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語區人民的白鸛情節 精選

當一個孩子問自己的父母自己是從哪裡來的時候，不同國家的孩子可能得到不同的回答。比如我母上就說我是從醫院垃圾堆里撿的，歐洲的父母則很可能會說「你是送子鸛（白鸛，Ciconia ciconia)從煙囪里扔下來的」。

圖1 上：短片「暴力雲與送子鸛」海報 下：亞馬遜上白鸛和嬰兒裝飾，德國家庭有在新生降生利用白鸛圖案裝飾的傳統，

據說我們所有一個傳承的白鸛裝飾，哪位同事家有新生兒就會借去。我覺得那個白鸛裝飾一定叫Max

歐洲的白鸛和國內見到的鸛鳥完全是兩回事。我國常見的鸛是東方白鸛（Ciconia boyciana）和黑鸛（Ciconia nigra）。歐洲的白鸛和東方白鸛最明顯的不同就是東方白鸛的喙是黑的，加上白色的虹膜看起來有些凶。曾經在我國新疆等地也有白鸛的分布，但近期已經再無記錄。曾經東方白鸛是白鸛的一個亞種，後來獨立成種，這個分類變化我還是很同意的，畢竟長得實在是差的很多。

圖2 左：白鸛， 中：東方白鸛，右：黑鸛

自從確定了以白鸛作為自己的研究物種了以後，一個經常困擾我的問題就是為什麼德語區人民如此喜歡白鸛？其他地區暫時沒有親身體驗，按下不表。但在德語區（德國，瑞士德語區，奧地利）的居民，似乎所有人都認識，所有人都喜歡。相較於國人喜歡燕子和喜鵲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每次我們觀察白鸛，然後路過的居民就會圍觀我們然後很開心的跟我們一起看白鸛。很多德國的村子都有專門為白鸛建的人工巢，通常在教堂或者村委會（Rathaus）甚至是私人住宅上。要知道白鸛巢積累的糞便那是相當壯觀的。一些村子甚至因為密集的白鸛巢而被稱為「白鸛村」。有很多的居民志願看守巢，記錄親鳥的各種行為，救助落巢幼鳥，參與環志工作，定期在當地報紙寫通訊報告白鸛家庭的近況等等。這樣的人通常被稱為「白鸛爸爸」。同時還有非常多的小孩子參於到白鸛的公眾科學裡。環志回收也幾乎不是個問題，我甚至聽說有荷蘭的觀鳥者專門跑到西班牙白鸛越冬的垃圾場在如山高的有機垃圾堆前守著，嘗試讀出白鸛的環志數據，那味道一定很深刻。

圖3 研究所附近一個白鸛村子教堂上的白鸛巢，房頂的白色都是白鸛的糞便

圖4 村子裡白鸛的展示板

最近有機會跟著同事給幾隻白鸛雛鳥佩戴衛星跟蹤器，及其切身的體會了以下當地人的白鸛情節。出發前同事就說我們應該會很快就能幹完，但她假裝很無奈的而說，我們會被一大群人圍觀，需要等待他們給白鸛拍照，然後聽他們每一個人無止境的講自己和白鸛的故事，然後就會拖很久很久很久。結果果不其然，首先是所有人都搶著想爬到白鸛的巢上把幼鳥取下來，儘管這是一個危險的工作。然後我們一邊幹活一邊當人肉背景板被各種拍照，然後用我渣爛的德語回答當地人問題。比如「你是不是來自日本啊」，「之前有個日本人研究東方白鸛的專門來我們這裡看白鸛啊」，在這種連蒙帶猜外加熟悉語境的情況下，我居然聽懂了也是神奇。不過好在也就至於此，大部分還是選擇跟德國同事嘮嗑，放了我們幾個來及國外的學生一馬。我們就站在一旁默默的向德國同事投以支持的目光。聽她跟居民一遍遍重複自己的研究，自己的發現等等。這兩巢的親鳥其中一隻都是來自於瑞士的衛星跟蹤個體，所以有一位瑞士的白鸛爸爸一直陪著我們。我們問他」你是多少白鸛的爸爸啊」?他驕傲的說：「兩個！」。衛星跟蹤的白鸛幾乎都有名字，我們這次的幾隻幼鳥親鳥來自瑞士卻繁殖在德國，外加團隊里的西班牙和義大利小夥伴（均有白鸛分布），其中一個我們推測比較可能是雌性的白鸛被叫做歐羅巴（Europa）。當然如果最後發現是是雄性就會改成Europe，之前就有一隻幼鳥從Spiderman改成Spiderwomen的先例。幹完活兒以後（其實就幾分鐘的事情），還被盛情邀請到村委會喝些東西，雖然只是水。然而我們卻瞄到了居民放在桌邊冰鎮好的香檳，大概是知道我們要開車趕回研究所，他們也沒客氣邀請我們。出了村委會我們幾個就大笑，原來當地人還準備了慶祝，也許我們應該多呆些時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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