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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出嫁,父親上門打井挖了49天,30年後全家躲避了一場怪病

這天,美艾村來了兩個人。小年輕兒戴著眼鏡,中年人大腹便便,二人一路訪著,進了迎秀家。

迎秀走上前。

細溜高挑的「眼鏡」,口稱大嬸,說他們老闆,聽說她家菜是神水澆的,吃了能百病不侵、健康長壽。此次前來,想看看那口陪嫁井,還想跟她洽談一項業務。

迎秀笑著,指了指天井西南。

兩人順著方向,看見一個方方正正的水泥井台,黑綠色青苔爬滿四壁,正面安有一個鐵水嘴,旁邊卧著一台大馬力吸水泵。這就是傳得神乎其神的陪嫁井?那個眉目間像發哥的中年人有點失望。

迎秀不吭聲,只是走過去按了下開關。

隨著一陣「嗡嗡」作響,清洌的井水飛流直下,順著一條小溝渠,一路蜿蜒,穿過牆底,淌向院外。她拿起水瓢,接了半瓢水,遞給中年人。中年人接過,抿了一小口,咂了一下,然後一下子貪婪起來。他「咕嘟,咕嘟」,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好像那是剛出甑鍋的美酒。

「眼鏡」驚叫:「老,老闆,您胃不好,不能喝涼!」

中年人咧嘴一笑,把瓢遞給了他。

「眼鏡」也接了半瓢水,學老闆樣子,先抿後咂,接著一仰脖喝了個底朝天。

「甜,真甜啊!」「眼鏡」激動起來。

中年人點點頭:「這水清洌甘甜。真沒想到咱望江縣,也有這麼好喝的水!」

他們把目光一齊轉向主人。迎秀已經泡好了一壺茶,擺放在大槐樹下的藤桌上。中年人顧不上品茶,心急地說:「大姐,別忙活,快給我們說說這口井的來歷吧。」

迎秀給客人斟完茶,往藤椅上一坐,往事像潮水一樣湧上心頭。

三月春暖,櫻花一樹樹明艷,一大早,幾隻喜鵲就圍著庄東頭的大槐樹旋飛,喳喳喳唱個不停。櫻桃溝的老老少少都知道,在這個春天,在這讓人滿心歡喜的日子裡,柳老根的獨生女迎秀要出嫁了。

美艾村的後生吉娃,帶著一大溜紅色小轎車,來櫻桃溝接媳婦。

娘不讓穿婚紗,說穿紅棉襖、紅棉褲,日子才過得厚實。按照娘心意打扮完,被新郎抱上車前,迎秀聽見大叫驢刨著蹄子「咴咴」地叫。她掀起紅蓋頭,看見爹正在套驢車:「爹,這大喜日子,您不好好陪著爺爺喝幾盅,咋還要出門?」

柳老根說:「還得打口井。」

柳老根是打井師,櫻桃溝有名的井把式。他打井,水線找得准,井眼定得好,井壁、井裙砌得方方正正、光光溜溜,那叫一個養眼。方圓幾十里澆地、吃水用的井,有三分之二是他的作品。

迎秀小性子上來,嘴一撅說:「真拿您閨女不當回事兒。」

柳老根嘿嘿一笑:「咋會呢?俺就你這麼一個小丫頭片子,寶貝著吶。」

「寶貝?錢才是您寶貝吧?!」

迎秀娘忙上來圓場:「傻孩子,你爹套車去給你送陪嫁。」

迎秀笑了,露出兩個小酒窩:「爹,給俺多少壓腰錢?俺自個兒帶著就行啦。」

柳老根拍了拍閨女的頭:「俺倒是想呢,可那東西它不好帶。」

迎秀娘抿著嘴說:「老頭子,你就別給孩子打啞謎啦!快說吧,你陪送他們一口井。」

陪嫁井?女婿吉娃笑噴,俺家吃自來水。

柳老根說:「上次俺們去看宅子,嘗著你們村水太硬,怕俺家娃喝不慣呢。俺們櫻桃溝井水清澈甘甜,可都澆了地餵了牲畜,人一口都不喝。俺們有天然礦泉哩,十里八鄉的丫頭,都是泉水滋潤大的。」

