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父親的愧疚

有些事情沒法解釋，可是，明明知道會很累還是努力想去解釋。對周圍的事情尤其和自己有關的事情，找不出發生的因果，總感覺很不爽，一如喉嚨有哽塞物，要麼咽下去，不行就吐出來。

與往常一樣，起床第一件事情開啟手機，可是我馬上就感覺到今天和往常不一樣，躍入眼帘的微信信息量巨多，而且都圍繞一個主題：父親。不一樣的還有我看信息的速度，慢了很多，薩克斯《父親》、短文《沒有父親的父親節》、三歲半小蘿莉歌曲《父親》、短片《父親與女兒》、朋友感想「多次看此短片，每次都感動，願天下父親平安幸福。」----。原來今天是父親節。一直看作是商人為推銷產品而包裝出來的這個節日，從未當真過，不過今天突然好想把它當一個節日去過。為什麼？想了半天都沒找到這個答案，可是，這個問號不離不棄粘著我，與其冥思苦想受折磨，還不如一邊想一邊敲字，想到哪裡文字落向哪裡，或許會好受些，或許答案就在文字里。

父親節沒有想到父親，而是想到做父親的自己。是父親沒給我留下什麼記憶，還是身為父親的自己有愧疚想吐？無從知曉，此時的文字是我思緒的記錄，它是一場直播，一切都很真實。

在朋友中，許多父親成功了，擁有幸福標籤的一切，在微信里幾乎每天都能看見一些，全家在海邊享受陽光、孫子在家游泳池玩水、一棟全新海景房、兒子開輛賓利、孫女在豪宅畫畫，場面一個比一個闊綽，說是分享，看了心情更沉。

我曾經與這些是多麼近！可最終還是擦肩而過一場空。如果一切如願，兒子也不用這麼辛苦為生活拼搏，對孩子的愧疚感油然升起。寫到這裡，我彷彿聽見了許多指責，「愚昧」、「迂腐」、「兒孫自有兒孫福」、「過自己的日子」等詞語像一顆一顆子彈向我襲來，我一下子成了眾矢之的，一個地球異類人。我知道持有這個想法是很不開明，但是，在父親節今天我偏偏想到了這些，而這篇文章又是思想直播，沒法刪，其實我也不想刪，因為我相信持有這個想法的絕非我一人，有些父親沒有說出口，卻在默默地為之奮鬥，根本都沒去注意孩子今天是否給予節日問候。

父親不會嘮叨，不是沒有情商；父親不懂抱怨，不是胸能撐船；父親從不掉淚，不是生活還不夠辛酸，因為父親沒有時間，傷不了情緒，淚水換不來油鹽柴米，他要立成山為家遮風，要站成樹為孩子擋雨，父親是家裡的頂樑柱。

客廳沒了動靜，我輕輕走出書房，電視機開著，老伴張著嘴，靠在沙發睡著了。我驚悚地望著她，陡然一陣心酸，26歲走進我家的那位姑娘，粉色臉頰，玉白肌膚，轉眼已經眼花鬢白，她在夢裡向我問好：老頭，父親節快樂！

手機「叮咚」聲不斷，我驚訝，微信的體量咋有那麼大呢，能容下這麼多「父親」？微信里閃出朱自清《背影》，我走了進去，看見的卻是自己的背影，彷彿一年一年在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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