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初四僧 朱耷作品賞析 一
朱耷(1626—1705),明朝宗室、明太祖第十七子寧獻王朱權的後裔,譜名朱統(林金),別號雪個、個山、八大山人等。江西南昌人,為清初寫意派山水花鳥畫大師。明亡時他已十九歲,故對家道變幻、個人功名難求這一現實在有切膚之痛。一度剃髮為僧,好酒,佯狂,研習書畫,過著耕田鑿井的凄涼生活。也曾一度被勸誘,企圖出仕,但總覺屈辱,終生不仕清朝。他留存下來為數不少的水墨寫意畫,筆情縱恣,不拘成法,意境荒涼,對後世影響深遠。有些作品只畫一鳥一意。顯然,那些怪異的形象寄寓著個人堅毅的個性,尤其畫魚鳥的眼睛,「白眼向人」,情態冷漠。加上落款「八大山人」,「八大」二字聯寫成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字形,披露他對世事無可奈何、哭笑不得的心情。八大山人的藝術就現代畫史意義來說一種「表現主義」,他寫物以附意,揚言以切事,所有花木魚鳥無不染有個人際遇色彩,這就把傳統的文人畫意境推向極致。
桃實千秋圖水墨紙本 1699年作
題識:己卯秋日,八大山人。鈐印:可得神仙、遙屬(半印)
按風格和署款不同,八大山人的繪畫可以分為三個時期,1659--1684年為僧號期,1684--1694為八大前期,1695--1705為八大後期,不同時期有明顯可辨別的署款。此圖署款己卯秋日,為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時年八大已74歲。
此圖充分體現了八大山人花鳥畫的特色,構圖簡練,以一石和二枝桃為主體,物象並不複雜,但能做到少而又厚實得趣。石頭和桃枝的結構與八大山人書法的習慣結構幾乎一致,這也是書法與繪畫相通之一例。構圖造型之奇亦可在此圖中略見一斑,石塊斜出於右上角,二桃枝從石之中橫空而出,其中一枝更是伸向右下角,與右上角呼應,中間的大塊留空既讓右上方保持充實之感,又使下方的桃枝更加有舒展之態。
此圖也體現了八大用筆的特色。八大山人在清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所作《癸酉山水》冊中題到:「昔吳道元學書於張旭、賀老(知章),不成,退,畫法益工,可知畫法兼之書畫。」八大作品早年用筆方硬,進入八大前期後逐漸豐厚渾圓,富於變化,越到晚年,筆法越益含蓄圓潤。此畫筆法靈活圓潤,既表現了物體之質感,又體現了墨法的豐富性。
明代中期以前,繪畫多用熟紙,熟紙不洇不走墨,乾濕濃淡,可層層渲染。明代中期以後,「生紙」增多,在生紙上作畫,易洇墨。而八大山人充分利用生紙這一特性,通過用筆中水份的控制,使筆墨產生更豐富的變化,孕育了在熟紙上所不能達到的藝術效果。此圖中右側石塊之質感就是通過不同層次的墨暈來實現的,石質感覺堅實而圓潤。兩枝桃更是採用濃、淡、干、濕不同的墨來營造豐富的表現力,老乾或用淡而干之墨,或用濃而重之墨,新枝與老乾之對比又使新枝益發體現了生命力,而枝葉的陰陽向背又無不是用墨之功。可以說,八大是成功地使用生紙推動中國水墨寫意畫的重要人物。
