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泳就是「精神污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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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看到過一則報道，留下了很深的記憶，揮之不掉。那是《城市晚報》報道的：長春市民裸泳引發很大爭議，有人稱是「精神污染」；而長春警方認為，在公共場合故意裸露身體，情節較為嚴重的，根據《治安管理處罰法》規定，會對其處以5日以上10日以下治安拘留。

「精神污染」一詞不知是誰發明的，很有才。我最早知道的「精神污染」是在1983年，那是黨內保守派人士發起的運動，目的是抵制周揚、王若水關於「人道主義和異化的批判」、「鼓吹藝術美學的自由主義傾向」。

因此，決定從1983年下半年起，用3年時間對黨的作風和組織進行一次全面整頓，開始「清除精神污染」運動。但由於胡耀邦認為「清污運動」中有擴大化的傾向，在他的干預下，這場「清污運動」，只維持28天就不得不停止。

當時，文化藝術界也迅即開展了對自由化等傾向的反思和清理。那時我還在老家崇州市，但已在全國各刊發表小說，其中有一篇小說《美的呼喚》發表在《四川文學》上。

發表這篇小說很有點意思，之前，編輯部領導決定與我對話，那天我到成都去了編輯部，幾個領導都集中在一起，我坐在他們的對面，就像犯人面對法官一樣。

老革命、原南京《新華日報》副刊主編、現任《四川文學》主編李友欣，皺著眉頭盯著我這個小青年，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認為我的小說傾向有問題，叫我作些修改。

其實，從1966年7月11日至7月16日，在報刊上公開揭露出來的西南地區反黨反社會主義分子和被公開批判的「毒草」的作者名單中，就有李友欣的名字，他是被整怕了，之後「如履薄冰」，他的筆名恰好也叫「履冰」。

我個郎當青年怕什麼，因此堅決不同意修改。最後，這篇小說還是在他們刊物上的「爭鳴園地」給發表了，作品出來後，引起較大爭論，很快，《作品與爭鳴》雜誌轉載了這篇小說。

到了下半年，有一天，老家的作協負責人「白雁」碰見我，對我說：「最近『清理精神污染』你知道吧，宣傳部那天傳達了，叫我們作家協會報點東西上去，就兩個指標吧，我也沒辦法，就把你那篇《美的呼喚》給報了上去，希望你也別介意，沒什麼的。」

即是說，我的小說《美的呼喚》成了「精神污染」，需要有關部門清理、備案。

而且，這個老家的作家協會也很奇葩，那時我從來不參加他們的正式會議，後來我去了成都，他們每次的什麼作品評獎我也沒參加，但是一有壞事，比如上報「精神污染」的作品，就有我的份了！

現在看來，所謂的「精神污染」，完全是扯淡的事，時代的不同，人們的觀念也會發生變化，所以，「觀念」這個東西就像婊子，是永遠靠不住的。

那麼，「裸泳」被視為「精神污染」，也是在某階段的某種觀念，隨著時代不斷變化，它終有一天註定也會成為笑談。

我來梳理一下吧，人類自誕生時，沒有衣穿，裸行於自然界，那時沒人覺得異樣，是因為習慣於此。

古羅馬崇尚人體，唐代亦有此風，今天的黑海和歐洲海岸，都有裸泳之風，而現在一些國家，比如在德國，就有個裸泳俱樂部，男女在一起，你若是穿泳褲，人家都以不理解的眼光看你，警察會把你請出去。另外，毛在中南海修建游泳池，也喜歡裸泳嘛，而且喜歡與異性在一起裸泳……

還有一篇報道，是巴塞羅那奧運會時，記者在西班牙海灘上照的照片，沙灘上全是裸泳的男男女女，每個人都神態自然，互不相擾，反到是記者穿著泳褲，顯得另類。記者感嘆:「以前很嚮往裸泳，真到有機會了，反而不敢脫光，觀念不是一時半會就可以改變的啊!」

這說明，裸本身，並沒有「色」，「色」存在於人自己的意識中。那些拚命扼殺裸的人，其實自己頭腦中的「色」非常嚴重，同時又要標榜自己的所謂「道德」，這才出現這種情況。

這正如一些很優美的人體攝影，其本身並不存在「色」，但是由於不同的眼光的審視，才造成的區別，這就叫上帝的歸上帝，撒旦的歸撒旦。

退一步說，即使是「色」，也是人之性也，只要不超出大家制定的公共規範，不損害他人利益，也應有你的個人自由。

「在公共場合故意裸露身體，情節較為嚴重的……」這裡，「公共場合」一詞有混淆和模糊之意，因為，游泳池算不算公共場合呢？當然算了，但是它與大街上並不能混而論之。

由於前提是不能損害他人利益，所以在一些場合裸露身體，可能會給別人帶來不必要的驚慌、尷尬等，已屬於妨礙了他人，所以這顯然是不行的，別人的「觀念」還未達到你那水平。

然而在游泳池或海邊裸泳，這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他要裸泳，這應該是他的事情，如果你不想看，你可以避開，這沒有損害到你的什麼，你完全不必大動干戈，甚至以「道德」的名義給裸泳者上綱上線，損害到裸泳者的利益。

裸泳者與不喜裸泳者，應該都是公平的，而反對裸泳是沒有道理的，因為不喜歡是自己的事，你有這自由，但是「反對」，有強迫裸泳者不去裸泳的意思在內，這就是「強權」和「干涉」了。

發過來說，裸泳雖是你的權利和自由，但不能給身邊普遍的人帶來負的外部效應，否則就應受到約束，所以，這裡有一個原則，即公平原則。如果你在大街上裸行，使他人感到不適，雖你很滿足，但你已妨礙他人，即失去了公平。

我覺得真是愛好裸泳的，可以向政府申請，劃一片地方，或者選一個時段，愛怎麼裸怎麼裸，慢慢適應，否則，若不劃定地方，你是健康了，但是你讓人家小姑娘怎麼去江邊散步？

話說又回來，裸體是藝術還是色情，其實並不在裸體上，而要在觀看者的內心深處。佛說：你對外部事物的看法，就是你自己內心深處的返照。所以你看出色情，你內心就是淫穢的，你看出藝術，你內心就是藝術的。

那麼，裸泳算不算「精神污染」？我覺得不算，即使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場合，它也充其量算「視覺污染」而已，這與電視上出現的「壯陽」「豐胸」「陰道縮窄」「婦炎潔」「潔爾陰」一樣，與滿大街的性用品商店一樣，最多算「視覺污染」和「聽覺污染」。

說它成了「精神污染」，與那些被視為「異類」的煌煌藝術大作並列在一起，恐怕還不夠資格呢。

其實，我倒是覺得，環境污染才是最可怕的「乾貨」，才是需要亟待治理的，否則終有一天會被開除出球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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