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作文上海卷

圖/官鬼

一

「大師兄，你真的要去么？」

孫悟空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天邊晚霞，重重地點了下頭。

所有人都沉默了，山谷里只剩下火鍋咕嚕嚕的翻騰聲，八戒伸出筷子，夾起最大的一塊五花肉，放進孫悟空碗里。

孫悟空愣了下，隨即笑了：「獃子，搞那麼悲壯幹啥，俺又不會死。」

「你放屁，」八戒帶著哭腔道，「猴子，要不是我打不過你，早把你揍趴下了，你這一去是死是活，真當兄弟們不知道？」

「八戒說的沒錯，」一旁的唐僧也道，「悟空，你不去，咱師徒四人找個地方躲起來，每天吃火鍋打麻將，日子倒也能過。」

孫悟空看了眼唐僧，又看了眼八戒沙和尚，低頭將那五花肉一口吞下。

唐僧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嘆了口氣便走開了，可八戒沒反應過來，還追問道：「猴子，你到底去不去？」

去不去？這個問題孫悟空早問了那能預測未來的八卦鏡上百遍，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兩個字：大凶。

「大凶……」孫悟空喃喃著，腦海里卻又浮現出那姑娘容貌，他放下筷子，雙手握住金箍，咔嚓一聲將其折斷：

「去！」

二

孫悟空蹦出五指山的那天，幾乎全妖界的古靈精怪都來了。

五百年前大鬧天宮雖以失敗告終，可還是為妖怪們出了口惡氣，如今孫悟空終於重獲自由，自然是復仇的絕佳時機。

各路妖怪披堅執銳，咿咿呀呀吼個不停，幾個激動的還想去抓那唐僧，卻被孫悟空一把攔下：「不可。」

妖怪們愣住了，說大聖爺你這是作甚？殺了這僧人，闖天庭鬧靈山，豈不美哉？

可孫悟空卻只是搖頭：「取經之路漫長，煩請諸位勿阻。」

妖怪們立時炸開了鍋，幾個膽大的更是衝上前來，揪著孫悟空問他是不是被壓傻了，取經？我取你媽骨灰！

「俺石頭蹦的，只有石灰。」孫悟空剛把出言不遜的打飛，剩下的妖怪便又圍了上來，他們想不通，曾經叱吒風雲的英雄，怎麼就向如來老兒低了頭。

最後還是牛魔王解了圍，他將孫悟空護在身後，大聲呵斥道：「瞅你們這德行，和那些個神仙有什麼區別，這麼想鬧天宮，自個兒去啊！」

妖怪們立時慫了，他們知道，沒牛魔王孫悟空，自己就是個戰五渣，鬧天宮？估計沒到南天門就被秒了。

孫悟空剛想道謝，牛魔王卻從兜里掏出面銅鏡來，說菩提老祖早吩咐過，若他徒兒道心大漲，踏上西行之路，就把這能卜吉凶，知險惡，預測未來的八卦鏡給他，好讓他在成佛成仙之路上越走越遠，一去不復返。

「這麼厲害？」孫悟空接過鏡子，抓起唐僧便走，「看來這西行之路，倒也能輕鬆不少。」

彼時孫悟空剛被人壓了五百年，大腦缺氧神志不清，全然未覺牛魔王眼中失望和老師話里滿滿的嘲諷意味。

三

有了這八卦鏡，西行倒成了旅遊般輕鬆。

前山有大妖怪？得，咱換路走。什麼？繞遠一點有火鍋吃？行，你牛逼，聽你的，都聽你的。

除開孫悟空，師徒三人都很高興，沙僧八戒說早知取經這麼爽，還當個狗屁神仙，不如早點犯事下凡，還能多吃幾頓火鍋。

就連一路哭哭啼啼的唐僧如今也開朗起來，他本以為這西行之路自己不死也得殘廢，卻沒想這麼逍遙，比起以前在長安的清苦日子，可真算得上天上人間了。

可不是么？每天都火鍋麻將，隔三差五還能找個姑娘解悶，連孫悟空都有些飄飄然了，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不對，肯定不對，如來那逼說玉帝苦歷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十二萬九千六百年，難不成都這樣過來的？要吃著火鍋唱著歌，就能悟得大道，成神成佛，那仙界早就人滿為患了。