此圖為八大作品中比較少見的題材,八大花鳥畫的題材多為魚、鳥、荷花,而桃實圖在後來的海派作品中至為常見,因為桃實寓意多為祝壽之用,而八大作品多為「緣物抒情」之功用,所以桃實圖很少見。
古木雙禽水墨紙本 (5040萬元,2010年11月嘉德)
款識:八大山人寫。鈐印:八大山人、何園、真賞
此八大山人晚年所作,寫雙禽憩息於古木寒槎之上,瑟索凝佇,神情如鑄。古木虯干疏枝,高處殘葉迎風。樹身用勁筆復筆,見滄桑之感。其下高坡拱起,更增險仄之勢。叢竹用濕墨迅疾寫出,與右上之風葉動勢相呼應。於是在枯寂如禪定的靜境中如響起獵獵秋聲。筆墨極簡而意境豐滿,元氣充溢。
古樹禽鳥的題材出現於1700年前後,是八大這一時期諸多新題材之一。這一組寒鴉老樹主題的畫作,和稍晚的另幾組包含鹿、白鷺、鸛、鷹、野鵝的作品密切相關,這些主題都只在1698年之後繪製,整體上並非迎合應景之作,亦沒有任何題詩。所有這些作品的情緒似乎在回憶凋樹、修竹、怪石,這些元代大師們(例如倪瓚)常繪的主題;儘管八大的鳥兒或飛翔或眠休,或聒噪或靜默,卻典型的暗示出生命中的枯涸風蝕,苛刻寂寥。
芝蘭清供圖水墨紙本 1686年作 (1552.5萬元,2015年5月中國嘉德)
題識:《春酒提攜雨雪時》七絕。丙寅雪在上元,同羽昭先生、舫居方丈澹和上道徑山竹子,為畫兼正。八大山人。
朱耷的花鳥畫,根據作品上的款號,大致可分為三個時期:第一個時期為僧號期,是從他三十四歲至五十九歲(1659-1684),這期間作品的款印均為他為僧時的法名、法號和別號,如釋傳綮、刃庵、個山、雪個、驢、驢屋驢等;第二個時期為八大前期,是從他五十九歲至六十九歲(1684-1694),這期間作品均署八大山人號,其中「八」字的撇、捺均為方折;第三個時期為八大後期,是從他七十歲至八十歲(1695-1705),這期間作品均署八大山人號,其中「八」字撇捺無方折。
此圖繪瓶竹,瓶身輪廓線以枯筆勾勒,瓶身布滿開片的裂紋,裂紋處以淡墨暈染。菊花全以濃墨勾勒暈染,筆端水份較少,線條突出拙意。該畫左上有「八大山人」的款署及題詩,其中「八」撇捺帶有方折,屬於八大前期的特點。簽名下有長圓形白文八大山人四字橫印,此一印章與波士頓博物館藏大掛幅荷花及瑞典皇家博物館藏冊頁畫芭蕉上所鈐者相同。右上角的『性靈』長方白文小印,似為初次出現,顯示山人在此一階段,可追求者乃是性靈的表露,他的作品,似已從舊窠臼中脫胎換骨,像火焰中的鳳凰般再生、飛躍了。畫幅右下有「八大山人」花押,其實是由「三月十九日」變形而來,該日系明崇禎帝朱由檢在煤山的自殺之日,故知該印所蘊含的悲鬱而隱晦的情感。
瓶菊圖紙本水墨 甲戌(1694年)作 (3136萬元,2008年中國嘉德春拍)
題識:甲戌之重陽畫,八大山人。鈐印:可得神仙、黃竹園
