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我等比數列的女孩

記得高一的時候，前桌的女同學晚自習轉過身來問我數學題。

一個特別努力的小女孩。

看她的球鞋能知道家境一般，甚至說樸素。樣子不是很好看，和人打交道眼神里缺了點自信，身上也找不到青春期女孩子的那種高傲的氣質。

我給她講著講著，她就哭了。很委屈很痛苦，試圖把情緒按捺下去卻止不住溢出來了眼淚，還帶著抱歉的啜泣抹著眼淚說對不起，你繼續講我聽著。

我看著她，一句話也沒說。放下筆停下來，等她一點點平復，只剩下隔幾秒一次的抽泣。

我真的想告訴她，等比數列不相信眼淚，等比數列只相信腦子，智商。

可我做不到。對一個剛剛認識到殘酷的人，我最大的善意就是閉嘴。

我估計她自己體會到了，因此才那麼惶恐不安，無能為力的哭出來。很委屈，很委屈很委屈。眼淚里夾雜著無數的為什麼憑什麼淌下來。

她那三年過得很吃力。身在尖子班裡步履維艱，卻只能將近追趕上大家飛一樣的步伐。

可能是被她觸動到了一根神經。雖然後來她不坐在我的前桌（因為班級開始按照成績排座位），也不再問我等比數列，我總是莫名的注意她。

她幾乎沒有什麼娛樂活動，大家課間在走廊里聊天，她就在座位上消化課上的內容；大家吃完晚飯踢毽子，她扎著衝天辮啃著筆寫作業；大家晚自習躲著老師玩文曲星里的超級瑪麗，她帶著耳塞頭也不抬的演算。

後來陸續的，班級末尾的同學出於各方面的壓力，開始一個一個的退出這個看似輕鬆的角斗場，去其他的普通班級弔兒郎當，卻也輕輕鬆鬆拿個班級第一。

可她，始終一言不發的悶著頭，在過道看見我對我笑一下，熬到很晚只為了弄懂大家課上閑暇就做完了的作業題。

尖子班當然最後走出來很多清華北大，這是普通班級永遠無法達到的高度。但當然，她不是其中的一個。她去了本省最好的大學，也很開心。我有時候打開常年不用的qq空間，能看見她發的一條條動態。找了個男朋友，每天一起去校園的流浪貓點喂動物，過得也舒坦。

她盯著鏡頭，比劃著剪刀手，咧起嘴來微笑。我還是找到了當年那個問我等比數列的女孩眼中的東西。

那個東西告訴了我，為什麼她始終吃力地留守在我們的班級，為什麼她永遠看不起其實和她在一個戰線卻退出了的同學們，為什麼送給她雞冠那個最耀眼的位置，她卻寧可滿心痛苦的作鳳凰指縫間的那顆泥土。

對，因為她一定要看到天上的景色。

這就是那個問我等比數列的女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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