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日記：以弗所，月亮女神的貓之城

知識 06-17

本文作者「席路德」，歡迎去豆瓣App關注Ta。

我對以弗所(Ephesus)的嚮往始於小時候看過的一期Discovery節目。在古代地中海沿岸，以弗所是希臘月亮女神阿爾忒彌斯的崇拜中心。古代西方七大奇蹟之一月亮女神阿爾忒彌斯神殿就坐落於這座城市。

公元前9世紀時，已有以弗所存在的記載。公元前6世紀，以弗所曾經被波斯人侵佔。以後馬其頓的亞歷山大大帝將其收復，開始這座城市的基礎建設。亞歷山大大帝去世後，繼任者將城市遷往波波山與帕拿爾山的山谷之間，即今天以弗所遺址所在地，大約在土耳其第三大城市伊茲密爾往南50公里的地方。

在羅馬時代，以弗所是亞細亞省的首府和羅馬總督駐地，也是早期基督教的一個重要中心。經過希臘文明的洗禮後，羅馬帝國的幾位帝王均對以弗所城喜愛有加，紛紛為城市建設加料，以弗所的繁華興盛到達巔峰，被譽為「亞洲第一個和最大的大都會」。

一進入以弗所遺址，最吸引我目光的卻是喵星人。殘垣斷壁間到處都是有貓在懶洋洋地曬太陽，雖然遊客數量至少是貓的100倍，貓們還是一副悠閑自得的主人模樣，一點也不把人類放在心上。或許是因為阿爾忒彌斯是貓咪之神的緣故？

據說在古希臘時期，貓在各城邦的人氣就很高，所以直到現在阿爾忒彌斯的崇拜中心還到處都是貓，聽起來十分科學合理。阿爾忒彌斯的兄弟阿波羅則被認為是老鼠之神，至於神職是保護還是消滅老鼠則不得而知。反正我們在棉花堡倒沒有看到什麼老鼠，也許是偷偷地躲在角落裡睡大覺吧。

在羅馬神話中，黛安娜曾化身為貓，因而月亮的崇拜者把貓奉為月亮女神的聖獸，特立獨行的貓是自由的象徵，是以羅馬畫像、雕像里的自由女神，腳下通常有隻貓。

（腳下有貓想像圖）

一進入景區，首先看到是一座建於公元2世紀的羅馬劇院，解說牌上顯示是市政府高級官員的會議場，兼做劇院用。儘管屋頂早已崩塌，但結構依然清晰可見，造型很像現在的露天體育場，看台後方有高牆，兩側有入口，看台與舞台間有供樂團演奏的半圓形空間。

從劇院的側門出來沿著一條堆滿石塊的窄巷就到了市政廳遺址，它的建造日期可追溯至公元前3世紀，原本用來獻給阿爾忒彌斯女神。市政廳的石柱是愛奧尼亞式的柱形。最早的愛奧尼亞式的神廟就是阿爾忒彌斯神廟，是公元前550年呂底亞國王克雷索為崇拜阿爾忒彌斯而下令修建的。從建造一開始，它就有了宏大的規模，這也是它最驚人的地方：寬55米，長110米。有兩個列柱廊。外面一圈的列柱廊的圓柱以8╳20的形式排列。這些圓柱均為實心的大理石。神廟為東西方向，與大部分希臘神廟不同的是它的正面朝西。

（市政廳遺址）

（附近愛奧尼亞式石柱）

公元前4世紀中葉，阿爾忒彌斯神廟曾遭人縱火焚毀——據普魯塔特說，這件事發生在公元前356年7月21日，犯下這場驚天大案的案犯叫黑若斯達特斯。據說此人縱火的目的是為了「讓自己在歷史上留下名字」，為此他還特意研究過神廟的結構，最終選擇了半夜從神廟屋頂的木質支架開始燒。

至於阿爾忒彌斯女神為什麼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殿堂被燒毀而不出手干預呢，據說是因為那天正值馬其頓的亞歷山大大帝出生，女神因為正忙著保護他而無暇分身兼顧自家後院。後來，人們在廢墟中挖出2個阿爾忒彌斯石雕，造型完好，現為塞爾丘克博物館的鎮館之寶。

說到阿爾忒彌斯神像，我們印象之中掌管野生動物、森林山丘與神聖樹枝的女神阿爾忒彌斯或黛安娜的雕像應該是這樣的：

（阿爾忒彌斯是希臘少女的典範——體格強健、擅長運動、高雅貞潔）

以弗所的阿爾忒彌斯女神卻是保佑豐產與繁殖的女神，也是孕婦的保護神，她的造型是這樣的：

（這座雕像中的頭像，蜜蜂和許多裸露在外的形狀似雞蛋的乳房，以擬人的手法渲染的豐產女神的形象

同一位女神，在不同地區的神職與造型差異如此之大，難免讓人吃驚，這就要從阿爾忒彌斯在希臘本土與中亞近東的信仰融合說起。

《伊利亞特》中，赫拉曾指責阿爾忒彌斯不該獵取分娩的女人「宙斯把你變成一隻對女人虎視眈眈的獅子，允許你隨心所欲地殺害任何女人」。因此，難產而死的女人的衣物常被送到阿爾忒彌斯神廟供奉，廟中一身黑熊打扮的年輕姑娘為阿爾忒彌斯跳舞。