在康熙三十三年左右至康熙己卯乃至更後,也就是八大山人六十九歲以後,他曾一而再,再而三地畫過「瓶花」、「盆果」一類案頭清供的作品。如作於康熙三十三年今藏日本泉屋博古館的《安晚》冊中一開《瓷瓶蘭花圖》,及同年重陽畫的《瓶菊圖》(唐雲舊藏)以及康熙四十四年乙亥作的《古瓶荔枝》,康熙三十六年丁丑秋作的《花果》冊中一開《瓷盎葡萄圖》(今藏上海博物館),康熙三十八年己卯春作的《蔬果》卷內一段《盆梨》(今藏故宮博物院)。另有一本未紀年的《花鳥》冊(今藏美國佛利爾美術館),亦有一開畫著這樣的清供。
朱耷六十歲以後,也就是他開始以「八大山人」為號時起,逐漸收斂起與世格格不入的行為,特別在他七十左右,有一些舉動可以窺見他心態的變化和生活狀態的改良。這時,他開始研究《莊子》,多次畫過《游魚》,以寄濠濮之思;並熟讀《世說新語》,反覆書寫《臨河敘》,對莊子超脫的心境與晉賢散淡的生存狀態表示嚮往。他已從一個狷介激越的厭世之士變成一個能於靜中悟道,苦中作樂的入世文士。可以說八大山人晚年,因為積極的生命狀態,他的藝術,也由此步入了更高的文化境界。
八大的《瓶菊圖》特別受到世人的鍾愛。那廉價的瓦罐在八大山人之前是無人畫過的,畫中菊花的高低錯落,疏密聚散已在落筆時重新經營過了,瓦罐也因柔韌自如的線及透明淹潤的點在土氣的質感之外又多了一份靈氣。創作狀態是歡快愉悅的,給人的感覺卻安祥而平和。不再象以前那麼狂悖冷漠,不再是痛苦的發泄,不再給人以傲然不可侵犯的距離感。山人的《瓶菊圖》正是以它親切寧靜的氣息,樸素清新的美感吸引著大家。八大山人的署款形式,暗示了他人生各階段的生命狀態。就在完成《瓶菊圖》數十天後,他把八大山人的「八」字,改寫成兩點。松鶴、松鹿這類表示良好祝願的題材也開始越來越多地出現在他的畫面。
鳥石牡丹水墨紙本
款識:驢。鈐印:驢書
題跋:八大山人高年晚成,其畫筆方而剛者為前期。蓋六十以後,凝重縱肆,風調獨絕於當世。此圖款作「驢」,猶是其前期畫,然用筆已圓渾,當在其丹還九轉之際。於以見其流派變易之跡,則此圖尤足珍也。玉弟出示其所藏,因相與論其畫派如此。己未(1979)春初,謝稚柳在廣州。鈐印:謝稚、稚柳
題跋:寤歌堂上寤時歌,揎袖含毫畫什麼?笑亦不成哭不是,憶來殘夢寫山坡。戊午(1978)春夜,燈下展觀八公畫,因戲題一絕。夢簾香閣漫識,吳子玉玉父。鈐印:吳子玉、灝
此圖為八大山人常見題材,小鳥拳石,垂柳披拂,牡丹盛開,用水墨而五色已具。尤以牡丹為淋漓苳茂,當是從白陽畫法中脫出。八大山人中年用筆方折,力量外露;晚年用筆圓厚,神氣內斂。此圖或方或圓,剛柔兼濟,應是六十左右變化成熟之時所作。此圖署款「驢」,據當代研究八大山人權威王方宇先生考證,是其五十六、七時習慣的落款,畫風與歲月甚合。
芙蓉秋雁設色紙本
鈐印:何園(白文)、八大山人(白文)
邊跋:此八大山人晚年筆也。設色尤難得,山人少時用筆極工緻。卅年前,曾見之。晚歲乃濃塗大抹,一瀉鬱勃不平之氣。故雖極草草,其意皆工,無不中繩墨者,故贗者一見即辨之。不徒其荒率高逸之致,為不可及耳。己未六月,清道人。鈐印:清道人(朱文)
