墨跡一卷、蘇軾佛經一卷等大批珍貴字畫。故而經過陳耀祖雁過拔毛式的竊取後，到了乾隆皇帝手中的，自然只剩一些不堪入目之物了。

不僅如此，在冒賑案中，同為查抄大員的江蘇巡撫閔鶚元的弟弟閔鵷元也是案犯，陳輝祖在查抄他的家產時，竟鬧出只查出白銀三兩的笑話，被乾隆皇帝譏為「不值一噓」。

對陳輝祖如此行徑，乾隆皇帝悲哀地說：陳輝祖系原任大學士留任總督陳大受之子，由司員不次擢用簡任封疆，身受朕恩，最為深重。乃如此昧良欺罔，朕又將何以用人？尚復何人可以信任乎？這一案件也深刻的反映出了乾隆時期反貪的特徵之一，那就是以貪查貪。

至此，甘肅省這一大案終於落幕了。捐監冒賑案，處理首道府縣官員一批；再牽出行賄受賄索賄案，又處理官員一批；再由戶部的奏報牽出冒建糧倉案，又處理官員一批；再牽出以前的欺騙欽差案，一案串一案。涉案官員上至總督，下至州縣衙役，全省官員「無不染指」規模之大是前所未有；而一次就斬殺、絞決、流放如此多的貪官，更是聞所未聞。貪污數量之大、延續時間之長、牽涉官員之多、懲處罪犯之嚴在清朝建立140餘年以來也是「從來未有之奇貪異事」。難怪甘肅捐監冒賑案，被後人稱為「清朝第一大貪污案」。

「清朝第一大貪污案」到此暫告結束。但是，更大的貪污案件卻正在暗地裡醞釀之中。沒有最貪，只有更貪。這，也許就是清朝的宿命。我們下次在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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