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譽為詞中李商隱，詞作達三百多首，王國維評其「映夢窗凌亂碧」

吳文英，南宋末期人，被稱為「詞中李商隱」，號夢窗，故而他的詞集也叫《夢窗集》。吳文英才華橫溢卻終生未仕，他創作的詞達三百多首，僅次於辛棄疾。

夢窗詞的藝術風格多為濃艷紛飛、瑰麗迷幻之類，雖有南宋婉約詞的特點，但吳文英更多地加入了自己跳躍的思維與想像，將詞寫得如夢如幻、斑斕迷離。他的好友尹煥《夢窗詞敘》這樣評論：「求詞於吾宋者，前有清真（周邦彥），後有夢窗。此非煥之言，四海之公言也。」連王國維也說：「夢窗詞，吾得取詞中一語以評之，曰『映夢窗凌亂碧』。」

吳文英似乎是個不願守「規矩」寫詞的人。他常常會打破正常的語言搭配格式、字句的組合結構，作詞只憑感覺，隨心而動，因而他詞的風格也多有將主觀情緒與客觀事物結合的特點，《夢窗詞》中便有許多諸如此類的詞作：

修竹凝妝，垂楊駐馬，憑闌淺畫成圖。山色誰題？樓前有雁斜書。東風緊送斜陽下，弄舊寒、晚酒醒餘。自消凝，能幾花前，頓老相如。

傷春不在高樓上，在燈前攲枕，雨外熏爐。怕艤遊船，臨流可奈清臞？飛紅若到西湖底，攪翠瀾、總是愁魚。莫重來，吹盡香綿，淚滿平蕪。

——《高陽台·豐樂樓分韻得如字》

看他的《高陽台》，「飛紅若到西湖底，攪翠瀾、總是愁魚」，再看他的《浣溪沙》，「落絮無聲春墮淚，行雲有影月含羞」，無一不是打亂語序，無一不是衝破陳規，但讀來卻也覺得未必不可，反而有些獨特的韻味，這大概就是夢窗的高妙之處了。

《夢窗詞》中也不乏帶有濃郁色彩的語言修飾。不過吳文英向來與他人不同，他很少甚至不用一些形容詞或動詞來描繪事物的樣子或動作，他喜歡用一些帶有情緒化或者修飾性極強的偏正片語來表達他對詞的態度。

凡塵流水。正春在、絳闕瑤階十二。暖日明霞，天香盤錦，低映曉光梳洗。故苑浣花沈恨，化作妖紅斜紫。困無力，倚闌干，還倩東風扶起。

公子。留意處，羅蓋牙籤，一一花名字。小扇翻歌，密圍留客，雲葉翠溫羅綺。艷波紫金杯重，人倚妝台微醉。夜和露，翦殘枝，點點花心清淚。

——《喜遷鶯·同丁基仲過希道家看牡丹》

剪紅情，裁綠意，花信上釵股。殘日東風，不放歲華去。有人添燭西窗，不眠侵曉，笑聲轉、新年鶯語。

舊尊俎。玉纖曾擘黃柑，柔香系幽素。歸夢湖邊，還迷鏡中路。可憐千點吳霜，寒銷不盡，又相對、落梅如雨。

——《祝英台近·除夜立春》

夢窗寫牡丹，他不寫牡丹的姿態如何，而是寫「故苑浣花沈恨，化作妖紅斜紫」，一個「妖紅斜紫」，描摹牡丹之餘，盡顯夢窗本色。夢窗寫女子，也要濃墨重彩一些，「剪紅情，裁綠意，花信上釵股」，雖未直接寫女子容貌，卻能用這艷麗的色彩來描繪妙齡女子的一顰一笑，盡在不言中。

夢窗之詞，世人對其藝術風格褒貶不一，但我卻十分欣賞他為人作詞的態度，他不願捲入仕途的爾虞我詐之中，於是就終生不仕；他不願墨守陳規，於是就隨心隨性寫詞。他自己活得瀟洒，寫詞寫得盡興，足矣。

文 | 三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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