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戀這樣的時光

長假第一天，心便長了翅膀，和兒子一起來到了爸爸身邊，院子里秋陽還有後勁。老爸邊吃籽瓜邊聽收音機，太陽灶上的茶壺裡水冒著熱氣兒，家裡的小狗跑來跑去。

當我拿個小板凳坐下時，我覺得有點安靜。忽然想起來門口的燕子沒了蹤影，老爸說那幾隻燕子在白露時就已經飛到南方去了，到明年開春時才飛回來，莫名的有點失落，一年一年過得真快，轉眼一年馬上就要結束了。

我看著老爸的衣服穿得乾乾淨淨的，他說昨天才換上的。院子里也收拾的很乾凈，秋陽下黑的發亮的籽瓜籽兒曬在篩子里，旁邊的蛇皮袋子上曬著一些玉米，爸爸說那是粘玉米，等干好了就可以磨點玉米面，冬天吃糝飯那是最好的。

於是我找點吃食，給老爸的杯子里填滿開水，這樣的時光里，便安心的開始和老爸擺龍門陣。我說給他帶了一包岷縣的點心，味道還不錯，老爸笑笑。我告訴他岷縣有個拄拐杖的老師，在大山裡教了30幾年書，到目前為止還是民辦教師，每月才1000多塊錢。那裡的孩子們就和我小時候的生活差不多，頭髮有點亂，衣服有點臟。老爸問，他們是不是沒有水啊，因為我沒調查，也不得而知。

忽然老爸說，你三姐一人干兩份工作，有點忙吧，不知道身體咋樣了。我笑著說，那麼大的人了，自己能把握的，你不用太擔心。四姐和哥哥過節是他們最忙的時候，他們的生意一定很好。大姐二姐升級為奶奶級別，就是假日也忙得不亦樂乎。

我開玩笑道，老人的心在兒女上，兒女的心在石頭上。爸爸笑笑說，中秋節你哥還拿來了幾斤大肉，都是切好的肉片。你四姐每次來，把家裡從頭到尾打掃的乾乾淨淨，然後把臟衣服洗完了才回去。

我知道在爸爸眼裡，手心手背都是肉。雖然人在躺椅上躺著，耳邊收音機響著，但是他並沒有睡著，也沒聽到收音機講的是什麼，但是每個子女的安康卻是他最挂念的。

這時，昊在堂屋裡喊著，媽，你快來……那麼大的小夥子了，還和小時候一樣。老爸說，看看去怎麼了。原來他看恐怖小說害怕了，要我陪一陪。我把他拉到院子里的小凳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跑進了屋裡。

我看看時間不早，想做點午飯，老爸說早上弟媳婦給做的拉條子，中午隨便吃點就行了。我告訴他今天我給他準備了火鍋，待會兒到地里拔點小油菜，那可是再好不過的綠色食品啊。

說著話，老爸在太陽灶上煮的雞蛋和洋芋也好了，他顫巍巍的端過來，小心翼翼的打開。洋芋已經沙沙得裂開了口子，不吃看著也讓人饞得不行。他從鍋里拿出來的雞蛋在桌子上滾著。我想起了小時候老爸給我在茶罐里煮的雞蛋，那個香啊！老爸說現在的雞蛋沒有那種香味了，主要是因為現在人們的生活條件好了，再一個就是現在不是純飼料餵雞。

我從廚房拿來一些胡麻和食鹽混合在一起的調料，我和老爸蘸著吃洋芋，一點一點時光就這樣被我們裝點著，踏實而舒坦。小狗汪汪叫著，我掰了一塊洋芋要給小狗吃，老爸說蘸點調料，小狗也喜歡那樣吃。我笑笑，原來對生命的尊重就這麼簡單。

簡單收拾一下，我在爸爸的床上結結實實的睡了一覺。我問老爸去不去和老頭們打牌，我去地里拔點油菜就回來。老爸搖搖頭，然後給我找了一個大袋子，順便還讓我再摘點豆角。

我帶上照相機，一路和鄉親們打著招呼。有的在蓋房子，有的在地里幹活，有的買路口的粉條……當我看見地里的大白菜，小油菜，樹上的果子，勃勃的生機在心裡涌動，在家鄉的黃土地上，我真切的感受到了有點陽光就燦爛的事實。

