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集里不曾圓滿的戀情，電影版《晝顏》續寫了嗎？

最新 06-21

文一一（發自上海電影節）

編輯丨往事如煙

本文不含任何具體情節的劇透，請讀者放心閱讀

晝顏，籬天劍的別稱，唐詩中的鼓子花。白天開放，夜晚凋零。晝顏的藤一拉就斷，一斷即再生。所以它的花語，除了褒義的"朋友的緣"以外，還有一個說法，就是"危險的幸福、人妻的白晝情事"。日本社會中有所謂的「平日晝顏妻」一語，指的是平日白天送丈夫出門工作後的妻子，並沒在家中做家事而是與其他男人墜入戀愛中的主婦。但真正讓晝顏在中文語境中引起大眾注意的，卻是在2014年由富士電視台推出的電視劇《晝顏：工作日下午三點後的戀人們》。

《晝顏：工作日下午三點後的戀人們》劇照

《晝顏》電視劇在日本國內得到超高收視和廣泛爭議，在第82屆日劇學院賞中，獲得最優秀作品獎的提名和最佳劇本獎。它也是近幾年在國內最有話題性的日劇之一，目前豆瓣評論人數78801，評分高達8.6，是第一屆豆瓣電影年度榜單中評分最高的日劇。

主演齋藤工、上戶彩、吉瀨美智子也憑藉這部戲在國內圈粉無數。而除了吸引眼球和創造收視奇蹟，這部戲的成功之處在於，在東亞文化語境內，第一次將主婦在乏味婚姻中渴望衝破枷鎖的慾望訴求表達出來，這無疑是對主流價值觀的挑戰，但因為這部日劇細膩的拍攝手法呈現出愛情的純真唯美，兩位女主人公人格的豐富和人性的複雜，以及片中女性對經濟獨立和人身自由的追求，也迎合了東亞文化圈女權主義的覺醒潮流。所以劇中所刻畫的被社會道德所鄙夷的不倫戀能得到大眾的同情，尤其是女性觀眾的共鳴。

《晝顏：工作日下午三點後的戀人們》劇照

電視劇版晝顏，劇情和節奏讓看劇的人捨不得快進：劇中主要的愛情線是關於男女主人公——紗和與北野之間隱忍，流動的愛情；兩顆心靈的相互吸引和悸動。愛情綿延曖昧的幸福味道，貫穿整劇：接電話，等簡訊時的心跳加快；即將見到愛人的那種歡欣雀躍；鞋帶鬆了，被心動的男子彎下腰溫柔的綁好；無意落下掉在河中的傘，被撿到後珍惜的放置。導演用合理的場景演繹了學生般清純的初戀愛情，這樣的純愛如此吸引人，被真摯的體現到極致，以至於到最後編劇讓這樣的愛情和現實碰撞時，產生了極強的衝擊力。

電視劇最後幾集北野老師顯得如此懦弱和不順眼，兩個人關係也得不到任何祝福，曖昧的感情沒有未來——道德和現實，讓他們決定分離，即使要和自己不愛的人不快活也要一起生活。可是看這部電視劇的時候，難免心裡一直有種希望：他們的愛情和快樂能夠延續下去，那該多美好啊。觀眾這種對於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期待，也是電影版《晝顏》的群眾基礎。

《晝顏》電影版劇照

《晝顏》的電影是對紗和與北野愛情線的續寫。整部電影2小時05分鐘，導演預先假設了看電影版本的人，一定看過了電視劇，因為只有看過電視劇的人，才能理解女主人公對於男主人公的感情，為何從一開始就如此暴烈。

電影講述了紗和與北野老師在一個遠離東京的小城久別重逢後發生的故事，既是巧合，也是必然，讓彼此感情的花朵重新綻放。電影版本的愛情部分，用清新且別具想像力的畫面呈現，鋪墊自然----那種被禁止的思念，一旦有了機會，無法控制的蔓延起來：看到對方的名字心怦怦跳的緊張；聽到對方的聲音，見到對方的面龐額頭細密的汗珠。