清道人梅清前輩,是大千張爰先生師尊,於四僧頗富收藏,尤以八大、石濤研究頗具權威,判其真偽九不離十。此圖既有前輩題識,當是真跡無疑。又余早歲嘗見八大山人題亂雲江西真箇俗掛畫掛四軸,不是春夏秋冬便是漁樵耕讀,又見其美協藏四屏條,署款於末一條,而其餘三條只鈐「八大山人」及「何園」印章兩枚。則今此條《芙蓉蘆雁》上右有「何園、八大山人」之印,當屬四屏之第三條秋景即是。庚寅冬,健碧識。鈐印:陳佩秋印(白文)、秋蕊香室(朱文)、南陽陳氏(朱文)
八大山人《芙蓉蘆雁》大軸,實乃失群之大屏也。佩秋女士考其為四季花鳥四屏之第三屏秋景,似亦可信。山人晚歲賣畫為生,其作略偏於拙而多有枯筆散鋒,斯作可謂典型圖。右下鈐有「廷佐鑒賞圖書」印,乃清康熙名宦,兩江總督郎廷佐。左下又有清晚名士顧沄臣、羅振玉藏印,可見遞藏有緒也。清道人長跋言辭鑿鑿,逾增其趣。遺民墨寶,珍之!珍之!時甲午立秋,燈下,戈父蕭平識。鈐印:蕭平(朱文)、平之(朱文)
八大山人繪畫多有變化,落筆洒然,用墨亦妙,魚鳥空明,一洗前人之積習。朱耷的書法以篆隸之筆寫行草,顯得高古,奇古跌宕,筆筆皆有性情之美。他的畫禪意最重,是一種透徹之悟。畫貌主要有兩種,一種從觀察中來,用自然的筆墨將表現對象予以放大與誇張,極盡個人審美趣味;一種是簡化筆墨,而整個畫面仍能呈現一種程序。朱耷以自家筆法取勢,盡去古人窠臼,已達集大成的化境。此《芙蓉雙鴨圖》,為朱耷晚年佳作。畫上半段繪一山角斜生芙蓉,以淡墨寫形,赭石輕染於上。芙蓉下面為一立石,石上端與石角各有一鴨,顧盼回首,婀娜生情。整幅畫逸筆草草,山石極簡但饒有精神,雙鴨的神態栩栩如生。當時流行的寫實的風尚對他沒有任何牽絆,筆墨全從古人中來,線條奔放而內含骨力,顯得獨樹一幟。
枯木來禽圖立軸 水墨紙本
款識:八九子。驢。鈐印:驢、八大山人、拾得
「八九子」,烏鴉也。典出南朝梁劉孝威所作樂府《烏生八九子》。詩云:「城上烏,一年生九雛。枝輕巢本狹,風多葉早枯……」朱耷自況者也。署款「驢」,五十餘歲之作也,存青藤白陽筆意,明快爽健。朱耷之「耷」,大耳也,大耳者,驢也。故「耷」俗呼為「驢」,致有此號焉。八大所遺早期作品無多。此畫經收藏巨擘馮康侯、王季遷等遞藏,足以珍貴。
雙雛圖紙本墨筆 美國明尼亞波斯藝術館藏
八大花鳥畫最突出特點是「少」,用他的話說是「廉」。少,一是描繪的對象少;二是塑造對象時用筆少。在八大那裡,每每一條魚,一隻鳥,一隻雛,一棵樹,一朵花,一個果,甚至一筆不畫,只蓋一方印章,都可以構成一幅完整的畫面,可以說少到不可再少了的程度。前人所云「惜墨如金」,又說「以少少許勝多多許」,只有八大才真正作到了這點,可謂前無古人,後難繼者。
《雙雛圖》正是「以少少許勝多多許」的典範。八大山人僅於畫幅的下方畫一對小鳥,畫面的其餘部分,一片清空,了無襯景。畫中雙雀對立,似喁喁低語。畫家用墨精簡,寥寥數筆,畫出雙雀之嬌小。雀爪兩小筆,非常生動。全畫惜墨如金,以一當十,筆簡形賅,筆盡而意周。裱邊有啟功題跋。
畫眉圖立軸 (1130萬港元,2010年香港佳士得秋拍)
款識:八大山人寫。鈐印:可得神仙
