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伸的表現型——前言

在本書第一章，我闡述了我的研究成果以及雖然研究了但是沒有成果的內容，從某種意義上說，第一章已經把前言的活兒幹了，所以在這裡我只做簡短的說明。首先，這本書不是教科書，也不是針對某個學科的科普說明。它表達的是在生命演化領域中的個人觀點，特別是自然選擇自身的邏輯，以及在不同形態的生物體中自然選擇對生物體的不同影響。無獨有偶，我還是一位生態學家，所以我希望我對動物行為領域職業性的關注不會喧賓奪主，因為本書要探討的內容遠不止此。

本書的主要受眾是我專業的同事們——進化生物學家、病理學家、社會生物學家和生態學家、哲學家以及對進化科學感興趣的人文主義者，當然也包含所有這些學科的本科生和研究生們。因此，作為我上一本書——《自私的基因》的續集，對於本書的讀者們，我當然希望你具有進化生物學的基本知識，並了解該學科的相關術語；儘管如此，如果你是進化生物學的小白，我也竭盡自己所能，讓你即使沒進行過專業的學習的前提下，也可以享受本書的內容。有些非專業人士在本書還在草稿的階段就已經閱讀過相關內容，他們非常善良和禮貌地說自己喜歡本這本書。這給了我很大的滿足感，所以我在本書的末尾增加了一個術語表，希望能幫到有需要的朋友。為了照顧到不同領域的讀者，我盡最大可能增加本書的趣味性，所以在部分內容的描述方式上可能會引發一些嚴肅的專業人士的爭議，我在這裡申明，這並不是我的初衷，因為這本書的主要受眾就是專業人士。讀者千人千面，文學口味眾口難調，找到迎合所有人閱讀的口味的表達方式實在是難上加難。

我並不願意把委曲求全和表達歉意的內容貫穿全書，畢竟支持我的讀者們不希望我這麼做，所以我竭盡所能，在前言中把能道的歉一併道完。我很抱歉我必須在在本書的前幾章表達針對爭議的回應。我對我在本書中間或出現的憤世嫉俗的情緒感到抱歉，但是我保證，即使是憤世嫉俗，表達的時候我也會給它穿上一件幽默的外衣。為了減少重複出現誤解，指出過去的誤解是必要的，但是我並不希望這樣給人造成一種「這個人全身都是誤解」的印象。感謝給我提出批評意見的人，你們讓我努力思考怎麼把難以表達的內容儘可能表達清楚。

我對那些在本書的參考書目列表中找到自己喜歡的作品的讀者朋友們表達我的歉意，那些才是能全面闡述整個學科的大家作品，我仰之彌高，鑽之彌堅，對其知之甚少。我深知我引用的例子只是萬千內容中極少的一部分，如果大家在閱讀過程中感受到了片面，我坦白承認我的片面，但是我誓死捍衛我表達片面的權利。

一本書在寫作過程中總會或多或少牽涉作者近期關注的內容，這些內容往往也在他近期的論文中有所涉及，有需要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把我近期論文中的相關段落逐字在本書中引用。你可以在本書的第四章、第五章、第六章和第十四章中找到它們，它們是本書內容的重要組成部分，沒有任何理由可以忽略它們。

在第一章的開頭，我說這本書是一個厚著臉皮的作者宣傳自己觀點的作品。Wilson（1975年）已經抨擊了在宣傳自己觀點的「鼓吹模式」上所做的科學探索。因此我把我的第一章內容用謙卑的態度表達出來。我絕對不希望現行的法律經驗滲透到科學領域，因為如果這樣的話，專業的鼓吹者甚至可以把一個自己認為虛假的觀點包裝成煽動性極高的案例進而推而廣之。我對本書中表達的觀點深信不疑，在生活中也是身體力行。至少從發表我的第一篇論文以來，我就贊成「動物基因存活……」（道金斯，1968年）的觀點。「適應環境是基因尋求最大利益的天性使然」這個信念是我之前著作的基石，這本書——《延伸的表現型》——試圖做更為深刻的解讀。說的戲劇化一點，這本書試圖把困在生命個體的牢籠中的自私的基因解救出來。基因在上一代生命體中的表現型是為了能進入下一代生命中繼續延續的工具。這些工具已經遠遠超出基因所在的生物體，甚至有的還深入影響了其它生物體的神經系統。這不是一個我們能用肉眼看到的事實，這是一種看待事實的思考方式。所以我想提醒讀者，不要在這裡試圖尋找「證據」的現實意義。所以我在本書的開篇就申明這是一本作者表達自己觀點的作品，因為我擔心讀者會失望，我不會用虛假的借口誘導讀者，浪費大家的時間。

語言實驗報告中的最後一句話提醒到我，我希望我有勇氣把文中的人稱代詞用計算機隨機地女性化。我很樂意看到我們這個社會正在意識到的——我們語言文化下對男性的偏見。每當我想像我有一個特定讀者，至少一半情況，這位特定讀者的性別是女性。這個比例和我現實生活中所有朋友的男女比例吻合。不幸的是，英語仍然是這樣，一個女性代詞絕對不會想到它會嚴重分散大多數讀者對兩性的注意。我相信之前的實驗將會證明這一點。遺憾的是，即便如此，我還是在本書中遵循了之前的標準。

對於我來講，寫作這件事幾乎已經成為了一個社會活動，我很感激我的朋友們，他們通過討論、論證以及道義上的支持促使我完成此書。在這裡我不能把他們的名字一一列舉然後表示感謝。Mariam Stamp Dawkins不僅在本書幾版的草稿中提供了靈感和專業領域的意見，在我喪失信心的時候，她還鼓勵我讓我相信希望。我的研究生Alan Grafen和Mark Ridley、我的導師，他們在不同的領域，用不同的方式對這本書進行了不可估量的影響。在本書第一稿中，他們的影響力幾乎在書中的每一頁都發揮著作用。。。Cathy Kennedy和我的友誼在她對我的同情和深刻的批評中逐漸深厚，這樣奇特的經歷也導致她在我心目中的特殊地位，書中前幾章對於批評的回應內容就是拜她所賜。但是即便如此，我仍然不確定她對這些章節的語調是否滿意，但是無論如何，這些改進都是受她影響，對此我非常感激。

最後版本的定稿有幸得益於John Maynard Smith，David C. Smith，John Krebs，Paul Harvey和Ric Charnov對於初稿的建議和批評，我無以為報。在很多時候，他們都給了我專業的意見。其他人在各自的專業領域也對本書的部分章節提出了建設性的意見和批評：Michael Hansell在人工製品的章節，Pauline Lawrence在寄生蟲的章節，Egbert Leigh在健身的章節，Anthony Hallam在間斷平衡的章節，W. Ford Doolittle在自私的DNA章節，Diane De Steven在植物選擇章節，他們都給了我很大的幫助。這本書是我在蓋恩斯維爾的佛羅里達大學的休假期間開始動筆，並最終在牛津大學完稿。感謝我的朋友們在佛羅里達給我營造了一個愉快的工作氛圍，特別是Jane Brockmann，他在本書的草稿階段提供了非常有用的批評意見，Donna Gillis也鍵入了很多的內容。在寫作本書的期間，我去巴拿馬的史密森尼學院做客， 在這期間，我也從與熱帶生物學一個月零距離接觸的經歷中獲益良多。

最後，再次感謝Michael Rodgers，他之前在牛津大學工作，現在效力於W. H. Freeman and Company，做生態學「K選擇理論」方面的編輯工作，他是該領域堅持不懈的倡導者。

理查德·道金斯

牛津，1981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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