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父親：一門艱難的藝術

美文 06-19

新時代的父親不再像以前那樣嚴厲而疏遠，他們更溫柔，更易親近。但他們也會尋思著是否做得過多或遠遠不夠？新時代的父親正在尋找合理的定位。

夏爾·貝璣（Charles Péguy）曾說：「這世上只有一位冒險家…他的名字叫作父親」。這位法國詩人所言並不無道理。成為父親確實是男人最美麗的探險。但同時也是最為複雜的，尤其到了21世紀。

現在的父親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勞心勞力。他們希望更多地參與孩子的教育，但繁重的工作又讓他們分身乏術。疲於應對各種出差與會議，他們甚至連給孩子講睡前故事或輔導功課的時間都抽不出來。根據法國國家統計局（INSEE）的一項調查結果顯示，他們每天用來陪伴孩子的時間平均只有19分鐘。相對於1999年的11分鐘（或1975年的8分鐘），這已經算是很大的進步了。但如果跟陪伴孩子每天平均45分鐘的母親相比，還是相距甚大 ! 而且，她們也是上班族。由此看來，女性在兼顧工作和家庭方面更能應付自如。「男性沒有正確定位自己在家庭事務中的責任。」心理分析學家讓-克勞德·里歐戴（Jean-Claude Liaudet）說道，「很多男性在家裡最多只是給妻子搭把手。當他們問自己的妻子或伴侶是否可以幫助她們時，就已經將自己定位成家庭中的次要角色。」

無論男性的意願多麼強烈，在夫妻雙方之間平衡家庭事務絕非易事。確切地說，男性很難準確把握自己的角色定位。他們總想要在家庭中承擔起像「母親」那樣的角色，甚至信誓旦旦地提議「各司其職」。但實際情況是，他們最終因時常缺席家庭生活而被妻子指責：「你就是一個失敗的教育者：需要你的時候，從來都不在！」身為人父，男性深知自己要在家庭中樹立權威，但內心深處卻更希望自己只是父親與男友的融合體。

嚴厲冷漠、吝於表達、專制卻備受敬重的傳統父親形象早已淡化。「在過去的一個世紀里，社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讓-克勞德·里歐戴說道，「以前，凡事都比現在來得簡單。父親代表至高無上的權威，就像一位實行神權的君主。但隨著男女平等的觀念慢慢深入人心，這種家庭關係被顛覆了。封建式的嚴父轉變成了民主的慈父。現在，法律已允許孩子可以隨母姓，因此連孩子應隨父姓還是隨母姓也成為了夫妻之間爭論的問題之一。」

重新制定父親的使用說明書？這是目前面對的挑戰。但哪裡有參考模板呢？怎麼才能成為理想的父親，堅強卻不失溫柔，讓人敬畏卻不冷漠，關心家人卻又不過於親密？身為人父真不易啊！而且，那些本以為可被視為榜樣的權利階層的形象也大不如以前，甚至連領導階層的權威也受到了公眾的質疑。

「權力層級化的觀念已經漸漸淡化。」43歲的阿諾·布德昂（Arnaud Bouthéon）已是五個孩子的父親，「只有在無法令別人尊重時，往往才會想起自己的職責。於我而言，作為父親，最重要是向孩子解釋世界，用心培養他們，讓他們懂得如何滿懷信心地面對未來，同時，還要讓他們知道，無論發生什麼，父親都會義無反顧地幫助他們。父親必須是值得信任、值得依靠的。這樣，權威自然就能樹立起來。父親不只是教育者，更是一名教練。他的任務是幫助孩子儘可能地走得更遠、變得更強。」當然，這些並非易事！如果可以從書本中學到如何成為一位父親，那就簡單多了。而且現在，很多男性連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處於什麼位置。他們的工作繁重不堪，卻常常難以施展才華，因此身心俱疲；他們擔心失去社會地位的同時，又因找不到參照標準或生活意義而無所適從。如果自己都沒有認清自己的話，又怎能身體力行地將基本的價值觀念傳遞給孩子呢？他們不知所措，因此日漸趨向於在同伴中尋求安慰。

阿諾·布德昂正是出於這個原因才在對工作產生倦怠感後決定加入哥倫布騎士會。哥倫布騎士會由邁可·J·麥幾夫尼牧師（Michael J. McGivney）於1882年在美國創辦，是世界上第一個世俗化的天主教協會。麥幾夫尼牧師是愛爾蘭移民的後裔，梵蒂岡目前正討論是否為其進行封聖儀式。哥倫布騎士會雖然在法國還鮮為人知，但目前已有來自15個國家的190萬名成員，且成員僅限於男性。協會的宗旨是什麼呢？概括來說，就是本著騎士精神，互相幫助，通過各種活動（資助牧師、翻新教區、組織家庭聚會等）為宗教服務。「當男性共同服務於同一信仰時，他們彼此之間就會建立起兄弟般的團結與情誼。」阿諾·布德昂說道，「作為後現代主義的犧牲者，男性需要時常聚在一起重新找尋生活和工作的意義，重新建立和女性的對話，重新思考他們作為父親的角色……」

文： GHISLAIN DE MONTALEMBERT

翻譯：孫娟

圖片：Figaro Photo-DragonImage

《費加羅周刊》入駐中讀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