書款:才多雅望張京兆(上聲),天上人間白玉堂。到底鸞台攬明鏡,也知牛女易時裝。八大山人。鈐印:何園
八大山人筆墨以放任恣縱見長,蒼勁圓秀,清逸橫生,不論大幅或小品,都有渾樸酣暢又明朗秀健的風神,章法結構不落俗套,在不完整中求完整。他的花鳥畫風可分為三個時期:50歲以前為僧時屬早期,署款「傳綮」、「個山」、「驢」、「人屋」,多繪蔬果、花卉、松梅一類題材,以卷冊為多,畫面比較精細工緻,勁挺有力;50歲至65歲為中期,畫風漸變,喜繪魚、鳥、草蟲、動物,形象有所誇張,用筆挺勁刻削,動物和鳥的嘴、眼多呈方形,面作卵形,上大下小,岌岌可危,禽鳥多棲一足,懸一足;65歲以後為晚期,藝術日趨成熟,筆勢變為朴茂雄偉,造型極為誇張,如畫魚、鴨、鳥等,皆以白眼向天,充滿倔強之氣。其詩文題跋則含蓄隱晦,亡國之痛、狂放之態,寄於紙上。署款「八大山人」,聯綴似「哭之」或「笑之」之狀。
此幅《畫眉圖》只畫了一隻單足獨立的鳥,沒有任何背景襯物,鳥的主體全用淡墨沒骨法繪成,僅使用略深一些的墨勾喙、眼和爪子,孤寂之中掩飾不住文雅之氣。
孤禽圖水墨紙本 (6272萬元,2010年12月北京翰海)
款識:癸昭陽涉事,八大山人。鈐印:八大山人、涉筆、普字堂
《孤禽圖》是八大繪畫藝術的經典詮釋。整幅畫面,僅在中下方,繪一隻水禽,鳥的眼睛一圈一點,眼珠頂著眼圈,一副白眼向天的神情。禽鳥一足立地,一足懸,縮頸,拱背、白眼,一副既受欺又不屈,傲兀不群的情態。形象洗鍊,造型誇張,表情奇特,構圖奇妙,筆法雄健潑辣,筆勢朴茂雄偉,墨色淋漓酣暢。流露出憤世嫉俗之情,透露出雄健簡樸之氣,反映出孤憤的心境和堅毅的個性,具有奇特新穎,出人意表的藝術特色,乃是八大山人藝術成熟期的精品。
水仙圖紙本水墨
八大山人畫以其簡約拙厚及造型的誇張冷峻而獨樹一幟於清初畫壇。他無師自通,繪畫多是他心緒的曲折表白,一筆一墨便能直擊觀者心脾。「墨點無多淚點多」,鄭板橋如此解讀他的畫,雖不錯,卻不全面。因為八大亦有他歌笑的一面,特別是他生活稍有安當的晚年,生活的美感常常被他發現,儲存胸中,發諸筆端。此《水仙圖》便是這樣,三葉二花,若歌若舞,著墨不多而翩然滿幅。帶著孤獨中的愉悅,一揮而就。左上濃墨的花芯與右下的款字,兩相呼應,是點睛之筆,在清冽靜寂中躍出無限生機。
雙鷹圖水墨紙本 美國大都會博物館藏
雙鷹是八大晚期常見的繪畫題材。作為畫面主體的雙鷹憩息於盤石之上,小鷹瑟索凝佇,老鷹神情如鑄地眺望遠方。八大把動物的外形與神情均表現得十分到位,筆墨造型上幾乎無懈可擊。鷹的眼睛是一如既往的「白眼看人」,與先賢林良有所不同的是,八大山人似乎並不僅僅著意於對禽鳥狀貌的真實再現,作為畫家筆下的一個藝術符號,它們更多傳達的是孤傲荒寒的心靈感悟。
畫面上方虯干疏枝自畫外斜出,拓展了有限畫面的無限之感。下方盤石內方外圓,危如累卵,益增險仄之勢。《雙鷹圖》別開生面,意境幽邃,寥寥數筆將冬季時節的氣息表現得淋漓盡致。畫家藉助古木、怪石這些元代大師們常繪的主題,輔以靜默凝重的禽鳥,暗示出生命的枯涸風蝕,苛刻寂寥,筆墨極簡而意境豐滿,元氣充溢,體現了凝重、冷峻、朗潤、含蓄、靜謐的藝術特徵。