當然，這些都是小事，真正令孫悟空不安的，是一個姑娘。

對，姑娘，孫悟空不在乎滿天神佛，他只在乎一個姑娘，所以他每天都會問一次鏡子，這姑娘如今身在何方，是吉是凶。

每次，鏡子的回答都只有兩個字——

「大凶。」

四

孫悟空本不想鬧天宮的。

早在方寸山的時候菩提老祖便問過他，說，悟空啊，你的夢想是什麼？

孫悟空自幼見遍妖生疾苦，想也沒想便道：「鏟盡不平事，護天下蒼生。」

菩提老祖眼前一亮，可隨即又嘆了口氣道：「悟空，你這夢想，太難了。」

「再難，也要做。」孫悟空抬起頭，堅定道。

菩提老祖看著孫悟空眼睛，忽然笑了，大聲道好，為師幫你，不過你要知道，護天下蒼生，可不是誰都能做的。

「那什麼樣的人能做？」孫悟空撓了撓腦袋，問道。

菩提老祖收起笑容，一甩佛塵，只道了四個字：

「齊天大聖。」

五

這之後，孫悟空闖龍宮鬧地府，總算是驚動玉帝，不情不願給他封了個齊天大聖的稱號。

雖然沒有實權，可這稱號還是給了他不小的權力，然而，還沒等他把金箍棒砸向不平處，蟠桃會便開始了。

雖然做了齊天大聖，可孫悟空畢竟是個猴子，難以抵擋蟠桃誘惑，況且，這一年一度的盛會竟不請他，擺明了是看不起！

孫悟空窩火，躺床上翻來覆去許久也沒睡著，最後，他總算是心生一計：你們不讓我參加，那我就讓你們都沒得吃！

這樣一來，負責采桃的仙女們便倒了霉，全被孫悟空定在原地，眼睜睜看著他吃完蟠桃卻動彈不得。

那可是王母娘娘要的蟠桃啊！仙女們被嚇得臉色慘白，一些膽小的更是白眼一翻，當場便昏了過去。

只有一個仙女不為所動，只是定定地看著孫悟空，不懼不惱，似乎還有幾分欣喜。

「你不怕俺么？」孫悟空也覺得有趣，湊上前問道。

仙女沒說話。

「不理俺？」孫悟空有些不悅。

仙女還是不說話。

「你知道俺是誰嗎！」孫悟空剛想發怒，卻發現自己沒給人解定身，只好尷尬地笑了笑，撤去了法術。

「我知道你這隻猴子！」定身剛解，那仙女便激動道，「鏟不平，護蒼生，自封齊天大聖，連玉帝都拿你沒轍，真是太酷啦！」

「過獎，過獎，」孫悟空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俺不叫猴子，俺——」

「只不過，」那仙女話鋒一轉，又道，「你現在乾的事，真是在鏟不平么？」

孫悟空愣住了，他看著昏倒的仙女和滿地蟠桃核，紅著猴臉道：「這，這是因為……」

「行了，別解釋了，想辦法解決吧，」仙女眨了眨眼「以你的手段，該不難吧？」

孫悟空窘迫地點了點頭，隨即對著蟠桃核一吹，便都成了又紅又圓的大桃子。

「應該不會穿幫，姑娘，這次對不住了。」

「你真覺得對不住我？」

孫悟空點了點頭。

「行，那以後每天你都得教我法術，不得反悔。」

「這……」孫悟空本想拒絕，卻又覺得這女人實在有趣，猶豫再三後，終還是道：「好。」

六

後來孫悟空才知道，這仙女名叫紫霞，紫色的紫，晚霞的霞。

孫悟空覺得這名字特有畫面感，紫色晚霞，一聽就覺得好看。

而紫霞本人也確實對得起這名字，模樣嬌美，有一回孫悟空竟是看得入迷，差點把路過的月老變成了豬。

紫霞笑彎了腰，說猴子你小心點，要哪天自己把自己變成豬，那可就好玩了。

孫悟空好歹也是齊天大聖，要面子，可不知為何，那天他看著紫霞的臉，就是生不了氣，反倒是有一股暖流打心底流過。

孫悟空早年去方寸山求師的時候，曾誤入過人類社會，在那裡，他學會了讀寫，還看了不少俗氣的市井小說，如果沒記錯的話，書裡面管這叫……唔，愛情。

是的，孫悟空愛上了紫霞，每見一次，這份愛便深上一分。

終於，在又一次教完法術後，他鼓起勇氣問道：「紫霞，你喜歡什麼樣的人，不，猴子？」