柳老根說得沒錯。櫻桃溝的大姑娘、小媳婦,都是水做的,水光光的臉蛋子,水靈靈的金嗓子。吉娃當年在椰風海韻的南國打工,就是被迎秀這個山裡妹,水光光的小臉蛋勾了魂、水靈靈的金嗓子攝了魄。

父親就是疼俺哩。迎秀眼圈一下子紅了。

聽爹的。吉娃嘴上迎合,心下卻思忖,櫻桃溝井把式有那麼厲害,能改了俺們美艾村的水質?

婚車風馳電掣,一轉眼不見蹤影。十八彎的山路上,只剩柳老根揮鞭趕著自家小毛驢,「嘚兒,嘚兒」地趕路,青青的野草,綻放的野花,不時被甩到身後。驢車堆滿洋鎬、鐵杴、繩索、提筐……總之,有手工挖井需要的一切工具。臨行前,迎秀娘問他為什麼不帶鑽機。柳老根說給閨女家打井,一杴一鎬才見真功夫。

吉娃家這天爆了兩掛1000響。第一掛接新娘;第二掛接嫁妝,也就是柳老根的陪嫁井。慶祝破土動工。

美艾村之所以富得流油,是因為這裡的黃土地,會吐金子吶。大棚雲滿滿的鋪在漫漫湖裡,即使滴水成冰的寒冬臘月,棚里也是一派生機勃勃:黃瓜打扭、茄子上架、西紅柿滴溜八掛……作為省里的「菜籃子」工程,這裡的新鮮蔬菜,源源不斷地流入江南大都市,登陸尋常百姓家。

美艾村人,摘菜摘到脖頸酸,數錢數到手抽筋。吉娃家那個白磁板一鑲到頂的小三層,就是用一車皮一車皮反季節蔬菜,砌起來的。鋼筋水泥結構,據說能抗里氏八點幾級地震呢。

驢車在「村村通」公路上行進,柳老根橫看豎看左看右看,無論怎麼看,閨女家的樓都像一位巍然屹立、正在大閱兵的將軍,原野上一行行一列列的蔬菜大棚,是他的兵。柳老根私下裡叫它「將軍樓」。

井址選在將軍樓西南三百米處。這是柳老根預測地層、地下構造斷層及裂隙分布規律,預估水量後,定下來的。這一系列工作,專業術語叫「水文物探」。

陪嫁井?第二掛鞭一響,美艾村人為之一震。有送金、送銀、送箱、送櫃的,沒聽說有娘家陪送井的呀!他們抱了看耍猴的心態,等著那眼井出水。

一鎬一鎬地刨,一杴一杴地挖,一筐一筐地提……柳老根一個人,奮戰了七七四十九天。

井,終於打成了。

他把渾濁的黃泥水淘干,清水泉上來的時候,他提上來一桶,舀一瓢遞給閨女。迎秀接過來,驚喜地叫起來:「蝦!有小蝦呢。」一尾澄澈透明的小蝦,在水裡搖頭擺尾。迎秀知道,爹這是把井打通到地下河了呢。

為了這眼井,柳老根整整瘦了一圈。迎秀眼圈再次紅了,為了不讓爹看見,她急忙舉瓢。清洌甘甜的井水,徐徐淌進喉嚨,沁入肺腑,這不就是家鄉的山泉水嗎?

