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給了我航向，更需迎接風浪

最新 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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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的時候，我做了第一本攝影書《過》。曾有位朋友索要，也就送了一本。前段，再次索要第二本書《31》時。我婉言拒絕了。這一個月來，我們連朋友圈常見的點贊和評論都沒了。我感覺，這多少有點尷尬。

我也想到了另一個事情，我有一位做室內設計的朋友，認識10年了。去年底，我老家的樓房需要裝修做設計。我找到了這個朋友，讓他給我畫一份設計草圖。他很爽快的畫了。於是，我說再設計幾個不同風格的，電腦出圖那種，我比較一下。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回復我。問起，他說忙別的事兒。我覺醒，我是讓朋友尷尬了。

在朋友開的飯館消費，我們都有意識付款結算飯錢；在朋友的服裝店買衣飾，我們都知道可以打折但不能白要。但到了設計、攝影這裡，似乎沒了這一層之所以關係得以維護好的「屏障」－－有限索取、適度消費。成了無限索求，無需消費。

朋友之間，若不想尷尬的前提是，尊重對方的勞動。

攝影師（或設計師，括弧里可以代指任何以藝術創作呈現作品的群體）的勞動與其他勞動者一樣。只是他們成果的表現形式不一樣而已。民工是一磚一晚堆砌拔地而起的高樓，而攝影師（設計師）的勞動成果，就是他的最終作品。而作品的問世，在腦力、體力上，有著一個極為複雜、反覆、糾結的過程。看似一幅一氣呵成的攝影集作品，其背後的所付出，其實，常人難以理解和想像的。「討畫付錢，天經地義。」這應是社會文明進步的體現。而「討」意味著是主動要，它更意味著是支持。而支持的最直接體現就是讓作品有價值。

因此，在沒特殊情況下，我一般是不主動贈攝影集的；就如我不會再主動跟朋友要他們的畫作或攝影作品一樣。於此，是不想彼此為難。

之所以不免費贈送，還有另一層原因，就是它需要良性發展。這是一本定位「限量收藏級的攝影集」。有人買它，是奔著收藏、欣賞、支持等目的，如果最終是白送，這對第一時間花錢購買它的人群，是很不公平的。對於正常穩定的價格體系是致命的打擊，也會讓購買者望而卻步。好的作品應該是越來越貴。

很多攝影師，包括我，都在階段的迷茫探索中反覆循環，尋找方位。攝影給了我航向，卻也不停迎接風浪。至今，依然不敢確定自己的東西是藝術的。這一批攝影集，雖然長得一模一樣，但本本是珍惜的，因為有了一定的量（500冊），單本不再是孤品，有了性價比。於是，把它定在198元，對於我來說不高的價格，對於一些朋友會覺得離譜的價格上。

但一本攝影集的成本是多少呢？我想以一組數據舉例。

4月初抵達深圳，5月中正式印刷裝訂。這一期間的45天里，在深圳完成最後版本的選圖、排版、設計、定稿。且這一期間的個人生活消費不計其內。總印刷費總計27500元，不包括運往北京的700元物流費。如果不選進口藝術紙，紙張價格可以壓縮；如果對印刷技術要求不高，整體費用可以壓縮；如果不做特殊工藝，成本可以壓縮。之所以精益求精，因為這是喜愛的傾注。在成書過程，列印小樣數十次，費用計千餘元。而最大的本錢，其實是時間和精力。

雖然一幅攝影作品的成形，是篩選，編輯的結果。但還是需要去很多地方取景、去購書翻閱資料、在各種展覽活動中吸收營養，雖然真正可以用的素材微乎其微。但在這過程中的花費，其實都是隱形的成本。並非紙墨本身，況且紙墨選用的也均為上等。

在朋友圈裡進行這本書的銷售，有朋友們支持的成分，但支持的未必都是作品本身，或許是社交本身。在書的推廣中，我又合作了四五家媒體機構、出版社網店、書店公號等，而這些，我均以6.5折給的他們。這個利潤分到我這，單本賺的其實比他們還少。之所以選擇他們，是想讓《31》在專業平台上吸引真正喜歡它的人。

如果我們請一個裝修隊給我們裝新家；如果請個保姆做2小時保潔；如果在公司呆上八個小時.......這些都是很直接的價值體現。但攝影集不僅僅是物料本身了。

500本的攝影集，170本折扣給的機構，自己推廣了240餘本。留出幾十本，日後交流展示所用。剩下的100多本才是它真正的利潤。全部出掉，也就2萬多元。如何再送出呢。

孤單寂寞，是每一位攝影人成長過程中的敵人;但享受獨處和空寂，又是每一位攝影人或藝術家一生的朋友。有閃現靈感期，亦枯燥乏味期；有鬥志激情期、亦自我否定期。但最終要面臨「豐滿理想、骨感現實」。如果想以此糊口，不僅要解決基本的創作問題，還需經營它的銷路問題。這怎麼不是一個體力腦力活。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是梵高，只管畫，一切不顧。

和一些朋友交流，有一個共識：靈魂上的清貧要不得。送了你畫或作品，轉眼就扔掉這種事情，無異於扼殺創作者的人格。我們幾乎都明白，白送的東西有幾成人會珍視呢。

當你的朋友做了一本書，它會讓你誤以為那是一個社交的交換品。但其實那是它的結晶，和農民伯伯「秋收」是一樣的。你如何不假思索的去索糧呢。

那麼，我想說下，攝影書為什麼值得去消費。

有人願意買房升值。有人願意買攝影作品升值。因為不管這個攝影師是否有名，你今天買的這個價錢，多年後將再也買不到。隨著創作者的年齡越大，技藝水平越高，能創作的作品也就越少，價格自然越高。

當對一件事情的堅持，日復一日，在正常人那裡看來是接近瘋狂的時候，其實他是在用精力和時間作為本錢。並承受相應的代價，忍受對自我不確定性未來的堅持。而且成功幾率更極端。再加上作品本身的特性，註定符合一定小眾的群體，那麼這條路上，是否你願意用青春去賭注這種方式呢。

每一次，敢標價售出的作品，其實是誠意之作。因為敢賭。一頓飯錢，你覺得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