紫霞正躺在地上休息，聽到這話後愣了下，隨即坐起身來，看著孫悟空眼睛道：「人我不知道，但猴子嘛，就喜歡你這樣的。」

「俺這樣？」孫悟空覺得有戲，腦袋一熱便握住紫霞的手，「俺這樣是哪樣？」

出乎意料的是，紫霞不僅沒躲，還蜻蜓點水般在孫悟空臉上留下一吻：「齊天大聖，蓋世英雄。」

齊天大聖，蓋世英雄。孫悟空沉浸在幸福的眩暈中，老師，我又有了夢想，我不僅要當天下人的齊天大聖，更要當這姑娘的蓋世英雄。

七

蟠桃會的事敗露了。

也不知道是有神仙嘴刁還是仙女泄密，總之西王母大怒，逼著玉帝讓他斬了孫悟空這妖猴。

玉帝當然想斬孫悟空，可他知道這猴子實力強勁，要真打起來整個天庭恐怕都不是他對手，於是，他只好安撫王母，說這猴子其實被冤枉了，罪魁禍首另有他人。

「哦，是誰？」王母冷冷道，「找不出來以後別想上我床。」

是啊，到底是誰呢？玉帝派了全天庭的人去查，折騰好幾天後總算是找到了「真兇」——紫霞。

是啊，區區一個仙女，又恰巧負責蟠桃採摘，不是絕佳的替罪羊么？

只不過，玉帝千算萬算，就沒算到紫霞和孫悟空已生情愫，她被抓走問斬的那天，孫悟空勃然大怒，持棒立於眾神面前，說玉帝你要敢動她一根毫毛，我定拆了你這凌霄寶殿。

玉帝臉都青了，可事到如今也只好硬著頭皮道：「孫悟空，紫霞偷吃蟠桃，罪無可赦，你與此事無關，現在退下，朕可算你無罪。」

「去你媽的！」孫悟空鐵棒一掃，好幾名倒霉文官便倒飛出去，「蟠桃是你孫爺爺偷吃的，你把她給我放了！」

「孫悟空！」玉帝也怒了，「你不要得寸進尺！」

「放了她！」孫悟空忽然向前，鐵棒砸下，幾名倒霉士兵立時便成了肉泥，「不然你們一個也別想活！」

「放肆！眾神聽令，給我拿下妖猴！」

剎那間，天兵天將蜂擁而上，可那猴子卻絲毫不退，硬扛著刀光劍影向紫霞走去。

「不，猴子，你別這樣！」紫霞看不下去，哭著道，「你走，你別和他們打，你讓我死，你繼續當你的齊天大聖，你走啊！」

利劍刺入腹部，孫悟空反手一棍將那人打飛：「不，俺不能走，俺不只是齊天大聖，俺還是你的蓋世英雄。」

「走，」紫霞泣不成聲，「你走啊！」

孫悟空搖了搖頭，帶著一身傷口和鮮血，又往前邁了一步。

不，不能走，齊天大聖不會走，蓋世英雄也不會走，孫悟空突然怒吼一聲，竟是衝出重圍，打飛劊子手，抱起了紫霞。

他們，都只會向前。

八

後來的故事人盡皆知，孫悟空被奸計所害，進煉丹爐燒了七七十四九天，沒死，出來把天庭鬧了個底朝天，最後硬是逼著靈山如來出面。

其實孫悟空倒也不是真打不贏如來，只是當他持棒而上時，那一直數念珠的如來卻笑了，說，猴子，你把我們都打贏又怎樣？你的猴子猴孫怎麼辦，紫霞怎麼辦？

孫悟空愣住了：「如來，你什麼意思？紫霞她在哪？」

「沒什麼意思，就想和你談談，」如來伸出手掌，「我壓你五百年，五百年後你護人西天取經，成功後我還你自由，也還紫霞自由。」

孫悟空啐了口唾沫，說，如來，你真他媽不要臉。

如來沒理，只是笑著道：「怎麼樣，你到底怎麼選？」

「大師兄，你到底怎麼選？」

沙僧拍了下孫悟空肩膀，後者才從回憶中脫離出來。

「現在情況如何？」孫悟空晃了晃腦袋，「剛走神了。」

「前面就是大雷音寺，」沙僧道，「但是，八卦鏡的結果是，大凶。」

「大凶？」

「對，」沙僧點了點頭，「所以問你怎麼選，是聽如來的進去，還是聽這鏡子的，咱師徒四人逃難。」

為什麼？前幾次也是，若不是靠這鏡子，他們師徒四人早就沒命了，孫悟空知道這西行之路有問題，可他不明白，如來若真想殺他，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師父，你到底什麼來歷？」

