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母親，我們的「給予」和「索取」有什麼不一樣

對於母親，我們的「給予」和「索取」有什麼不一樣

文/郝雪峰 圖/網路

親家說我女兒懷孕了，非常愛吃面，我就忙著給母親打電話，讓她給她的外孫女準備一袋子自家產的麥子磨的面，寄過來。

母親接到我的電話非常快樂，只兩天功夫，就將發貨運單號給我了。母親說，接到電話，她就開始撿麥、淘麥、晾曬、磨面、涼麵、包裝，託人拉到城裡，到附近的百世匯通，把面寄出了。母親快樂地說著，我的心裡卻無比的難過。我對母親說，很後悔讓她做這些事，七十歲的人了，這麼繁重的活，讓她做，感到自己很不孝順。母親聽了，很是高興，她說：「閨女，知女莫如母啊，我就知道過了第二天，你就反悔自己的決定，所以，我在兩天內寄出，你反悔了也無用。」隔著電話，我能感覺得到，母親果斷決策後的興奮。

這以後，每隔一天，母親就電話問我，收到面了嗎，我為了安慰她，說收到了。其實從河南到寧夏，最快也要四、五天的光景。

在這期間的一天深夜，我們都睡下了，母親很慌張地打電話來，說，忘了告訴我，在寄面時，快遞店的老闆，怕路上袋子爛了，用他的髒兮兮的包裝袋，套在她潔凈的面袋子外面，很難看，問我是否把那個臟袋子拿去後，再送她外孫女的，母親怕我親家看見了，嫌面袋子不幹凈。我安慰母親，我們哪會嫌面袋子不幹凈呢，我們感激母親還來不及呢。這樣說，她很不放心，直到我說，拿掉了，她才又像中了大獎似的高興起來。面到後，我是讓快遞直接送往女兒婆婆家的，我根本沒看到母親所說的包裝，為此，我覺得很對不起母親。

六月中旬，我打電話問母親可好，母親不回答我的話，就直接問我：「閨女，我給你也寄點面吧，你看家裡種這麼多麥子，每一粒麥種都是媽媽親自挑選的，又上的農家肥，沒有農藥，我想讓你也吃媽媽種的麥子磨的面，你吃不上，我心裡難受。」我聽了母親的話，很是為難，磨面這活，繁瑣，累人，我怎能再次勞母親受累？於是，告訴母親，我暑假裡回去看她，和她一起磨面，然後自己帶回。這樣，她又高興地數日子。那日，妹妹打電話說，見母親將一袋顆粒最飽滿的麥子，放在陽光最好的磚房一角，還整日笑著。我想像得出母親的模樣：院子里，在我小時玩耍的那棵桐樹下，母親搬了小凳，面前是一個大的竹篾做的籮筐，筐里滿是麥粒。那些飽滿的，很幸運地被母親看中，收藏，驕傲地等待我的回去。太陽的光芒，碎金一樣灑落在母親的白髮上，母親的心中，漾滿甜蜜。她在想，這一粒粒麥子，是給我女兒吃的……母親因此而幸福。

天下的母親，哪個不是因給予兒女而快樂？住一樓小院的劉嬸，兒子兒媳都在銀川工作。她就在自家的小院里，種植油麥菜、韭菜、蔥、辣椒、豆角、番茄……每隔一周，就提著自己親手栽種的蔬菜到公共汽車站，交於專門託運的師傅，託運給自己的孩子吃，每次從汽車站回來，她眼睛半眯著，皺紋堆在眼角，是極快樂的樣子。

我有個學生，父母離異了。可母親扔放心不下他。背著他的父親到校給他送吃的。一次，他的母親因病住院，沒有給他送早餐，病中他母親打電話問我，他的兒子早餐吃什麼，我說吃的商店的餅子，她竟嚎啕大哭起來。病好後，她繼續親手給他做早餐，按時送到學校。六一文藝演出時，特意請了假，到校觀看他兒子跳舞。等演出完畢，我們進了教室，她母親又跟來了，我以為她要帶孩子提前離校，說，我還要總結本次演出的得失呢，她卻連忙說，不，我只是想再看他一眼，馬上就走。她這樣說時，我的眼裡莫名地濕了，我竟抑制了好一會兒自己的情感，才開口講話。後來，我學生的父親知道了這件事，就非常生氣，不許她的母親再關心他，他的母親好久沒有來。恰巧我路遇，見她清瘦，無精打采，疏於裝束，一問，才知，是因她的兒子吃不上她做的早餐，才弄成這樣的，我深受感動，請了他的父親談話，告訴他母親的愛，他的父親答應她每周可以看望她的兒子，並准她在周末可親自照看兩天，她便又精神起來。

母親的快樂，不只是做兒女的時常「給予」她些什麼，更要時不時地向她「索取，告知她，我們需要她種的蔬菜，她磨的面，吃她做的飯，她能守望著我們，便是她快樂的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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