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軍擊落敘戰機，美與伊俄全面對抗將爆發？

2017年6月18日，上周日，美軍在敘利亞北部上空擊落了一架敘利亞政府軍戰機。據美國方面稱，這家敘軍機當時正在攻擊參加拉卡收復戰的「敘利亞民主軍」（Syrian Democratic Forces, SDF），而敘利亞方面則稱，這架戰機在執行轟炸「伊斯蘭國」組織的任務。

這是美軍首次擊落敘利亞政府軍的戰機，也是美軍10年來第一次擊落敵方的有人駕駛飛機。

美軍F-18「超級大黃蜂」戰機在敘利亞北部擊落敘利亞政府軍一架蘇-22戰鬥轟炸機

上圖為美軍F-18「超級大黃蜂」資料圖（ F/A-18E Super Hornet）

來源：AFP

五角大樓說，在擊落敘軍機前，美軍與俄方進行了聯絡。俄美雙方之間建立有軍事熱線，以協調兩國在敘利亞的軍事行動，防止誤判和衝突。在擊落敘軍機後，美國立即與俄方溝通，不希望事態升級。

就在同一天晚上，伊朗伊斯蘭革命衛隊從伊朗西部的克爾曼沙汗省和庫爾德斯坦省軍事基地向敘利亞代爾祖爾地區發射多枚地對地導彈，這一地區被「伊斯蘭國」組織長期控制。

伊朗革命衛隊從伊朗西部向敘利亞ISIS大本營發射導彈

來源：Getty Images

伊斯蘭革命衛隊發表的聲明稱，此舉是回應本月7日在德黑蘭發生的兩起恐怖襲擊事件。襲擊共造成17人死亡，「伊斯蘭國」組織宣稱對此負責。

這次導彈攻擊是伊朗15年來第一次向國外發射導彈，也是第一次用導彈打擊敘利亞境內的目標。伊朗發射導彈的含義耐人尋味。近年來，伊朗和沙特之間的對抗持續升級，本月沙特、阿聯酋等國與卡達斷交，伊朗公開支持卡達。

伊斯蘭革命衛隊的軍官在接受伊朗國家電視台採訪時稱：「這一信號是特別發送沙特人和美國人的。」

這一系列事件使得敘利亞戰事升級的可能性增大。敘利亞內戰已進入第七個年頭。美國、俄羅斯、伊朗、土耳其等全球和地區大國紛紛捲入這場衝突。雖然各外部勢力此前一直保持克制，盡量避免相互之前的直接衝突，但如今美、俄、伊之間爆發直接衝突的可能性似乎正在增大。

俄羅斯會與美國直接對抗嗎？

俄羅斯目前的反應比較克制，還算留有餘地。俄方並沒有跟隨敘政府的論調，指責美國支持恐怖主義。俄新社19日報道稱，正在北京參加金磚國家外長會議的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呼籲美國及其盟國避免在敘利亞採取單方面行動，並與合作夥伴協調行動。

2017年6月18日，外交部長王毅在北京會見來華出席金磚國家外長會晤的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

來源：中國外交部

俄國防部的反應更為激烈。國防部的聲明指責美國沒有履行先前達成的在敘利亞上空防止意外事件備忘錄，決定從19日起，停止與華盛頓在該備忘錄範圍內的合作，並要求美方對該事件進行徹底的調查。

更令人關注的是，俄國防部在聲明中說：「在敘利亞領空中的俄羅斯空天軍戰鬥任務區內，在幼發拉底河以西發現的國際聯盟的所有種類的航空器，包括飛機和無人機，都將被俄羅斯地對空導彈系統作為空中目標追蹤。」

這段話給俄羅斯以後可能採取的行動留下了模糊空間。對於一些人來說，這段話的意思是俄軍將擊落任何進入敘利亞幼發拉底河以西領空的聯軍飛機。然而，俄羅斯的真實目的可能只是威懾美國及其盟友，而並不真的想擊落美軍戰機。

俄羅斯高官的言論也印證了這一點。俄羅斯聯邦委員會（議會上院）防務和安全委員會主席維克托·奧茲羅夫在接受俄官方媒體採訪時說，俄國防部對此次事件的強硬回應使他相信，「無論美國或任何一方都不會採取任何威脅我國空天軍的行動」，「從這方面來看，俄空天軍與美國之間發生直接對抗的危險並沒有上升」。

