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无尽的夜一场交易。生意场无处不在。谁又能笑话商人
1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头，看见瓦片被掀开的地方，那里早已没有了人影，但是，凡天心中欢喜，她道：「老天会派人来救我的……」
她知道，是车统领来了。
「先帝为建设一支绝对忠心的中央禁军，从全国各地特选出近百名孤儿，以期培养出禁军的领导核心。如今的禁军统领车义，就是先帝当年特选的禁军孤儿中最出色的一个。
禁军的统领，必须身怀绝技且忠心不二，先帝从小便让他们接受系统的训练，甚至暗发英雄帖，不惜动用江湖势力。
有传言说，车统领的武功、轻功、内力，综合来看，可在江湖上排前三。
这样的一个人，当年各皇子都试图笼络，以扩张自己的势力，而他却只与当年的六皇子、如今的皇上要好，如今成为君臣，更是忠心不二，惟命是从。」
师父的话语又回响在耳边，凡天躺在干草上，与唧唧嗦嗦的老鼠共眠。
那张字条，凡天终于看了，上面写着一个陌生女子的名字——穆水涟，她猜想，这应该是穆将军的女儿吧。
所有人都知道穆将军有一个夫人，却很少有人知道穆将军还有一个女儿，字条上写着：事成之后，迎穆水涟入主中宫。字上印着玉玺的红印，发挥着君无戏言的作用。
一场交易。
生意场无处不在。
谁又能笑话商人。
夜再一次用平静抚慰人的心灵，它张开怀抱，容纳所有阴谋、罪恶、真实、斗争、危险，不动声色，永恒不变。
皇子们引发的那场夺嫡的腥风血雨发生在这夜里，先帝的叹息也落在这夜里。
那一夜，朝堂上一片混乱，师太尉提议顺势立六皇子为储，先皇见幼子醉醺醺的样子，终于在遗诏上盖上玉玺，望着殿外的风雨，一命呜呼。
就这样，尚瑀登上了皇位。
登上皇位的那一晚，师太尉闯进宫，将皇帝生母德妃遣送至城南定国寺，然后昭告天下：太后为福泽大翼，自请入寺清修，为大翼祈福。
尚瑀饮恨，开始借酒消愁。
正当时，卿屏匆匆来了。
尚瑀见卿屏来，躲躲掩掩，却是避之不及。
「你怎么又喝酒！」
尚瑀不去看她，继续喝酒。
卿屏上前抢下，「尚瑀！」
「郡主！」尚瑀弱下来，「卿屏，你说我现在除了喝酒还能做什么？与其看着他们无法无天夜不能寐，酒至少能让我好好睡一觉。」
卿屏也弱下来，「如今皇族颓然，权臣当道，西边暗羽国又蠢蠢欲动，你更要振作精神啊！」
「我何尝不知，只是师太尉树大根深，我在朝又无根基，也只能眼看着他们把母后送走，我太无能了！」后面几个字，尚瑀几乎是咬着说的。
他抬头看着卿屏，这个前朝公主的独女，这个前朝贵族中最尊崇身份的所有者、威望的所有者，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酒气迷蒙了他的眼、他的唇，他开口道：「除非……」
「除非什么？」卿屏不明所以。
「国丧已过，我这个坐拥后宫的皇帝却连一个妃子也没有，我想，他们不久后就会给我选妃，无非就是他们族中的女眷，前朝后宫，他们都不会放过的。」尚瑀的眼睛忽然放出光芒，「这也许是个机会。」
「你说在朝中其他大臣的女儿中选妃，以便培植势力？」
尚瑀为卿屏一向的聪慧展颜，「是，不过，我得先娶一个人。」
「谁？」
「卿屏，做我的贵妃。」尚瑀的眼中发出坚定的目光。
卿屏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尚瑀的妃子，但在尚瑀开口的那一刻，她已经无法拒绝。
忽然想起儿时也玩过的嫁娶游戏，民间叫做过家家吧。
尚瑀总是让她做妻子，一口一个贤妃贤妃的喊，喊得她怪不好意思的时候，便赌气似的说：「谁要做你的贤妃！」一把扯下插在头上的花草，立在一旁不理他。
这时他往往会错意，便又改口叫道：「夫人夫人莫生气。」她本来就是假生气，这时更是忍不住笑，尚玮也笑，尚珏也笑，就只有车义不笑，问他，他便说：「不能笑。」
对了，尚玮、尚珏，这两个皇室的孩子，还有尚瑀，都同她一样，成了这天地间的孤儿。
她相信尚瑀，正如那一年，她被人劫去，他相信尚瑀一定能救她出去一样。
2