雙鷹圖紙本水墨 己卯(1699年)作 南昌市八大山人紀念館藏
款識:己卯寫,八大山人。鈐印:八大山人(白)、何園(朱)
《雙鷹圖》八大山人晚年畫鷹精品,取法明代大畫家林良。畫面以簡潔的S形構圖,靈動而嚴謹,別開生面,意境幽邃,寥寥數筆將冬季時節的氣息表現得淋漓盡致。岩石一側橫斜出枯枝蒼干,坡石邊附有叢竹,兩隻顧盼有神的鷹,一踞岩石上俯視,一棲樹榦上轉頭回望,呈呼應之勢。二石二鷹一樹描繪都是對大自然的精心觀察後,通過變形取貌得其盎然生意。整個畫面筆調圓潤凝重,皆以圓弧線組成,富有流動感,濃淡乾濕墨色相破相融,雙鷹的畫法雖可看到林良的影子,而意趣已有很大的不同。畫面中古木蔥蘢,顯示出其冷逸的藝術風格,畫面的構圖不留地面和天空,僅有的右側空白被作者自題識和款署給填補。此圖無論是雙鷹、山石、枯樹都筆墨簡括,意態盡出,顯出了朱耷以簡取勝,以少勝多的獨特寫意藝術才能。
枯木鷹圖水墨紙本 1689年作
款識:己巳閏三月,八大山人。鈐印:八大山人(白文)、何園(朱文)
題籤:八大山人枯木鷹圖。東海徐邦達題。鈐印:徐邦達印(白文)
本幅為對角式構圖,表現隆冬季節,枯枝上棲息著二隻寒鷹,鷹的羽毛先以淡墨暈染,趁濕在淡墨上罩以濃墨,濃淡墨交融處顯現羽毛柔軟、細密的質感。鷹的眼睛表現得最有特點,靠上眼眶處以重墨點睛一付「白眼向人」的冷漠孤傲神色頓現筆底。此鷹的神態最能象徵作者堅韌倔強、磊落不羈的個性與孤寂執著、不與世俗合流的心境。此圖反映了朱耷作品的獨特畫風和典型造型。
雙鷹翠燕水墨紙本 (345萬元,2011年北京納高春拍)
款識:八大山人。鈐印:八大山人(朱文)
八大山人朱耷是清代畫壇上最具傳奇色彩的人物。其獨具風格、頗近現代意味的大寫意花鳥畫,兼有梁楷的減筆與倪瓚的逸筆,以極簡的線條與墨色,在白紙之上,達到中國寫意畫持黑守白的極至之境,超凡脫俗地結束了中國繪畫的中古歷史。三百年來影響深遠。從清代中期的揚州八怪,到清末海派吳昌碩,直至近代張大千、齊白石、潘天壽,李苦禪等巨匠,莫不深受熏陶。
《雙鷹翠燕圖》軸,作為畫面主體的雙鷹憩息於盤石之上,小鷹瑟索凝佇,老鷹神情如鑄地望著兩隻翠燕。八大把動物的外形與神情表現得十分到位,筆墨造型上無懈可擊。畫面背景古木寒槎,虯干疏枝,樹身用勁筆復筆,見滄桑枯寂之感。下方盤石內方外圓,危如累卵,益增險仄之勢。畫家藉助古木、怪石這些元代大師們常繪的主題,輔以靜默凝重的禽鳥,暗示出生命的枯涸風蝕,苛刻寂寥,筆墨極簡而意境豐滿,元氣充溢,體現了凝重、冷峻、朗潤、含蓄、靜謐的藝術特徵。
松鷹圖紙本水墨 1696年作
款識:丙子夏六月既望,八大山人。鈐印:可得神仙(白文)、八大山人(朱文)
《松鷹圖》,以墨筆描繪雙松夾峙頑石,構圖疏朗簡致,用筆則中鋒側鋒兼施,凝練遒勁;墨色乾濕並用,極有風致。而造型的簡潔概括,境界的冷逸空靈,宣洩出這位末世王孫、方外遺民的滿腔悲憤和痛楚。圖中松樹的刻畫仍然是以充滿了毫不屈服味道的、倔強而尖銳的直、折線條完成的,而沒有稍帶一丁點轉圜意味的、柔和的弧線。八大心底逸氣、胸中塊壘,由此可見一斑。
