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理解「創新作文」的概念?
「創新」一詞比較廣義,但也不是任何一點小伎倆都可以搭上創新作文的便車,創新作文應在傳統作文的觀念上有所突破。
如果將作文創新分為「突破概念、模糊概念、創造概念」三個階段,我們目前要努力的是突破傳統作文觀念,這意味著要對經典的文章學理論發出挑戰。
有些人認為新概念作文不合傳統體式,會讓學生在考試中失利。這種擔憂完全沒有必要,創新作文不是都將作文寫壞,它會展現出另一道風景,尤其是在學生作文已經悄悄發生著變化的今天,我們只要將其利弊得失認識清楚,進行正確引導,它終將會轉變為考試的利器。
關於作文的模式問題,美國學生的作文常寫成總分總式,他們的思維呈直線,一追到底,是典型的科學家思維。中國學生的作文層次豐富,面面俱到,強弱輕重互相退讓,體現了組合之美。西方人擅長縱向思考,東方人擅長橫向思考,東西方人各自對語言文字有不同的理解。西方文藝評論家認為當代中國人寫的文章語言很糟糕,身為中國人很難理解這一點。按照我們的想法,愈是橫向思考,遣詞豈不是更美?
朱自清早就看清了本民族思維的特點,他強調重視語言順序,這話雖簡單,卻十分考驗全民族的理解深度。直到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汪曾祺為語言創新提供了合格的文本,讓人們真正看清了語言順序爆發出的創新力量。他以有情有韻的文字為文壇吹來了新風,其語言文字模糊了詩歌、散文、小說之間的概念分屬,實現了文體創新。
中國語文界在論爭搖擺之後,終於瘋狂跪求創新,語言的重要性現已舉過了頭頂,可收效如何呢?——「美文」風格的作文重又風行,背誦好詞好句變成了學生的救命稻草,作文語句常常形成並列式組合,思維像是回到了上古時代。如此這般重視語言而輕視結構,實在是一大退步。
白話文的語言規則照搬西語。英語若譯成中文,一句話要斷開好幾截才能說清楚。西方人將中國人想要條分理晰的「一二三、四五六」夾在字縫裡連在一塊兒全說乾淨了,並且透露的信息還十分豐富。拼音文字似藤纏著藤,敘事、說理、抒情十分貫通,語言與文章結構緊密連在一起,當然也就不需要強調文章學理論模式。
英語「形合」勝於「意合」,漢語「意合」重於「形合」。漢語可以大量留空,將前後兩句話說明白了,中間那句話有時可以省略掉。不說的那部分靠心靈來領悟,空出的是心,讀者與作者心有靈犀,因情而產生共鳴。文章的心靈竅孔是藏著的,一般人總是理解成了寫感覺,越釋懷就越直白,反而沒味了。創新作文的通病,是無休止的嘮叨,不懂得剋制,方向搞反了。
漢語語言順序不能簡單理解為將話說清楚,概括和解釋一多,味道就少了;文章既不是酒精,也不是白開水,而是美酒。一句話要用兩句話來說清時,為了湊韻,下句補形時可以說點別的內容,它轉過身又與後面的內容「敬酒」去了。
漢語就是這樣空靈乖巧,關鍵是要找到心法。如若不然,調子喊得高,收效卻甚微。語文研究與作文教學緊密結合在一起,注重語言文字的藝術性,不一定就是將語文視為文學。試問,做什麼事又沒有個藝術性的問題呢?
中國人也常走極端,但是碰撞了之後,懂得回頭。碰撞是註定的,不碰就不發展,中華民族總是過左或過右痛苦地前行,這是龍的傳人橫向與逆向思維所決定的。龍的精神就是「守中道」,龍是蛇身,蛇行走時左右迂迴著前進,我們的思維發展就是這樣,龍子龍孫一代代愈挫愈勇地傳下去。龍代表行正道,代表繁衍傳承,代表發展創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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