我站在一地油綠的菜地里，一樹紅果實的樹底下，萬道秋陽的時光里，心暖暖的滋生著滿足與超脫。靜聽青草私語，發出淡淡清香，我真的不忍心拔掉一個個正在瘋長的小油菜。我拿出相機，把一顆顆油綠的大白菜，一個個大頭菜，一畦畦上海青油菜，一簇簇青草……全都留在了鏡頭裡。田野無聲，卻傳遞著豁然開朗的心境。

回到家，我把弄來的菜倒在爸爸腳底下，然後給他一把剪刀讓他剪菜根，爸爸幹活細緻而富有耐心，我倆又這樣開始邊擇菜邊說話。我說看見鄰居家的小夥子了，怎麼兩顆門牙也不見了。說是被石頭碰掉的，我看得可憐的，現在找不上活，把他在家裡呆的急的，沒事幹就在街上轉著呢。

老爸說這小夥子人實在的，就知道下苦力，不過老實人總有老實人的福氣……我笑笑，因為我深有體會。小狗也睡醒了，搖著尾巴，爸爸說給它倒點水吧，果然當我把水倒到它的小盆里時，它拿舌頭一會兒就舔乾淨了。

夕陽下，覓食的麻雀喳喳的群飛群落，我說現在就做火鍋吃吧。老爸說才四點多，弟媳婦下班要到六點呢，弟弟也忙著，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回來，侄兒和同學們去騎行，估計晚上回來也就吃完了。我笑笑給弟弟打了電話，明確地告訴老爸他晚上不回來了，老爸爸點點頭，收音機上的喜劇《花為媒》的聲音變大了，我知道老爸放心了。

農村的廚房裡寬大明亮，我細細的把帶來的蘑菇、脆豆皮、魔芋……放在水盆里洗的乾乾乾淨凈，然後在開水鍋里燙這些菜，過一會兒用嘴皮咬咬這些菜，如果我能咬動，老爸就估計沒問題了。

我告訴老爸，五點了我開始動手了。老爸說，我才泡腳呢，因為每天下午5點用紅花水泡腳是他的習慣。等老爸的腳泡完了，我一鍋各種菜夾雜在一起的火鍋也做好了。我把鍋放在他的面前，把碗送到他的手裡，老爸邊吃邊說好著呢，但是油湯卻不時被他弄出來。

我笑笑說，爸爸你真的老了，和我小時候差不多了。你還記得給我每次擦嘴系褲帶的情景嗎？老爸爸呵呵笑著，怎麼不會記得啊，你最淘氣，每天晚上從別人家的麥草堆里玩回來，滿頭的草棍子……呵呵呵，呵呵呵，昊看著我笑著說，媽媽，你還有這樣美好的歷史。我也笑著點點頭。雖然這時家裡人少，但是只要老爸在，我就覺得不缺什麼。兄弟姊妹們各忙各的，他們有的是大好時光。

吃完火鍋，我收拾包，老爸把曬好的玉米裝在袋子里，把籽瓜籽兒搬到太陽還能曬到的地方。他的白髮，他的背影似乎是會跳動的音符，一下子在我內心譜成了曲子。無巧不成書，收音機里傳來了劉和剛的《父親》。

雖然，80歲的老爸沒有歌中那樣細緻，卻用自己不溫不火，不急不躁的一生把我們一個個養大成人。電話響起，朋友問我在哪裡，我說在老爸院子里，她要我代問老爸好。我說借你吉言，老爸真的很好。夕陽下，老爸笑著告訴我，年輕時有福不算福，老了有福才是真的福。我點點頭，因為老爸是個有福氣的老頭。

我和昊要回去了，老爸依然在他的小院里做做這個，弄弄那個，只要他忙碌著，我的心也就跟著忙碌著、牽掛著。車上兒子問我是不是暈車，我說不是，因為我只是眷戀這樣的時光，也眷戀時光里和我有關的人。

親情散文：陪爸爸走了100米

我在自己的文字世界裡等你，有你真的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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