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碧城與天津（六）津門雙英會 拳拳愛國心

人稱「女子雙俠」的秋瑾和呂碧城是20世紀初中國「巾幗豪傑」的代表，兩人曾在天津有過一次見面。這次見面，她們都談了些什麼？對各自的人生有何影響？

20世紀初，神州大地風雲際會。一代女性精英一改傳統狹窄的思想格局，英氣勃發，在廣闊的社會空間馳騁。人稱「女子雙俠」的秋瑾和呂碧城是那個時代「巾幗豪傑」的代表。她們都具有獨立的人格，都在干著一番救國圖強、追求婦女解放的大事業。

「星湖女俠」秋瑾（1875—1907）早已聞知呂碧城其人，曾特來天津造訪。筆者曾聽天津老輩文人講，秋瑾女扮男裝，來津與呂碧城見面。也有說秋和呂同榻而眠，甚至說同睡在一個被窩裡，徹夜長談。呂、秋會面確是天津的一段佳話。

1904年6月10日那天，呂碧城正在報館忙於著述，忽然館役捧著一個紅色的名片走進來，嘴裡嚷著：「外邊來了個梳頭的爺們兒！」呂碧城接過名片，看到上面印著「秋閨瑾」三字。等秋瑾進來，呂碧城看見秋瑾身上穿著長袍馬褂，一副男人的裝束，可頭上卻又梳著女人的髮髻，再仔細打量，只見她長身玉立，雙目炯炯，文質彬彬，氣質高雅，絕非只知塗脂抹粉的庸俗之輩。

秋瑾

二人相見，接談甚歡。當晚，秋瑾就留宿在呂碧城的房裡，傾談至深夜。秋瑾有意動員呂碧城一道東渡日本從事推翻清王朝的革命活動，呂則表示「同情於政體改革，而無滿漢之見」。

第二天清晨，呂碧城醒來掃了一眼床下，不禁吃了一驚，原來地上赫然擺著一雙男人的黑緞子官靴。繼而一看，自己也不禁莞爾失笑，原來秋瑾正坐在鏡子前面梳洗打扮呢。秋、呂相會，不足四天，卻一見如故，情同姐妹。臨別時，二人商定，秋瑾獨自去日本進行她的革命事業，呂碧城則在中國做輿論、宣傳工作。

呂、秋二人都吸吮著時代風潮的氣息，她們都具有深廣的學養，中國古典文化和西洋文化的交匯在婦人間正由她們開始，她們傾心「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愛國大業，她們的投入總是同拯救、振興祖國，同婦女解放聯結在一起。除了具有上個世紀初女性精英共具的濃烈愛國情懷外，她倆還都重俠尚義，傾慕俠義之女，力行俠義之舉，一派颯爽、剛毅氣派。秋瑾少女時代，在詩中讚美明代女將秦良玉、沈雲英，以她們「威名振九州」的榮耀，頌揚婦女的英氣。呂碧城少女時代，也自有一番豪情，她也喜歡唐代那位豪飲而善劍術的女俠聶隱娘，又以反暴君、反暴政的荊軻、聶政自況。《女子世界》評論說：「碧城年才二旬，姿容勝二姊，慷慨之氣節亦過之。綠髮纖眉，丰神楚楚動人。誰知此可愛可憐之女子胸中，固積有一腔憂世救民之熱血。心之所蘊，發之於聲，激昂志氣，流溢於文字間，使讀者一開卷而興起其國民之思想，文字之感人深矣！」

呂碧城

秋、呂津門相會後不久，有感於中國積貧積弱，國防不振，呂碧城在《大公報》發表《遠征賦》，疾呼要振興尚武精神，弘揚國威，抵禦列強。她在題記中寫道：「兵可百日不用，不可一日不備。自來享有家園，欲為安內攘外之計，則非武備不為功。況當列雄競爭之時代，弱肉強食，各肆憑陵，尚武精神，尤為立國之要素。」

令人痛心的是，在與呂碧城會面後的第三年，即1907年7月，秋瑾因與徐錫麟準備浙皖兩省反清起義事泄，被害於紹興。有的資料說：「清末丁未，秋瑾殉義，軒亭口遭刑之日，莫敢收屍，而碧城能冒不測，偷葬其友，嗣後始為徐自華吳芝瑛等，營基西泠，則碧城風義，實有大過於人者。」呂碧城是否有「偷葬其友」之舉，尚待考證，但呂冒險參與秋瑾犧牲後的善後事宜則是確定無疑的。秋瑾遇難後，呂碧城還用英文寫就《革命女俠秋瑾傳》，發表在美國紐約、芝加哥等海外報紙上，引起莫大反響。然而呂碧城和秋瑾有著不盡相同的救國方式，迥然相異的生命歷程。這一點，在以後的呂碧城人生旅程中，更為明顯地顯現出來。

（刊於2017年6月19日《天津日報·滿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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