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的父親節禮物

圖片來自網路

早晨，正在收拾房間，女兒眉飛色舞地跳過來說：「媽媽，我把禮物送給爸爸了，他很高興的樣子！」我一把摟住她，說：「當然高興了，因為我的女兒懂事了啊！」

是的，我們的寶貝女兒長大了，懂事了。昨天上午，她告訴我，父親節她想給爸爸送件禮物，可她總共才八塊多錢，不知道該送什麼才好。我建議她送剃鬚刀的刀片，因為很實用。當然，爸爸喜歡喝啤酒，送一瓶易拉罐裝的啤酒也可以，而且價錢不貴，另外送一雙襪子什麼的也可以。

女兒聽了我的建議，斟酌再三，她覺得還是送卡片好，可是小鎮上根本不可能有父親節的卡片啊！可真是件麻煩事呢！

後來，我陪她一起到超市選購禮物。我們先在賣剃鬚刀的櫃檯前看了價格，剃鬚刀刀片要五塊錢一盒。我們又到別處看看，因為周末促銷的緣故，藍帶啤酒與青島啤酒易拉罐裝的都很便宜，不過兩三塊錢一瓶。女兒在貨架前徘徊了很久，最後她說：「喝酒對身體不好。」於是，我們就走開了。

在超市轉了一大圈後，最終，女兒還是決定買剃鬚刀刀片作為她的父親節禮物。在走向賣剃鬚刀櫃檯的路上，女兒的卻顯得很不開心，她小聲地自言自語著：「又要多攢兩個星期，才能吃到刨冰了！」——原來她想吃刨冰啊！一份刨冰八元錢呢！可她一周只有三元的零用錢，如果買了刀片，她盼望了很久的刨冰就泡湯了。難怪她看起來不開心呢！

看著她的腳那麼艱難地向賣剃鬚刀刀片的櫃檯邁著，我忍不住說了聲：「其實，你可以不買那個的！」可是，女兒沒有理睬我，更沒有停下腳步，她一直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著。最後，她從口袋裡掏出了五塊錢，買下了那盒藍吉列的刀片。

出超市的時候，我發現她的眼睛紅了——可以想見，在爸爸的節日禮物與自己盼望了很久的刨冰之間，女兒的內心曾經歷過多麼激烈的矛盾鬥爭。如此看來，剛才她每一步的邁出其實都意味著放棄，放棄一個孩子長久的期盼。當然，她每一步的邁出也代表著情意，代表一個女兒對父親的情誼。

看著她，我有一種馬上就帶她去吃刨冰的衝動，但我忍住了：成長，就得學會面對選擇，就得面對選擇所帶來的結果，我不能包辦啊！

回到家，女兒開始找東西包紮禮物了——我看到包紮之初，她的面部表情很不自然，眼睛有些紅，我知道她心裡依舊不好受，甚至可能在強忍著眼淚呢！但是她依然悶聲不響地避開到我家搗蛋的小鄰居，一絲不苟地包紮著她的父親節禮物。我偷偷地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什麼都沒有說，讓她學會獨自承擔這一切吧！

可是，我最終還是忍不住了，偷偷地把女兒要送父親節禮物的事告訴了她爸爸，並叮囑他接到禮物後要請女兒吃刨冰。

天黑後，當女兒把她包好的父親節禮物拿到廚房拿給我看時，我看到她的臉上已經看不到傷感了。她正為自己能包好禮物而開心呢！這是她親手包好的父親節禮物：那盒刀片被一張黃色的紙包著，中間有一個紅色的蝴蝶結。

「我用黃色，一來是爸爸姓黃；二來，黃色配紅色的好看。」女兒解釋說：「本來早就包好了，可我又把這個蝴蝶結重新打了一下。我想弄得更好看一點。」

細看那蝴蝶結，的確打得有些粗糙，可在我眼裡，這卻是世界上最美麗的蝴蝶結——因為它是我們十歲女兒對爸爸的愛心結就的，不是嗎？

這時，女兒又告訴我說：「我打算和別人合夥買一份刨冰吃。」看來，她剛才包紮禮物的同時，也一直在考慮著自己盼望已久的吃刨冰的事呢！包紮好禮物，解決自己吃食的方法也有了，怪不得這麼高興！

我正回想著昨天的事，耳邊卻響起女兒興奮的聲音：「剛才爸爸，把禮物都放錯了。他把有蝴蝶結的一面放到了下面呢！不過，我幫他放正了。」聲音很輕快，很興奮。看得出，她在為她的父親節禮物得意。

我注視著女兒胖乎乎的小臉蛋，笑著說：「爸爸現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爸爸啦！我也覺得自己很幸福，因為，我的女兒長大了，懂事了！」聽了我的話，她羞澀地笑了。

女兒出門後，我去衛生間看那禮物，正放在洗臉台前的鏡子邊，一個小小的長方形的黃紙包著的盒子，上面的紅色包裝帶系成的蝴蝶結顯得很大很大——都大過那盒子了。我把它拿到手上，看到上面有字，扒開蝴蝶結，看到一行字：「祝爸爸節日快樂！」再細看，包裝紙裡面似乎還有字。

我把它拿到孩爸面前，打開那蝴蝶結，取出刀片盒，那紙裡面果然有兩行小字：「禮物很小，只要5元，不過，我希望您能接受。」

做爸爸的很仔細地看著，看著，臉上浮現出了幸福的笑容——忽然，我很後悔自己昨天的泄密。如果沒有泄密，意料之外的禮物肯定會讓他更驚喜的。

我知道孩爸壓根兒沒有提吃刨冰的事，我也沒有再問。不給物質回報其實也是好事啊！可以讓她明白付出就是付出！不過，晚上，女兒告訴我，買完禮物後，她心裡曾經有些失落。我明白，當她說出自己曾經有過的心情時，就意味著現在這種失落感已經過去了——忽然覺得，正因為女兒為買父親節禮物時曾有過矛盾的心理鬥爭，才使得她的父親節禮物更顯得彌足珍貴！

（2006-06-18 原載於《師道》情智版2010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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