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菲律賓小氣鬼房東
我的菲律賓小氣鬼房東
每次Mona來我們宿舍串門，都會說她的房東又給她們新添了一些居家用品：洗衣機，抽油煙機，熱水器，風扇...一直記得，她的房東不會對房租斤斤計較，而且很好說話，常常來公寓關心Mona她們的生活。
Mona說自己6月17號翻牆給房東的Facebook發信息，之後收到她丈夫的回復，他說房東已經去世，並且6月17號是葬禮的日子。
我感覺冥冥之中總有註定。
「我回國後第一次發信息就是給我房東…我還想托Lucy送茶葉給她…我這次翻牆發信息給她就是想告訴她，我們學校下一屆沒有人去交換，所以不能租她的房子了…」
牆外和牆內的世界一樣瞬息萬變。
我想起了我們的小氣鬼房東。每次說起他，我都是沒好氣。想起他，所有的形容詞只能是：油頭肥耳，小氣鬼，妻管嚴。
一點房租都要跟我們死磕到底；熱水管壞了也不肯花錢請人幫我們修理；家裡買了東西，非要跟我們對半分錢；一直叮囑我們小心使用家裡的東西，生怕我們弄壞了…搞得我們沒有辦法跟他講道理，講禮貌。
（我們群的思想宗旨就是一致對抗小氣鬼）
他常常跟我們解釋：沒辦法，我妻子管得很嚴，我只能順著她。錢都在她那裡，我身上沒有錢，而且我身體不好，一直看病吃藥。
哼，油頭肥耳，借口真多。
他說在馬尼拉有好幾套公寓，所以經常去不同地方收租。雖然他真的很摳門，但是對我們的態度還是畢恭畢敬的。看到他面對妻子時唯唯諾諾，一副男人難做，很有苦衷的樣子，我們也就沒辦法跟他計較。
公寓樓對面有個殘舊的水果攤，菲律賓本地人經營的。水果價格很便宜，每次下課都要去買一堆水果回家，順便挑挑兩個番薯煮糖水。
水果攤的老闆人十分友善，每次我去水果攤時，他都會幫忙挑新鮮的水果。有時候我沒注意看，挑了被蟲咬過的水果，他都會剔出來，再幫我重新挑選。有次買了一堆紅毛丹，稱了之後發現只要15比索（2元），我以為我搞錯了。
「是50比索嗎？」
「不是，15比索。」
真的，讓我給50比索，我也不嫌多！
Mona常常跟我感慨：「唉，我覺得太可惜了，要是有冰箱，水果也不至於擺了一兩天就壞掉。可是買一個冰箱對他們來說是個巨大的負擔吧。每次看到水果爛了，我就好心痛。」
「他們也會很心痛吧，我都想給他們買個冰箱。」
有時候上學回家，經過水果攤，就會看到她的女兒就著席子睡在水果攤旁邊。他們一家人都是菲律賓本地人，皮膚黝黑，善良純樸，笑容真誠，沒有心機。
買椰子時，他們都幫我破開椰子，把椰子汁倒在瓶子里，又認認真真地把椰肉剔出來。
有段時間我酷愛吃菠蘿，時常光顧。挑選完菠蘿之後，老闆很耐心地幫我處理菠蘿--用最原始的工具削皮，挖刺。
他一點也不趕時間去做下一單生意，就是認認真真地挖著刺，而且反覆檢查了好幾遍。我有些感動，給錢的時候多給了20比索當作小費（菲律賓有給小費的習慣），他不肯收下。我說了「這是你應得的」之後，他才很害羞地收下，點了一下頭說：
「Thank you, Mamm(女士是尊稱，無論什麼年紀都尊稱女士而不叫Lady)」
收拾行李的時候，Mona說要把從中國帶來的紀念品送給水果攤的老闆，我順便也把在孔子學院畫的不正宗的京劇臉譜和一些玩具托她送給了老闆的女兒。雖然我們並不知道各自的名字，從此之後也不會再聯繫，但是在離開之前，總想儘力對他們好，就像他們對我們真誠一樣。
回國那天，收拾完行李準備離開之前，小氣鬼房東跑來幫我和Mona搬行李下樓，陪我們一起等計程車，後來還幫我們把行李搬上車。臨走之前他說：
「謝謝你們租了房子，真是對不起，有時候我有難處沒有辦法，搞得我們之間有些不愉快。你記得幫我跟Chancy她們說謝謝。」
我跟他說了一句「謝謝你」，就上車了。
終於到了馬尼拉機場，我的心情很平靜，對回國沒有特別興奮，對離開沒有特別傷懷。坐上飛機，從頂空望著燈火萬家的馬尼拉，竟覺得這四個多月過得有些不可思議。
好像做了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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