「來歷？我哪有什麼來歷，」唐僧納悶了，「我雖然是金蟬子轉世，但這輩子就是個老油條，當和尚也是為了混飯吃，可不信那什麼狗屁如來。」

「等等，你剛才說什麼？你是金蟬子轉世？」

唐僧雖覺莫名其妙，但還是點了點頭。

得，原來是這樣，金蟬子那檔事他也聽說過，怪不得如來大費周章，敢情是想把他們一網打盡。

呸！孫悟空越想越氣，最後終於是忍不住怒火，掏出金箍棒道：「八戒，沙僧，拿上武器，咱去大雷音寺！」

「去雷音寺？」八戒有些吃驚，「猴子，你還是要去取經么？」

「取經？不，」孫悟空揮動鐵棒，「俺是去打架。」

九

彌勒佛閃著蒲扇，笑眯眯看著四人徐徐走來。

哎呀呀，孫悟空，金蟬子，捲簾大將天蓬元帥，你說你們咋這麼笨呢？那麼多陷阱下來都察覺不到，乖乖跑這送死？

彌勒佛打了個響指，幾名羅漢立時便做好了準備，這幫人歷經艱險，此時想必是精疲力竭，到時候只要——

砰！

鐵棒飛舞，一根柱子應聲而倒，兩名羅漢就此沒了蹤影。

砰！又是一棒，剩下最後一名羅漢剛反應過來，便被八戒和沙僧打成了篩子。

「胖子，」孫悟空獰笑著向彌勒佛走去，「久等了吧？」

這幫人是怎麼知道陷阱的！驚魂未定的彌勒佛轉身想跑，後脖卻被孫悟空死死掐住。

「胖子啊，俺這一路來逛了無數寺廟，裡面的僧人都很好，他們講的佛法也挺有道理，可他們信奉的神，為什麼就這幅德行呢？」

「還普度眾生，隨便拉個小沙彌都比你更適合坐這位置。」

「你，該死。」孫悟空一邊說著，一邊舉起手中鐵棒。

「慢！」

鐵棒停在半空中，孫悟空側頭看去，竟是如來。

「慢著，別殺他。」

「如來？你也來送死？」

「猴子，放人吧，」如來搖了搖頭，「我是來請你參加婚禮的。」

「婚禮？」孫悟空有些詫異，「如來，你一個出家人和俺講婚禮，腦子沒壞吧？」

「你不用管我壞沒壞，你只用說，你來不來。」

「俺憑什麼要來？」

「憑，」如來笑了，一字一頓道，「這是你和紫霞的婚禮。」

十

靈山。

滿天神佛立於階梯之上，頂層，是如來玉帝，和被困住手腳的紫霞。

孫悟空再一次披上戰甲，頭戴鳳翅紫金冠，身穿鎖子黃金甲，腳踩藕絲步雲履，手持如意金箍棒，沿著樓梯一步步向上走去。

如來看著孫悟空，笑了，說猴子啊，我原以為你聰明，費盡心機想除掉你，可現在看來你是真蠢，明知是鴻門宴還來，可笑。

孫悟空也笑了，說如來，俺不知道什麼鴻門宴，俺只知道，今天，俺要迎娶紫霞。

「猴子，」如來忽然伸掌，打在孫悟空胸前，「別和我貧嘴，現在主動權在我手上。」

「不，你讓俺知道了紫霞下落，」孫悟空擦乾嘴角血跡，「俺只要殺光裡面，帶走紫霞就行，主動權，在俺手上。」

哈哈哈哈！玉帝突然大笑，說妖猴，你還以為這是五百年前么？來人，讓這傻逼看看，你們這五百年來苦修的成果！

滿天神佛再次蜂擁而上，孫悟空提棒迎戰，可很快便落了下風，戰甲碎裂開來，鮮血自其中汩汩流出。

「來啊！妖猴，你不是能打么，你打一個給我看看啊！」

孫悟空怒吼一聲，剛向前一步，瞬間又被壓了回去。神佛們宛如一面鐵牆，饒是猴子撞得頭破血流，卻不動分毫。

「紫霞……紫霞……」鋼刀插入腹中，「撲通」一聲，孫悟空跪倒在地。

「退下。」

神佛們退去，只剩滿地鮮血，和奄奄一息的孫悟空。

可即便如此，孫悟空還是掙扎著，一點點向上爬去。

「猴子，你還不懂么？」如來嘆了口氣，「你已經輸了。」

「不，俺沒有輸，」孫悟空拔出鋼刀，倚著金箍棒又站了起來，「你別以為俺不知道你們乾的齷齪事……俺是從花果山一步步爬上來的，所有的一切，俺都看在眼裡。」