俄羅斯空天軍（Russian Aerospace Force）戰機

來源：俄羅斯國防部

就在美軍擊落敘戰機幾天前，Al-monitor網站專欄作家保羅·桑德斯在評論文章中寫道，儘管美國近來頻繁攻擊敘政府軍，但俄政府聚焦於和美國達成合作，在這種情況下俄方「不可能對美國的行動做出反應」。

就在這次擊落戰機事件前一個月內，美國就對敘政府軍和親敘政府武裝發動了三次襲擊，俄羅斯除了口頭譴責外沒有做出實質性的回應。

俄羅斯一直希望與美國特朗普政府達成合作，實現雙邊關係緩和。然而，特朗普上台以來，一直陷於關於其選舉期間「通俄」的質疑之中，對俄改善關係的空間大受限制。

4月，作為對所謂敘政府軍使用化學武器的回應，美軍向一處敘政府軍空軍基地發射了59枚巡航導彈。這背後多少有特朗普希望擺脫「通俄」嫌疑而對俄故意示強的考慮。

而俄羅斯對此也心知肚明。所以在美軍導彈轟炸後，俄羅斯只是宣布停止執行在敘利亞上空防止意外事件的備忘錄，而且在一個多月以後就恢復了備忘錄的執行。

如今，俄羅斯仍然希望在敘利亞與美國達成合作，並把與美國的合作視為成功解決敘利亞問題的關鍵。然而，俄羅斯的耐心也不是無限的。俄羅斯採取什麼行動取決於三個因素。

首先，每發生一次這樣的襲擊，俄政府的威望就會受損。如果每次發生這樣的襲擊俄羅斯都不予回擊，俄羅斯的地區盟友——敘利亞政府、伊朗便會懷疑俄羅斯保護地區盟友的承諾是否是認真的。普京在國內的威望也會受損，俄國內強硬派會要求普京採取更強硬的行動。

第二個因素是俄政府內部哪一種聲音佔上風。這類襲擊發生得越多，以俄外長拉夫羅夫為代表的溫和派的聲音越弱。而且以普京以往的行事風格判斷，他在壓力之下往往會強烈反應，甚至以超出對手意料之外的方式和程度回應。

俄羅斯總統普京

來源：NBC News

最後，俄羅斯也要考慮美國政府內部是哪些人在主導美國在敘利亞的行動。關鍵問題是特朗普本人對美國在敘利亞的行動有多大程度的掌控？他有沒有授權國防部長馬蒂斯和美軍高級將領自行決定是否有必要攻擊敘政府軍？

如果美國在敘利亞的行動是由馬蒂斯和軍方高層掌控的，恐怕俄美雙方之間要達成有實質內容的合作協議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敘內戰進入新階段

美國支持的敘利亞民主軍目前正展開攻取「伊斯蘭國」組織大本營拉卡的行動。而敘政府軍也正在向拉卡推進。敘政府軍與敘利亞民主軍可能會為爭奪「伊斯蘭國」組織的控制區爆發衝突。

「伊斯蘭國」雖然大勢已去，但從摩蘇爾戰役的慘烈程度來看，要消滅其殘餘勢力絕非易事。如果解放拉卡後，敘政府軍和敘利亞民主軍、國際反恐聯盟之間爆發衝突的話，打擊「伊斯蘭國」組織的行動勢必受到影響，「伊斯蘭國」組織將獲得喘息之機，甚至不排除其反撲的可能性。

摩蘇爾至今未完全收復

來源：Reuters

讓局勢更加複雜的是伊朗在敘利亞的存在。伊朗用導彈攻擊敘境內「伊斯蘭國」目標，這表明伊朗今後可能會採取更加直接的方式介入敘利亞局勢。在中東地區陣營分化、美國呼籲阿拉伯國家孤立伊朗的背景下，未來美國會如何看待伊朗在敘利亞扮演的角色？沙特會不會說服美國加大對敘利亞的介入力度，直接打擊敘利亞政府和伊朗在敘勢力？

這次擊落戰機事件和伊朗導彈攻擊標誌著敘利亞戰事進入了一個新階段。敘利亞各方勢力在後「伊斯蘭國」時代圍繞敘利亞局勢主導權將展開新一輪爭奪，外部勢力將更加直接地介入敘利亞局勢，大國之間衝突的風險將比以往更大。

參考文獻

【1】Tensions rise in Syria as Russia, Iran send US warnings. ABC News

【2】U.S. aircraft shoots down a Syrian government jet over northern Syria, Pentagon says. Washington Post.

【3】US attack on Syrian jet puts Putin under pressure. Al-monitor.

【4】Despite US strikes, Moscow still wants to work with Washington on Syria. Al-monitor

今日主筆 張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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