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美文」之 陳筱茹 散文——《當你老了》

下班後抽空去母親那，對於我手提大包小包的到來，母親每次開門時都會像孩子似的歡喜，猶若好久沒有相見一樣，其實最多也就是一周。她高興地說著，並不停地嗔責「不讓你買東西你總是買，這裡什麼都有，你總花費什麼啊」

母親伴隨著日漸地衰老，對我們的依戀越來越重，似我們孩提時代對母親的依賴。從孩子到老人，一種相依的情感，是在生命進程中互為轉換的。很多年裡，母親曾和我，或者說我和母親是生活在一起的。近幾年分開生活，我每天有自己繁忙的工作、家務與學習等，就不能像天天在一起時那樣方便照顧，只能找時間爭取每周都去母親那裡住一晚，平日不定時地看望。

晚飯後，我開始默默的給母親清理廚房與衛生間等。每當此時，母親總是會很無奈的一遍遍感嘆：都說盼你來，你來了就要受累，人老了，不中用了，什麼都做不好啊！我說這就不錯了，真是要慶幸的，都七八十的人了，特別是繼父都已九十高齡，還都能自理並把自己的生活打理的很好，已經很不錯了，還強求什麼細節啊，怕我們到了這個年齡的時候，還不如你們呢！這些話，既是安慰母親，也是真實心聲，誰又能知道自己的老境會是怎樣啊？

每當清理衛生時，看著蒙灰的鏡子、染塵的冰箱、沾有油污的灶台，我默默清理擦拭中，不覺就會伴有一絲無奈與蒼涼。是啊，這就是現在的母親，進入老境後心臟病、高血壓等老年病時輕時重，時常多病體弱、頭暈眼花、周身無力或疼痛的母親。和我在一起生活時，每日洗洗涮涮清理衛生等都不需她操勞，而單獨生活就要勞力勞神了。母親本不是懶散之人，而是非常勤快喜愛乾淨。面對現在時常表現出的這種不隨心意，卻又力不從心的狀況，她內心的糾結與痛苦是可以感知的。她會常常發出無奈的自責，與茫然的感嘆！儘管我們常勸慰她，而母親還是難以釋懷。

是啊，面對人生暮年中諸多有違心愿的狀態，要強的母親怎會釋懷啊！母親的賢惠乾淨曾是很出名的，我一直喜歡室內整潔清爽、窗明几淨的習慣，就是從母親那裡沿襲而來。我們家曾在農村生活過近二十年，那些年裡，受環境條件和不良習慣的影響，農村有些人家的衛生不是很好。那時的農家多是土屋，土炕、土地、木頭箱櫃，廚房裡土灶台、柴草堆、大缸小壇等等。然無論怎樣艱難貧困，母親都會想方設法用各種報紙、包裝紙等把我家的土牆土炕裝裱得乾乾淨淨亮亮堂堂，有限的茶杯暖壺等簡單器皿，每天都擦拭的一塵不染。廚房內雖然每天離不開燒柴用火掏灰，而鍋碗瓢盆、缸缸罐罐都澄明瓦亮整整齊齊。特別是六十年代，因社會各種運動，什麼四清工作組、北京下鄉知青等由大隊分派吃飯的工作組工作隊人員，都喜歡被分派到我家吃飯，因為母親不僅有很好的廚藝，簡單的飯菜讓人吃著可口，更因母親乾淨，吃飯用具都讓人放心安心。

時光匆匆，忙忙碌碌中寒來暑往，當我們都是幾十歲時，母親早已老了。看著日漸老去時常被病痛折磨的母親，我們除盡量爭取多為她做些什麼之外，又怎能阻止她白髮蒼顏上的菊花綻放？怎能加快她走路上樓越來越遲緩艱難的腳步？怎能給予她一雙明亮的目光與不再糊塗的思維？怎麼能替代她身體上那些疼痛？怎麼能挽住她指尖無情流逝已越來越少的光陰？

十五年前，陳紅在央視春晚的一曲《常回家看看》，頓時打動億萬觀眾風靡全國。自此，一曲回家的旋律被人們唱遍大江南北經久不衰，歌聲中，一些年輕人的腳步伴著學業與事業的發展卻更是離家已越來越遠，父母牽掛與思念的目光和淚光越來越悠長。文章中也會常常看到很多人在呼籲，要常回家看看，莫待子欲養而親不待。

回家看看自然父母歡心，正像那首歌詞所唱：老人不圖兒女為家做多大貢獻，一輩子不容易就圖個團團圓圓。生活無憂，心安體健的老人，以兒女平安幸福能常回家團聚為最大心愿。還有眾多生活中存在諸多困難的老人，他們的期盼不只是兒女回家看看，聽聽媽媽的嘮叨，美餐爸爸的好飯，一陣熱鬧之後人去煩惱依然。目前我國人口老齡化比例日為嚴峻，80歲以上的高齡老人，正以每年100萬的數據上增，老人如何養老安老問題已成為深刻的社會問題。

每個孩子都是父母心中的寶，父母更是兒女身邊的佛，我們盡心竭力地為老人做什麼都是本分，只要我們努力在做，就不會有什麼「子欲養親不待」的遺憾和悔恨。望著現在的母親，我常常會想到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後的自己。

責任編輯：袁紹萍

美術編輯：阿 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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