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不想化妝

最新 06-02

這是一篇頗不正經的推送。

小時候是非常嚮往六一兒童節的，因為表演節目的時候可以穿跟平時不一樣的漂亮衣服，扎不一樣的髮型，最重要的是可以塗抹媽媽的化妝品，還在眉心點一個美麗的紅點。

當然也試穿過媽媽的高跟鞋，偷偷塗過媽媽的口紅。記得塗媽媽口紅的那次被發現了，我媽問我：「你嘴唇怎麼這麼紅啊？」我理直氣壯地告訴她：「吃豆腐吃的！」（我小時候我媽就是這麼教育我的，吃豆腐嘴唇會變紅，吃花生米皮膚就能變白：））

我如此嚮往那個「女人的世界」。那個世界裡有口紅絲襪高跟鞋，有波浪捲髮、長風衣、顯腰身走起來婀娜多姿的裙子。我嚮往著每天早晨對著鏡子梳妝，對那時候的我來說，那似乎代表了成人世界的所有秘密。可以裝扮成另一個人，遮掩自己的全部缺點，然後昂首挺胸地出門做那些我還不能理解的事。

後來我知道我媽做的也不過是一點皮毛，化妝這個世界好大，簡直讓人眼花繚亂。粉底眼影隔離高光……遠遠不是我媽那一支眉筆和一支唇膏就能包含的。於是開始期待那些所有沒見過的東西。那些在電視上才能看見的皮膚零瑕疵，顧盼生姿的女明星就是嚮往的對象了。

於是長大的我試了妝，很有經驗的化妝師，基本貼合膚質的優質妝品。費盡心機的裸妝，化出來以後的確光彩照人，整塊皮膚上沒有一丁點痘斑，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奶油肌」？然後我歡欣雀躍地帶著這張臉開始了一天的生活。

擔心的第一件事是暈妝，每半小時就很想打開小鏡子看一次。而睫毛膏就真的很不爭氣地掉了下來，看起來像一個宿醉未醒的女人。把它擦掉以後就開始覺得整張臉都好悶，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喚。我好像聽見那些痘痘和痘坑對我抗議：「幹嘛把我們都藏起來？」我重新審視鏡子里的自己。眼睛似乎真的大了些，可是卻沒有一絲靈氣，眼妝把瞳孔里的光遮蓋起來，雕琢的東西擋住了那些天然的神采。

卸妝的時候更是麻煩得要死，哪怕洗了幾遍也還是覺得滿臉不舒服。終於做完這一切之後再看自己，什麼都沒有也並沒有難看到哪兒去啊。為什麼會追逐那個定式的美？

我記得臉上每一個痘痘和斑痕是怎麼來的。左臉太陽穴和鼻子旁邊的是前兩個月吃辣條長的，右臉是上學期期末的一次大爆發，眉頭一點點細紋是因為緊張或者認真的時候會皺眉……這些所有的瑕疵才構成了我啊，它們一起陪伴著我生活，記錄或大或小的事件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我帶著它們出門，人們才能讀懂我，這是不是也算是我對成人世界小小的反叛？當成年人努力掩蓋自己才能獲得自信的時候，我心裡的小人說我不想要這樣啊。

對著鏡子梳妝的形象再也不是我心中對於女人的全部想像。這個詞已經有了更多的定義，更多的側面，不需要這個儀式來加以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