那时的她被毒伤了眼，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打斗的声音，当尚瑀把手放到她手上时，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迷蒙中是一片血污，尚瑀背着他逃走。
风吹过，飘来阵阵血腥味。
「你是不是要死了？我不要你死。」
「我不会死的，你放心。」
现在想想，那一刻他们就给了彼此承诺。同生共死。
尚瑀将卿屏从自己家的府邸一直接到皇宫内院，以昭告天下的方式迎娶了他的贵妃，他的第一位妃子。
不久，卿屏就翻看了那份秀女名册，为尚瑀挑中了两位妃子。一位，自不必说，师太尉的孙女，师翩；另一位，卿贵妃斟酌了许久，定下了国子监祭酒的女儿，莫澜。
卿屏告诉尚瑀：「莫澜之父莫轩在士子中颇有名望，未来的治国之才，就在国子监中。而且我听闻莫澜举止端方，容貌秀丽，性情颇能容忍，她日必能助皇上一臂之力。」
而此时的尚瑀却在想另一件事。
他知道穆衍将军有一独女，而那份秀女推选名单里没有穆衍将军的名字。
名单中没有穆衍将军的名字，是因为他们想让他遗忘他，而这正可以证明他的重要。
尚瑀起床穿衣，叫来车义，回头吩咐起身的卿屏说：「你睡吧，我去见一个人。」
深夜，黑衣人闯入将军府。
穆衍迅速在后花园封锁了黑衣人，刚要出手，那人就拿下面罩，呼一声：「将军慢！」
穆将军睃着他那双因年老而缩小的眼，如鹰一般打量来人：「车统领？」
「冒犯将军，请恕罪。」车统领微微拱手，「皇上召将军立刻独身入宫，有要事相商。在下告辞。」说完，车统领就飞身而去。
穆衍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欣赏着他完美的轻功，之后，他念念有词地回房：「来了来了，终于不用老死在这破屋子里了。」
给夫人上了一炷香后，他出门了。
他年过半百才得的女儿，水涟，听到动静后也出来了，躲在暗处看到他走出将军府。
开门，露出微弱烛光；关门，留下无尽黑暗。
车义回来后不久，穆衍就来了。
「皇上万岁！」
「爱卿不必多礼。」尚瑀亲自扶起穆衍，看到他眼中的精光，他知道，他没有找错人。
尚瑀也不啰嗦，直接问道：「穆将军近来，尚能饭否？」
这是当年赵王想启用年老的廉颇时所问之语，穆衍当然明白，褶皱的脸皮提了提，道：「皇上，老人饭量太大，不是保养之法。不过，飞檐走壁，刀枪剑器，被甲上马，领兵整队，尚可用。」
尚瑀神色复杂地看了穆衍好一会儿，才由衷赞道：「好将军！」
穆衍忽然跪下，说：「皇上，老臣愿豁出老命为皇上一战，但有个不情之请。」
尚瑀扶起穆衍将军，承诺道：「穆将军不避年老肯为国迎战，有什么请求尽管说。」
「老臣戎马一生，也没什么在乎的东西，只是有一女放心不下。」
「将军的意思是……」
「让她进宫。」
「这，这没问题，我一定好好照顾她。」
穆衍摇头道：「你不了解她，她性子太过刚直，为人又木讷之极，只有她做了皇后，我才放心。」
尚瑀有一些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请皇上册封我女为后。」
尚瑀背过身去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转身道：「穆将军能否确保一战即胜？」
穆衍闻言，忽然大笑起来，中气十足，冲破了大殿高顶，「这一仗，非胜即死！」
「穆将军……」
「皇上，你答应老臣了吗？」
「朕……朕答应你，等你凯旋那天，就是令爱封后之时。」
「好！君子之契，不在笔墨，在心，老臣记住了。」
契约已定，他们开始商议整个战事的计划，第一步，就是让穆衍顺理成章地重领飞骑营。
送走穆衍将军之后，黎明已过，天色渐渐泛白，宫门已开，朝臣们渐渐来了。
正当此时，卿屏送来盥洗用具和朝服，伺候尚瑀上朝，「就知道你会一去不回。」卿屏边为尚瑀整理朝服，边道。
一穿好，尚瑀便拥住卿屏，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拥住她。
那一刻，太阳的金光正照上皇宫大殿的屋顶，辉煌至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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