鄉情、親情像上秋後壓枝的果子,又像一杯濃得化不開的棗花蜜,迎秀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奪眶而出。她說:「甜!真甜吶!」

怕閨女打水費勁,柳老根給井按了一個水泵。現在,迎秀只要輕輕按下按鈕,甘甜井水,就會汩汩流出。

「東邊有山,西邊有河,前邊有車,後面有轍。究竟是先有山還是先有河,究竟你這掛老車走的是哪道轍,呦嗬嗬!……」閨女終於不要喝平原上鹼性實足的硬水,了卻心事的柳老根,揚起鞭子,趕著驢車,一路吼著《不能這樣活》回櫻桃溝。之所以要快驢加鞭,是有好消息捎給迎秀娘呢:明年開春,他們就要升格做外公外婆了。添丁進口,這不是天大的喜事么?

迎秀講到這裡,「眼鏡」摘下了眼鏡,中年人眼角也起了霧,他揉揉眼睛,忽的雙腳一併,打了個敬禮,說:「我以一位父親的名義,向你樸實又偉大的父親致敬!」

「眼鏡」解釋說:「我們老闆轉業到地方前,是一位軍人。」

迎秀點點頭,感激地說:「謝謝!」

中年人單刀直入:「大姐,也不跟你繞圈子了,我們還想看看你家的菜園子。」

迎秀笑吟吟地起身,走到西牆根。她伸手一拽,隱在葡萄架下的一扇小木門,「吱呀」一聲開了。

別有洞天?二人一邊感慨,一邊隨著主人躬身進了園子。

一望無際的花生地,綠個盈盈地翠著。一條溝渠,清水汩汩流向遠方。每個壟子中間都有出水口,支水流不斷洇進土地,洇進花生的根莖。正是那口陪嫁井裡的水,被引到這兒。

「眼鏡」一臉困惑:「大嬸,我們要看你家的菜。」

迎秀指著花生地說:「呀,真不巧!俺家大棚半個多月前都鏟掉了,俺家從今往後不種菜,只種莊稼。」

「為什麼改種?種菜收益,比農作物高好幾倍嘛,何況你家,還有陪嫁井這個概念支撐。花骨朵還沒打,茄子黃瓜就得被訂購一空了吧?」中年人一臉驚詫莫名,說話失去了剛才的斯文,嘟嘟嘟跟打機關槍一樣。

迎秀嘆口氣:「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俺家為此一年少收入幾十萬呢。」

您,腦子沒毛病吧?「眼鏡」鏡片後的眼睛瞪得牛大。

迎秀道:「說來話長。」

中年人和「眼鏡」一起伸長了脖子,豎起了耳朵。

井水源源不斷,柳老根對閨女的愛也源源不斷,這一淌就是30年。30年,迎秀多年媳婦熬成婆,轉眼之間孫子也會打醬油了。30年,望江縣蔬菜,市場前景越來越廣闊,在全國遍地花開。在利益驅使下,美艾村人一個勁地毀田種菜。他們把每一寸土地都拿出來種菜,一時間,大棚、小棚,遍地花開。美艾村現在的孩子,誰也不知道麥穗熟了有多黃,稻穀熟了有多香,棉花熟了有多白……當然,樓群也跟著遍地花開,迎秀家的那座將軍樓被淹沒,失去了往日的威嚴與神氣。

同迎秀家不一樣的是,富起來的美艾村人,臉上笑容越來越少了。他們忙著大把大把數錢的同時,一個魔鬼悄悄偷去了他們的健康。先是棚里的菜,怪病連連,用啥葯都控制不住。再就是村子裡的人,各種疑難雜症開始掠奪生命。很多男人、女人中年而歿,很多孩子打小就病殃殃。

更疑難的問題還在後面,老子兜里錢多,孩子毛病就多。迎秀兒子、女兒那一代,被稱為「美艾村富二代」。美艾村富二代,除了幹活時藏力氣,什麼都不會悠著來:車越換越豪,女友越換越勤,賭局越設越大。很多不肖子,把他老子一夜就能打發到解放前。村口王麻子,就是這麼被他小兒二亮硬生生氣死的。