（古代花瓶上的阿爾忒彌斯形象就已突出她「嗚咽的弓箭」）

「眼睛閃亮」的阿爾忒彌斯女神報復心很強。古希臘學者卡利馬科斯說，當阿爾忒彌斯生氣的時候，「女人就會被她的箭射中，死在產床上，如果她們僥倖活了下來，她們的孩子也無法逃脫」。也許就是她給了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靈感，創作出：「生命：弓的名字就是生命，但它的作用是死亡」這樣的佳句。

黑月與明月的雙面性可以幫助人們理解阿爾忒彌斯的這種特性。古希臘詩人索福克勒斯也認為，月亮帶來光明或黑暗，給嬰兒帶來生命或死亡。

因此，阿爾忒彌斯是希臘十二主神中一位令人敬畏的女神，她帶著銀色的弓和「嗚咽的箭」，享受比別的女神更多的獻祭。產婦在生產時會向她祈禱以減輕自己的痛苦。

據說現代人生日會上吹熄蛋糕上的蠟燭這個習俗最初也來自阿爾忒彌斯生日慶典的祭祀儀式。在每個月的第六個夜晚，人們把蠟燭插在祭壇上，在慶典儀式達到最高潮時，所有的蠟燭必須一口氣吹滅，以保證阿爾忒彌斯能夠友善地看著她的信徒。一口氣代表一個完整的輪迴，而蠟燭吹熄後的黑暗則代表黑月。

羅馬神話中與阿爾忒彌斯對應的女神是「鹿的剋星」黛安娜。她被叫做黛安娜(Diana)，是因為她總在黑夜中製造光明（Dia表示照耀，而Diem表示白天）。黛安娜身邊總是跟著一頭牡鹿或一條獵狗，肩膀上掛著弓箭，身邊經常圍繞著一群同樣愛好狩獵的水澤仙女小夥伴們，有時凡人少女也有機會加入月亮少女天團，一同享受少女時代在山林間自由樂趣奔跑狩獵的樂趣。但由於受到父親宙斯/朱庇特，兄弟阿波羅的窺欲，或是潘神的糾纏，她的小夥伴們有時候也會遭到不幸。

與同時期的希臘與羅馬版不同，以弗所的阿爾忒彌斯是從亞洲傳入的大地母神轉變而來，作為母性和生殖的女神而受到崇拜。這似乎是因為她的希臘神性與中亞近東母神崇拜融合的結果。

既崇拜她的希臘童貞又崇拜她的亞洲母性，難免在崇拜上造成了混亂（基督教在這方面就比較聰明，在5世紀時就把這種崇拜轉移給瑪利亞，又把8月中對阿爾忒彌斯的收穫節轉變成聖母升天節）。這一點也體現在以弗所的阿爾忒彌斯神像上。　　這個雕像可能是受安納托利亞的庫柏勒形象的影響，後者是弗里吉亞的大母神，希臘人稱她為瑞婭，視她為宙斯之母，她在羅馬與迦太基的第二次戰爭期間被引入羅馬，被羅馬人視作偉大女神之一。

基督教把古代宗教的神靈都宣稱為異端後，阿爾忒彌斯的這個形象也被視作邪惡，成了女巫的原型。　　出了市政廳向前行進，旁邊的街道兩旁有一間間店鋪。沿途路過古羅馬皇帝圖密善為自己建造的神殿。還有公元1世紀時一個叫波里歐的人建造的噴泉。

（圖密善神殿遺址）

（波里歐遺址）

（科林斯式石柱以其雕刻圖案華麗繁複而著稱）

沿著克里特斯大道往山下走去，沿途都是古代雕像遺迹和一些科林斯式廊柱的殘垣，剛才那張雕像腳下有隻貓就是在那裡拍的。

很快我們就走到了圖拉真噴泉遺址，這座噴泉建造於公元2世紀，獻給當時的皇帝圖拉真。然後是獻給哈德良皇帝的哈德良神殿。哈德良皇帝是古羅馬帝國時期的五賢君之一，他與美少年安提諾斯(Antinous)的愛情故事常為後人津津樂道。他的神殿是一座典型的科林斯式神廟，可以看到神殿外側拱門中央雕刻著勝利女神妮凱(Nike)，內側雕刻的圖像似乎是蛇髮女妖美杜莎。

（圖拉真噴泉遺址）

（哈德良神殿正門拱廊上的勝利女神與美杜莎浮雕）

哈德良神殿後有一個大型公共浴池，從另一側的小路進去可以看到古羅馬時期的免費公廁。古羅馬時代平民的房屋十分擁擠，平民無力擁有自己的衛生間，只好儘可能地建造公廁。善於交際的羅馬人把公廁開發成娛樂休閑的場所。和公共浴室一樣，付一點錢，人們便可以在公廁聚集起來，從事自然行為、同鄰里閑話家常、籌劃聚會、議論政治，或者接洽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