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手斬殺倭寇最多的明軍統帥，竟還創造戲曲流派成聯合國文化遺產

作者：我方團隊張嶔

自從明朝中期起，大明王朝的軍事制度，也出現了一個與宋朝相似的指揮模式：文官帶兵。

但比起北宋年間，好些文官們瞎指揮害慘國家的雷場面。大明朝能帶兵的文官們，卻是靠譜得多。敢披甲上陣的讀書人，常見文武全才的厲害人物。典型大儒王陽明，一輩子除了著書立說，就是橫掃沙場。一生輝煌戰功，與博大精深的心學交相輝映。收了東亞各國無數膝蓋。

但要以「全才」論，即使王陽明，也該對一位「後輩」喊佩服。同為帶兵的文官，這位「後輩」除了一身文韜武略，更是個優雅文藝男。歷經無數殘酷廝殺，卻從未耽誤唱曲玩戲，「玩票」玩出的戲曲流派，今天已是聯合國文化遺產，套國外專家評價，能和莎士比亞比肩。

如此跨界強人，正是明朝戲曲大師兼軍事家：譚綸！

當然，放在明朝當時烽火連天的抗倭戰場上，這位跨界強人，也當得起另一個官軍榮譽：親手斬殺倭寇最多的明軍統帥！

一：優雅才子上戰場

譚綸，字子理，明朝正德十五年（1520）生於江西宜黃譚坊。

比起明代好些名臣的苦出身，譚綸可謂幸福一族，雖說父祖兩代科場失意，但家族在當地卻是名門，生活教育條件都很優越。少年時的譚綸，天賦也展現得早，儼然優雅才子一枚。但了二十歲左右時，這位優雅才子卻確立了人生志向，因為一位從未謀面的恩師——心學大儒王陽明。

在譚綸的家鄉宜黃，陽明心學的講學活動也是年年熱鬧。生性愛交遊的譚綸，好奇來聽了好些次，滿身的熱血，不知不覺就燃了。陽明心學的思想主張，成了他奮鬥終身的理想——習武善戰，以趨報國。

可是，當二十四歲的譚綸風光考取進士，打算興奮滿滿的朝著目標猛衝時，現實卻一盆涼水：哪涼快哪呆著去！

此時的大明朝，正是嘉靖皇帝在位時，內外麻煩不斷，卻還攤上個愛江山更愛成仙，每天宅在深宮裡修道煉丹的嘉靖帝，朝堂里人浮於事成風。扎進這號官場里的譚綸，一度在南京做禮部主事，後來又做南京兵部職方司郎中，也全是喝茶聊天的閑散工作。但唯獨沒忘的，依然是理想。

整整九年時間，閑得沒事卻矢志不改的譚綸，每天除了雷打不動的讀書練武，更利用職務之便，大量翻閱每年的明朝戰事戰例，苦苦思考用兵之道。有了心得就提筆寫書——軍事專著《說物寓武》。這部深入淺出的軍事讀物，後來在東亞好些國家都風靡一時。比如日本侵華戰爭時，好些剛出軍校的日軍軍官，常見懷裡揣著一本。

而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一場突發事件，卻讓三十三歲的譚綸，再也閑不下去了：一股倭寇竄犯南京郊外，南京周邊防務稀里嘩啦，各處城關嚇得緊閉城門，聽憑倭寇四下燒殺搶掠。譚綸卻怒了：堂堂大明天朝，怎能慫包到這境地！

於是，這位平日滿腹才情的優雅才子，第一次在上司同僚面前，爆發出熱血澎湃的場面：竟然自己招募了五百個士兵，突擊培訓武藝陣法，然後親自帶出去打倭寇。眼睛血紅的譚綸本人，更是持劍沖在最前面，旋風般撞進倭寇戰陣一頓大殺。竟奇蹟般旗開得勝，將這股倭寇殺的乾乾淨淨。

如果單看戰果，這不過是場小試牛刀的小勝。可放在此時明朝，卻是真逆了天：倭寇橫行東南多年，明朝沿海正規軍也慫包了好多年，遇到倭寇能打兩把的就算良心好兵。可從未上過戰場的譚綸，居然臨陣磨槍一戰大勝？捷報傳到京城，各級高官都樂壞了。樂過之後就給譚綸升了官：台州知府！

苦苦準備多年的譚綸，終於等來了血戰報國的機會，可到了台州他才知道：這就是個坑！

二：大明最佳救火隊員

憋屈在南京的時候，譚綸就知道，此時明軍很爛，但到了台州才見識：什麼是真的爛。

台州各處軍營，滿眼老弱殘兵，好些士兵的歲數，都能給自己當爹。譚綸剛就任，就趕上倭寇來襲，幾萬駐軍跑的精光，眼看譚知府就要被倭寇抓俘虜。幸虧譚綸急中生智，派麾下親兵在附近虛虛實實做疑兵，一番空城計總算把倭寇嚇走。

如此無解難題，驚魂之後的譚綸，卻用三個字解決：立束伍。

所謂立束伍，就是打亂先前明軍的建制，重新按照營總哨隊來劃分作戰單位，從此以後層層責任明確。這也是多年苦苦思考的譚綸，為慫包成習慣的明軍，找到的最關鍵要害：明軍爛，士兵裝備爛只是表象，關鍵還是制度爛，傳統衛所制度敗壞，打起仗來官兵互相找不著，打了敗仗追責都找不到人，當然是能跑就跑。這下重新定戰鬥序列，誰都沒得跑。