喲，如來挑了挑眉，說咋的，開始講大道理了？孫悟空，你沒當過玉帝也沒當過佛祖，你什麼都不懂。

不，俺懂，孫悟空顫巍著向前走去，俺懂紫霞無辜，懂師父師弟無辜，懂被你們迫害的人無辜，懂蒼生無辜，孫悟空嘶吼道：

「俺不會輸，因為俺是為紫霞，為天下蒼生而戰！」

「放屁！」玉帝氣急，竟是衝下台階，一腳將猴子踢飛，「妖猴，你就要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孫悟空突然大笑起來，沖著如來玉帝吼道，不，俺不會死，俺是鏟不平護蒼生的齊天大聖，俺是只向前的蓋世英雄，俺，不會死。

玉帝和如來同時皺眉，不知為何，這猴頭的笑聲令他們極為不安：「來人，斬了他！」

沒有人回應。

「我叫你們斬了他，沒聽到么！」

「啟，啟稟陛下……」一個小吏顫巍著道，用手指了指山腳。

如來和玉帝向下看去，卻見無數妖怪鋪天蓋地而來，宛如一頭巨龍要將靈山吞噬！

「大師兄，你可不能死，不然誰和咱吃火鍋呀？」八戒沙僧合力將四大天王擊退。

「賢弟，五百年前鬧天宮就不帶我，現在闖靈山還不帶我，過分了呀。」牛魔王撂倒一片羅漢。

「上！為平天大聖而戰，為齊天大聖而戰，為自由而戰！」妖怪們瘋狂的向前衝去，滿天神佛潰不成軍。

「你！」玉帝如來看向孫悟空，眼神里滿是殺氣。

「孫悟空，別以為這樣你就能贏！」

「不，俺還真沒想過贏，」孫悟空站了起來，「八卦鏡告訴了我，這一仗，是大凶。」

「這一路來俺都在想，老師給俺一面能預測未來的鏡子究竟是何用意，」孫悟空整好殘破的戰甲，「現在俺想通了，凡事遇凶，普通人，或是你們，哪怕知道此事必做不可，也會停下腳步，甚至，踏上錯誤的道路。」

「俺現在總算明白了老師用心良苦，這鏡子不是要俺知難而退，而是要俺迎難而上。」

孫悟空再次舉起金箍棒，指向如來和玉帝：「所謂預測未來，不是要俺畏手畏腳，而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不管是齊天大聖還是蓋世英雄，」孫悟空怒吼著衝鋒，「他們，都只會向前！」

鏟不平，護蒼生，齊天大聖。

知不可為而為之，蓋世英雄。

齊天大聖，蓋世英雄。

孫悟空。

十一

凌霄殿一改往日凄清，竟是張燈結綵，紅色滿天。

倖存下來的神佛妖怪共坐一桌，大口吃著豐盛酒肉，直到牛魔王站出來，扯著嗓子喊道新娘新郎要出來時，才放下筷子，一併起鬨。

「紫霞，等下就要拜堂成親了，」眾人視線之外，孫悟空牽著紫霞手問道，「在這之前，俺有事給你說。」

「什麼事？」紫霞有些納悶，「比成親還重要？」

「對，」孫悟空點了點頭，隨即低聲道，「昨天俺問了八卦鏡咱們的婚姻，結果是曲折不已，恐為大凶。俺雖然不怕，但俺擔心你——哎喲！」

紫霞狠狠掐了孫悟空一把：「猴子，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沒，沒有啊。」

「那你和我扯這些幹嘛？你能知不可為而為之，我就不能了？」紫霞偷偷掀開面紗，親了孫悟空一口，「可別忘了，我也算是你的徒弟！」

「那，那個預測結果，你不介——」堂堂齊天大聖孫悟空，在紫霞面前竟害羞的像個孩子。

「那什麼那，有些事可不能看預測，」紫霞一把抓起孫悟空的手：

「走，該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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