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牆鐵壁里，你是撼動世界的柔弱一擊

翻看寫底稿的本，記錄關於你的紙張，在稍靠前的頁上，很早之前就想寫些什麼，可能，突然地寫有些唐突，想了想，就放在了父親節的時候。又想了想，這些年，不管你是過生日還是節日，好像都不曾收到過我送出的禮物，這篇文章，就當是父親節的禮物吧。

想要和你說的話太多，要寫時，卻不知道該用怎樣的開頭。記得小時候，你遮住字典上的拼音，問我「荼」字怎麼念，我說「chá」，你拿開遮字典的手，讓我看拼音，我看完你告訴我，「不管是學習還是什麼都要細心，看沒看到這個字比茶字底下多了一橫。」那天以後，我記住了這兩個字，也了解了你想要告訴我的道理。高四畢業，微信里有人群發圖片，「將此圖群發給你的微信好友，就可以免費領情侶衫，只需付郵費即可，另外還送20塊錢的話費充值卡。」當時的我想都沒想，就直接群發了消息，填了地址完，和你分享這個好消息，沒有看到想像中的欣喜的表情，你說「這種一般都是騙人的，說不掏錢，其實就是賺郵費，還有那話費充值卡，肯定也不能用。」哥哥在一旁也說是。「咱不貪這種小便宜，東西回來了，拒收就行了。」後來聽說付了郵費的人拿回來的情侶衫質量極差，縮水掉色，話費充值卡也不能用。

人們總說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教會了我們如何做人處事，這小二十年的光景我從你身上學到了太多。屬牛的你，總給我的感覺是，老實、做事踏實。這樣想來，又不得不佩服古人在創造生肖時能那樣準確而又巧妙地予之於人。

可能從小到大，關於你，不缺的一個話題，便是長得像馮鞏。坐火車回家，車上有個小孩子，非說你是代言某個廣告，在春晚演小品的馮老師，纏著讓你給他簽個名。瘦長的臉，黝黑的皮膚，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以及之後我每每開玩笑時抱怨的遺傳給我的單眼皮，塌鼻子。可能因為與你長得太相像了，走在村裡的路上，遇到些搭話的鄉親，都會說一句，「哎，你是那誰誰的汝子吧，長得和你爸真像。」高四的時候，我因為生病你去臨汾看我，你走後，舍友用特別驚訝的語氣和我說，「我的天，你和你爸長得真像，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仔細想了想，這麼多年愛看書的習慣可能正是來源於你，《故事會》可能是小時候家裡不缺的一本讀物，當然還有其他各色書籍。以至於在之後的歲月里，我偏愛故事，喜歡聽，也在努力去寫。

每次你和老媽從外地工作回來，都會帶些好吃的，好玩的，可能因為你們離家太久了，每次我都怯生生地躲在後面不肯叫你爸。高中有次放學回家，和朋友在路上走，見到你停著摩托出來辦事，走過去和你聊天，問你去幹嘛。你走後，朋友說，「怎麼感覺你和你爸的關係那麼生疏客套。」我笑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初中在城裡上學，在二姨家住，記得有次你和老媽來看我，留下來吃飯，吃魚的時候你不小心卡了個刺，當時的我以為喝了口醋完了已經沒事了。之後老媽聊天的時候半開玩笑的語氣說，「看你爸以後吃魚的時候還不小心點，吃了口十幾塊的魚，跑到臨汾花了三百塊錢做手術才把卡在喉嚨的刺拿了出來。」「嗯？我怎麼不知道？」「你不在家，就沒和你說。」你當時笑了笑，眯著眼睛，「沒什麼事兒了，就是你以後吃魚的時候，注意著點，別卡著刺。」半留守兒童的生活模式可能在無形中疏遠了我們的距離，多了些客套，少了些親密，之後可能各自養成的習慣是，有事扛著，藏著，相隔太遠，都不願讓彼此擔心。變的是相處的模式，不變的卻是彼此間的關心。

高復結束，去你和老媽住的城市呆了一個月，你帶著我和老媽去那裡的水上樂園玩。玩完第二個設備下來的時候，下來的時候掉到了水裡，被嗆了一下，被你馬上拽了出來，有了陰影的我怎麼也不肯再玩。你卻像個孩子一樣，一會跟著這波人玩這個，一會和另一波人組隊玩另一個，當時的我總感覺，比起你，我的心理年齡更大些。原來當了二十多年父母的你們也是個孩子，愛玩愛體驗新鮮事物的孩子。

考上大學，你送我來延吉，在北京中轉坐動車。開始檢票後你提著行李箱讓我跟緊你一直快速地往前走，行李箱很重，下樓的時候沒有電梯，你扛起箱子就吃力地往下走。上了動車，找到位置後在頭頂空處放下了行李箱後，你說「以後你坐這輛車的時候，看到快檢票了，要趕緊往裡走，不然進來了，箱子沒地方放了。」過完寒假，和朋友一起坐車去學校，忘記了你當初告訴我的話，到北京中轉的時候慢慢悠悠地忘里走，果然，坐上動車後發現頭頂放置行李箱的地方被塞滿了，只能麻煩乘務員將行李箱放到最前面，時不時地瞅上幾眼。安定下來後突然想起了你當初告訴我的話，自覺悲哀，一陣苦笑。

寒假在家快要離開的時候，家裡的鍋爐壞了，開著空調禦寒。長時間不使用，接觸不良，晚上砰地一聲，你還沒走過去，插座就著起了火。老媽急得要直接潑水，被我和你制止。你關了電閘，潑了水把火熄滅。一切忙完了回屋歇息，老媽感覺有些後怕。你卻說，「幸虧我現在在家，它著了火，要是我出去了，你和你哥肯定應付不過來。還好，還好。」

零星記憶，隻言片語一下子全部湧來，想要說得太多，寥寥千字，無以表達。你從不是善於說愛之人，卻像一隻老牛一樣終日勤懇，用行動說著一切。你脾胃不好，有咽炎，遇事著急總容易乾嘔，吐酸水。日漸發福的身材，還有挺起的啤酒肚，一不小心，你又添了些白髮。歲月領著我們走，我們牽起歲月的手。你是銅牆鐵壁里的柔弱一擊，看似無力，卻守護著我的整個世界。可能我撐起的歲月才剛剛開始，歲月你別催，慢一點，再慢一點。

風倦

於延吉

2017.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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