這是只有在愛情萌發時才會感受到的細微卻令人沉醉的瞬間。情侶間的肢體雖然沒有任何接觸，只是在森林裡觀察螢火蟲，但再次的相逢的眼神和肢體動作，已經能讓觀眾感受到他們要再愛一遍的衝動。兩人對情緒的剋制，帶來更波濤洶湧的情感，導演成功的給觀眾植入了一種希冀：「他們總會要在一起了吧。」這是電影處理的非常好的地方。導演殫精竭慮的創造了主人公及其世界的可愛和迷人之處。電影繼承了電視劇版的小清新風格，這段愛情故事依然純真內斂，導演對愛情中的小細節的溫柔描述，是這部電影最大的驚喜。

但電影的不足之處依然非常明顯，除了甜蜜愛情的感情線外，其他支線節奏略有不暢：餐館老闆突如其來的關心，而後散布流言背後的原因讓人不解；餐館店員得知紗和是小三，莫名的道德正義感，與後來的化干戈為玉帛的和解之間，相當違和。再就是《晝顏》電影中的負面力量不夠強大，這是除了節奏外的，另一不足之處。沒有步步緊逼的反派，就會顯得正面人物的抗爭缺乏邏輯。

《晝顏》電影版劇照

舉個最簡單但醒目的例子，我們小時候看的動畫片《黑貓警長》系列中最耀眼的反派之一就是拐賣小動物的大壞蛋老鷹，直升飛機、槍的子彈、普通的貓警察都不能奈何這個罪犯老鷹，因而黑貓警長的足智多謀異常豐滿，對反派人物力量的烘托增加了戲劇張力，主人公也在解決反派人物的過程中展現智慧和情感魅力。

北野妻子的多變和殘忍，表現的相當不合邏輯，作為電影中的對抗力量的呈現者，十分單薄，因而主人公的角色未得到充分的發展。導演似乎在在配角人物的塑造上，走了捷徑，導演對於除這對出軌男女之外的人，沒有足夠的洞察力，這些配角在電影中的出現是一種毫無生命力的拼湊，無法讓觀眾產生共鳴。或許導演認為每一個觀影者對於這對男女主人公的困境，在電視劇版本中已經獲得了充足的了解。

電影中，導演的真心，觀者是是可以感受到的：他希望呈現一個情節縝密而優美的故事。事實上，電影情節雖不縝密，愛情卻是優美的。《晝顏》電視劇中描繪平凡已婚女性寂靜絕望的生活，非常成功，甚至說導演和編劇觸摸到了每一個女性心中的柔軟之地，導演發現了一個觀眾願意聽的故事，並且講好了這個故事：編劇和導演做到了用行為語言而非對白語言構建了一個普通已婚女性的日常生活，內心生活和外在生活，將夢想和現實轉化成為一首詩歌，一首以事件而不是以語言為韻律的詩歌。

電視劇中打動我的，不是演員眼中晶瑩的淚珠，不是辭藻深刻的對白，而是導演從沒忘記拷問每一個流暢的場景流中，每一個人物，每一刻，被壓在檯面上的風險價值到底是什麼：愛情？真理？自由？還是生存？導演也沒選擇讓人物背誦出他們的快樂和痛苦。

《晝顏》電影版劇照

電影中導演的野心似乎更大，他想讓女主角不僅要完成一個對於外界對抗力量的抗爭，同時也要實現自我成長的超越，然而電影中提出的真愛如何延續進日常生活的問題並未解答，結局的突兀也令影片前段激發的情感並未得到滿足。

男女主人公強烈的內心衝突，內心在兩難之境的搖擺，這一塊處理的不錯，但是落在他們與他人，他們與道德規條之間的鬥爭，以及內在自我的成長上，這些點處理的相當潦草。女主人公紗和的精神復甦，怎麼從頹廢和情感癱瘓中轉化為一個自由強大的人，導演沒有用嚴絲合縫的情節有理有據的表達出來，出問題的不是人物表象的言談舉止，而是支持一系列行為背後的思想和情感的理由是否有足夠的說服力。如此超凡的精神意義不是通過解釋就能傳遞給觀眾的，畢竟「自然的展示而非告訴」，是成就一部傑齣電影的關鍵點所在。

《晝顏》電影版劇照

與電視劇《晝顏》相比，電影只局限於對男女情愛的描摹，失去了更為廣泛的社會意義。也許，導演只想要講述一個情侶突破道德禁錮和婚姻利益捆綁的純愛故事，但與電視劇中對家庭主婦困境的探討和人格覺醒的描摹相比，電影版的純愛太單薄了。但筆者還是很喜歡這個昔日戀人重逢並再續前緣的故事，它為冷漠人世包裹了一層溫柔想像。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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