松鶴圖水墨紙本
朱耷的花鳥畫風,可分三個時期。50餘歲以前為僧時屬早期,多繪蔬果、花卉、松梅一類題材,取法陳淳、徐渭,寫意法中兼見精細工緻。50餘至65歲為中期,喜繪魚、鳥、草蟲和其它動物,畫風逐漸變化,形象已有所誇張,鳥及動物的嘴、眼多呈方形;布局也見奇險,禽鳥多棲一足、懸一足,石呈卵形,上大下小,岌岌可危;筆法挺勁刻削,趨於簡硬。65歲以後為晚期,獨特風格成熟,造型更加誇張,魚、鳥的眼睛,一副白眼向天的神情和拳足縮頸的不屈姿態;構圖、筆墨也更簡略,筆勢變為朴茂雄偉。
松鶴圖
款識:八大山人寫。鈐印:八大山人、何園
此幅《松鶴圖》從款識「八大山人寫」中「八」字作兩點寫,可知為八大山人七十歲之後所作。八大此時期的作品已不見其早年作品中的誇張與狂放,往往予人冷峻、靜謐之感。這一時期是八大藝術鼎盛期,精品力作疊出。
《松鶴圖》,描繪古松之下,一隻鶴單立於山坡怪石之上。筆簡意闊,畫面布局疏朗簡潔,石塊、樹木的搭連和組合富有曲折流動的變化,講究虛空的安排,使空間產生渺遠感。筆墨簡略,取法宋元。怪石寥寥數筆色出輪廓,兼以淡墨皴擦,松干亦以此畫法寫成。石塊的形體厚實圓潤,皴擦頗為得體,枯而不瘠,淡而不薄,自有一番蒼茫清逸之氣。畫面上部的松枝枝幹挺勁,以干筆淡墨寫出,枝杈如鹿角,枝多葉稀,一派荒寒枯老之態。鶴的描繪上,鶴身大面積留白,僅鶴頸、鶴尾、鶴腿以闊筆濃墨寫成,鶴身以干筆極淡的墨色略加勾點,以顯示出鶴羽蓬鬆的質感,鶴首描繪較為細緻,可謂點睛之筆。鶴眼自然是八大典型的「白眼向人」的面貌。八大對松圖極為講究,他的一鳥一木著眼於布置上的地位與氣勢,極為出奇和巧妙,這一特點在此圖中表現的格外明顯。畫心大量留白,鶴的回首與松枝的低俯相互應,畫面因而張力十足,充滿動勢。
松鶴組合八大筆下常見,僅上海博物館就藏有兩幅松鶴組合的繪畫,這兩幅八大所繪松鶴,不論是構圖、物象、筆墨,皆與此作十分相類,其中一幅鶴的動態與筆法與此幅如出一轍。從款識中的「八」字作兩點寫,可知上述兩幅亦為八大七十歲後之作。
鹿水墨紙本
朱耷的花鳥承襲陳淳、徐渭寫意花鳥畫的傳統,發展為闊筆大寫意畫法。此幅《鹿》圖是朱耷典型的寓情於物的作品,圖中僅畫蒼松瑞鹿,而鹿正迴轉頭來,白眼向人,在誇張的形象和簡練的造型中,傳達了自己孤傲不群、憤世嫉俗的性格,而筆墨的簡樸豪放、蒼勁率意更體現了朱耷應目會心、遊刃有餘的藝術功力。
群鹿圖設色紙本 (4100萬元,2012年12月上海寶龍)
款識:八大山人寫。鈐印:可得神仙、八大山人、何園
該圖繪岩壑壁立,古松橫生,岩下群鹿或聚或散,姿態各異。鹿在中國有著非常吉祥的寓意,它不僅代表長壽,還與「祿」字諧音,故國畫中常借畫鹿傳達賀壽或加官進爵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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