有一天,美艾村人在盤點家家那本難念的經時,他們發現迎秀家是個例外。她家大棚菜,自始至終一片欣欣向榮。她家人也都健康長壽:公婆年近80,腿腳利落,身子骨硬朗,一頓能吃仨饃;迎秀兩口子呢,一個面如芙蓉,一個玉樹臨風,是俊男靚女的典範,更是過日子的典範;人家那一子一女,個個從高等學府出來,有一份體面工作;更喜人的是,迎秀一手帶大的小孫子,長得虎頭虎腦,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

美艾村人把這一大家子挨個兒盤點,最後歸結到一個點上,說這一定與那口井有關。自從柳老根跋山涉水,把迎秀「嫁妝」送來,這一大家子人吃水、澆菜就沒用過別的水。

「知道不?陪嫁井是一口神井,通到東海老龍王那兒。迎秀家沾著仙氣吶。」一傳十,十傳百,有些東西見風就長,曾經的笑柄,在美艾村人心裡開始神聖起來。有些家裡有病人的,開始端碗提桶的來討神水喝。全美艾村的人,都想喝陪嫁井裡的神水時,迎秀家的小籬笆院,成了集場子。

一些精明菜販子,開始盯上迎秀家的大棚菜。他們炒作說那是陪嫁井裡的神水澆出來的神菜,吃了怎麼怎麼的好。一片菜葉子頂人家一大捆的價。面對這份熙熙攘攘,迎秀笑容可掬。她說:「鄉親們,水盡著大家喝,菜盡著大家吃,只是請您千萬別信一些人嚼舌根子。」

「大嬸,您不會因為這,就把家裡二十多個棚全鏟了吧?」「眼鏡」忍不住插了一句。

「當然不會。跟誰有仇,咱也不能跟錢有仇吧?!」迎秀呵呵笑著。笑著,笑著,她忽然眉頭一蹙:「俺說這話,是在俺回櫻桃溝之前。從櫻桃溝回來,俺還真就跟這些錢這些菜有仇了呢,所以俺發狠兒鏟掉了它。」

一開春,迎秀帶著孫子回了一趟櫻桃溝。櫻桃溝里山依舊,水依舊,櫻花依舊。外面眾聲喧嘩,只有這裡一派田園風光,沒有拆遷噪耳,沒有城管擾夢,更為重要的是沒有「被上樓」。老黃牛在自己耕耘的土地上,勝似閑庭信步;看家狗在籬笆牆根搖著尾巴,聽一些雞同鴨講;小溪在亂石堆里纏綿悱惻,淙淙彈奏著一個鄉村的百年夢幻。

這是自己當年,千方百計要逃離的家園么?迎秀心中五味雜陳,風一吹,熱淚爬滿了臉頰。

柳老根,這個當年的打井師,鬚髮皆白,卻依舊不敢言大。爹在呢。上面有爹,你再怎麼著也是個孩子。飯前一杯酒,活到九十九;飯後一支煙,快活似神仙。百歲高齡的爺爺,滿面紅光,精神矍鑠,抱著迎秀孝敬的一壇老酒,喜得合不攏嘴。

櫻桃溝真好啊!老人家一輩子又抽煙又喝酒,照樣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而且,他的那幫老夥計,也都壯實著吶。美艾村雖然富有,能活到古稀之年的不多,能夠像迎秀公公、婆婆活到80多歲的,也是鳳毛麟角。