在明朝中期的軍事改革里，譚綸這簡單一句話，卻成了關鍵轉折點，首先直接受益的，就是譚綸此時麾下的戰將，未來的大明百戰名將戚繼光。一支全新理念打造的戚家軍，正是在譚綸搭好的新平台上，迅速做大做強。之後的三年時間裡，譚綸與戚繼光密切配合，終於給明軍打了翻身仗，嘉靖三十九年的台州九捷，長期慫包的明軍華麗大轉身，以自家戰損幾十人的代價，陸續殲滅倭寇上萬人，肆虐浙江數十年的倭患一戰肅清！

三年以後的福建大戰，更見證了譚綸卓越的指揮：嘉靖四十二年，數萬倭寇瘋狂竄犯福建，明朝調動劉顯戚繼光俞大猷三路精兵迎戰，可誰來總指揮？譚綸火線接任了福建巡撫，到任後幾次統籌調度，三路明軍立刻被擰成一股繩。而後巧妙圍堵合圍，連續打出平海衛大捷和福清大捷，再度斬殺數萬倭寇。至此，侵擾明朝沿海二十年的倭寇主力，基本已盡數殲滅！

而在這幾年的慘烈血戰里，譚綸叫麾下俞大猷戚繼光們多次開眼的，更有強大的武功。少年起習武的譚綸，到中年時帶兵時，一手劍法已爐火純青，每次戰場上打高興了，更是不顧主帥身份，嗷嗷叫衝到最前面，出手就斬掉倭寇頭。照著張位等明朝學者統計，僅在台州與福建任上，譚綸親手斬殺的倭寇數目，就有三百人之多，冠絕明朝軍界！

而待到嘉靖帝去世，隆慶皇帝登基，升任薊遼總督的譚綸，與薊鎮總兵戚繼光，之後幾年裡一個紅臉一個白臉，大力整頓薊鎮防務。如果說戚繼光主要負責練兵練將，那麼譚綸就成了戚繼光的「盾牌」：朝堂里所有對戚繼光的指責，全由譚綸挺身擋在，好些亂罵戚繼光的言官，更是譚綸親自出手，反戈一擊打的落花流水。這支他們手把手打造的薊鎮軍，從此成了明軍精銳，更在接下來的青海平叛與萬曆朝鮮戰爭里，打出明朝陸軍最後的輝煌邊功！

就這樣，從三十三歲慷慨挺身起，戎馬三十年的譚綸，從明朝東南打到北方，死磕了倭寇韃靼各路強敵，更親手帶出了多支英雄部隊。曾經水深火熱的大明國防，從此再現銅牆鐵壁。勞苦功高的譚綸，也與老友戚繼光並稱「譚戚」，公認最佳救火隊員。萬曆五年（1577），這位不停挨罵卻勞苦功高的軍事改革家病故在兵部尚書任上，享年五十七歲！

這段救火功勞，正如清朝學者紀昀的讚歎：終始兵事垂三十年，積首功二萬一千五百。計其功名，不在王守仁下。

三：優雅戲曲傳世

而比起他對於明朝國防的沉默貢獻，他人生里一件「玩票」的事，在今天名聲卻更響亮：戲曲！

從少年時代起，譚綸就是個忠實的戲曲票友，不但愛聽戲，更愛寫戲研究戲，哪怕戎馬半生，愛好也絲毫不改，帶兵時部隊里都有戲班子，還親自寫了不少愛國主義題材劇目，專門寓教於樂給戰士們漲士氣！

也正是這段玩票生涯里，他博採眾家之長，將浙江地方戲曲與家鄉戲曲結合，獨創了中國傳統戲曲里的重要流派「宜黃腔」，此後幾百年里，該流派湧現出經典劇目無數，還被好些學者認定為京劇中西皮二黃的鼻祖。堪稱中國戲曲發展史上，里程碑的一筆。哪怕拋卻政治軍事生涯，僅說這「玩票」成就，譚綸在明代戲曲家中，也是公認頂級的人物。

然而，這位傑出的軍事家，臨終時卻也有一個沉痛遺憾。在與戚繼光聯手鎮守薊遼時，他念念不忘的一個戰略目標，正是「復大寧，安薊遼」。在譚綸看來，打造一支強大的軍隊，不足以保障明朝的國防安全，只有主動出擊，收復被永樂皇帝拋棄的大寧衛，才能在北京北面，打造一個堅實屏障。遺憾的是，這個眼光卓越的部署，最終被內閣首輔張居正否決。而半世紀後，皇太極繞道蒙古破關侵擾北京的慘劇，卻更驗證了譚綸的正確！

當然，嘉靖年間，譚綸這樣的人物，還可以有大展宏圖的幸運。但到了半世紀後的崇禎年間，攤上崇禎這樣剛愎自用的領導，即使強大如譚綸的人物，也絕無大顯身手的平台。再卓越的戰略，最終也難逃悲劇！

戰國原來是這樣 張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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