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520：水滸與杭州（三）

水滸與杭州

有一種說法是水滸成書在杭州。

南宋時期，京城臨安的勾欄瓦舍里就有說書人在唱《大宋宣和遺事》，這個話本便是水滸的前身。到了元末明初，施耐庵做了錢塘的縣尹，編寫了水滸，付與容與堂刻印。當今最通行的水滸版本便是百回容與堂本。

水滸書與杭州過從甚密，書中人也與杭州緣分非淺。

雖然梁山好漢似乎沒有杭州人（多是河北、山東人，南方人少，又被江州搶了風頭），但水滸最負盛名的三位好漢林沖、魯智深、武松都先後歿於此處。還有涌金門歸神的張順，死得更是慘烈。

如今的涌金門，只不過立了一桶石碑，標明這是古涌金門舊址。湖上塑了張順的銅像，手握魚叉，作捕魚狀。

我第二次來杭州時，才去涌金門走了走，還在湖上的咖啡館要了一杯咖啡，坐在岸上看張順。

口裡苦，心亦苦。果然是「往昔千載皆入話」，只有這一捧湖水依舊「水光瀲灧晴方好」，還有那半岸的時花「飛來飛去襲人裾」。

而錢塘江邊的六和塔，是林、魯、武三人的歸宿。

他們三人，交情非淺。魯智深和林沖是東京舊相識，武松自上了二龍山，對魯智深頗為折服，之後所作所為大約惟智深馬首是瞻。

後人讀水滸，常說惟魯達一人能稱英雄。魯達果真是個好和尚，雖然破了很多戒律，又吃酒又殺人，卻依舊「赤條條來去無牽掛」，渾然一片赤子之心。佛渡有緣人，智深便是這有緣人。他在江湖上摸爬滾打了多年，難得天性不染纖塵。所以他才能「聽潮而圓、見信而寂」，來去自如。這水滸眾生，也只有他一人得此正果了。

林教頭便苦些。打方臘時，他生了病，便在六和寺養病。武松陪著他。不久，他便去世了。林沖一生，隱忍時多，發泄時少，自是憋屈了一輩子。水滸原書並沒有考慮到招安之後林教頭的感受，也不再著筆他和智深的友情。但我猜，這份友誼並沒有因為作者的疏忽而變淡，推而測之，武松照看林沖，有一半也是看在魯智深的面上。

至於武二哥本人，剩下的約四十年寂寞悠長的歲月，獨他一個人來經受了。期間山河破碎、王侯走馬、將相凋零，二哥身在其中，不知又作何感想，這後話，卻是沒人來說了。連說岳說了呼延灼說了燕青就是沒有提武松一個字，怕是他也心灰意冷，作寺上觀了。

武松的墓在西泠橋旁，碑上寫著「宋義士」的字樣，也算是對他十分中肯的評價了。

於我來說，岳飛是最敬之人，水滸是最愛之書，杭州二者得兼，自是最最心往之地了。

擊鼓吹簫，醒醉喧嘩

據傳柳永一闕《望海潮》，勾得金海陵王起了投鞭渡江之志。

先時玩賞此詞，只是眼底描了「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畫，及我到了杭州，方知「錢塘自古繁華」是實說，古人誠不我欺。

如今的杭州，也是國內的大城市了，但很多時候讓我有歸鄉的暖意。譬如杭州推行的車讓行人舉措，在沒有紅綠燈、或者人行道綠燈比較短的路口，機動車總會停下來，司機在車內招手，讓行人先過。我不知道這舉措在初實施時遭到多少司機的非議，又受到多少阻力，但推行下去之後，形成習慣，讓外來的遊客感受到了杭州的包容性和人情味。

舊年去運河上，一岸燈火繁華，一岸笙歌陣陣，很多人都自帶音響在岸上唱歌。上棲霞時，我也看到棲霞洞旁很多老頭老太太湊在一起打麻將，在清冷的山上踽踽獨行的我瞬間感到了人間的煙火氣息，讓異鄉客彷彿回到了故鄉一樣。今年再履湖東時，又是很多人唱歌跳舞，熱鬧卻不喧囂。有一個小男孩站在樹下，舉著玉米棒喂小松鼠，四周圍了一圈大人，卻沒人出聲，都是靜靜地圍觀，靜靜地拍照，悄聲細語地議論著松鼠的小巧和小男孩的可愛。

我是喜歡人文古迹，可是我也喜歡現世安穩的生活。真慶幸杭州將歷史人文和當今民風交融和合，讓心嚮往之十幾年的我並沒有一絲的失望，且三番五次去到那裡，尋找我心上的故鄉，和我畢生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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