迎秀此番前來,是想從爹柳老根嘴裡掏點東西的,關於那口井。

柳老根說:「嘿嘿,扯淡呢,那就是一口普通的井。」

「當年,您去打那口井,真是怕俺喝不慣美艾村的水?」

「是哩。疼閨女哩。」

迎秀娘聽不下去了:「別給閨女打啞謎啦。當年你拼死拼活,非要跟著去美艾村看宅子,回來就睡不著啦。你當時心裡犯什麼嘀咕,跟孩子啦呱啦呱唄。」

陽光明媚,柳老根蹲在牆根,正饒有興緻的看自家花狗,繞著毛茸茸的尾巴轉圈。聽見迎秀娘催促,別過臉來說:「美艾村種棚呢。化肥、農藥、農膜……那可都是土地的剋星,天長日久能不污染水源?不給孩子打口深水井,俺怎麼放心孩子,在那疙瘩待上一輩子?」

至此,迎秀才知道,爹的愛,遠比那口井深;爹的眼光,遠比櫻桃溝去美艾村的路長。爹是打井師呢,對水源有著近乎神經質的敏感。

竭澤而漁,日後無魚。回家後,迎秀好幾晚睡不著覺,最終閨女吉祥一個電話,讓她做出一個重大決定:她揭了自家大棚。打扭黃瓜、上架茄子、滴溜八掛的西紅柿……都毀在她一張銀鐮下。

幾天之後,迎秀家的幾十畝土地里,冒出一片新綠。剛點上的春花生,發芽啦。

中年人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嚴肅,「眼鏡」嚇得大氣也不敢喘。沉默了幾分鐘,中年人忽然雙腳一併,沖著迎秀打了個敬禮,然後一把握住她的手:「大姐,您今天給我們上了一堂很好的生態課。您作為一個菜農,居然能有這個覺悟,能為子孫後代著想,這讓我這個、這個……實在是慚愧啊!給您敬個禮,不僅僅是以一個父親的名義。」

迎秀笑著說:「李書記,您就別跟俺打啞謎啦,俺在電視上見過您作報告。俺還知道您此行的目的呢。所以,俺把這些棚鏟掉了;所以,俺今天竹筒倒豆子,跟您嘮叨了這麼多。」

您真知道?兩個男人,嘴張成大大的O型。

「『陪嫁井』被傳得神乎其神,你們不就是想以它為噱頭,做一個望江縣的蔬菜品牌打出去,然後把它作為一個名牌,進一步推廣到全國各地嗎?可您有沒有想過,那樣咱望江縣會有更多土地、更多水源被污染,會使更多鄉親失去性命?您知道,俺小孫孫長大後,還要在這裡開枝散葉呢。」

迎秀慷慨陳詞,讓縣委書記李大中冷汗直冒。他再次握住迎秀手說:「大姐,今天我就跟您交個底。蔬菜經濟是咱望江縣的支柱產業。退菜還田,近兩年之內不大可能實現。但我保證,從今往後,絕不會再擴大蔬菜的種植規模。還有,鑒於您的生態保護意識,和對此作出的犧牲,我要跟您洽談的『陪嫁井』這個品牌,縣裡就不再做什麼策劃和推廣啦。」

臨走,李大中嘀咕了一聲:「比我肚子里的蛔蟲還厲害吶。」

迎秀沖著兩個遠去的背影:「李書記,俺不是你肚裡的蛔蟲,但俺可以在您身邊插個卧底。」話音未落,手機響了。迎秀一看是女兒吉祥。吉祥是省報記者,更是個環保主義者,一直在跟蹤調查土壤與水資源的污染問題。她熱愛自己的家鄉,一直憂心家鄉種棚對生態環境的破壞。

「嘿嘿,閨女,你教媽那一番高論真有用,唬得縣委書記一愣一愣的。他不光不打算做『陪嫁井』這個品牌,還給俺許著不再擴大棚菜種植呢。」

「那就好。」吉祥鬆了一口氣,笑著說:「媽,我那個同學,呃,就是自己撞到您眼皮子底下的准女婿,您還滿意吧?」

提起這事兒,迎秀笑得更開心:「嗯,小夥子條桿兒還不錯,就是戴了個眼鏡,有點,有點……」

「媽,您是說他有點書獃子氣吧?」電話那頭,傳來吉祥銀鈴般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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