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途車、戈壁灘和家
長途車、戈壁灘和家
散文隨筆集《以一株青草的速度》,天津社會科學院出版社
看過當代邊塞詩人楊牧的自傳體長篇小說《天狼星下》,在那本書里記載著他怎樣在十幾歲時就因為成分問題逃到新疆,怎樣在戈壁灘上跋涉怎樣在艱苦的黃沙里奮鬥。我就很自然地想到了我的父母親,當年他們來新疆的時候也不過17歲。他們對戈壁的感受是怎樣的?他們又是怎麼渡過的呢?那麼多年了父母從來沒有說過這方面的問題,而我好象也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問。
那一年我坐長途車從新疆出來上大學,正好17歲。我記得父親送我到車站。那時母親不敢出門送我,她害怕自己忍不住會在車站哭,會不吉利。父親用車子馱著我。當我上了車,車漸漸開動的時候,再也忍不住地轉頭看他――他正騎著車跟著車走,直到車加速了駛上了大道,一片黃塵遮住了我的雙眼。那時候我看著車從小城開出後面對的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戈壁,那些鹼白的土地寸草不生,一些枯黃的沙棗樹焦渴地矗立,孤單無助。車就要在這樣的景色里行走一天一夜。途中我們會看見一些壁立在公路兩邊的大山,那些山都是黑色的,像冷冷的鐵的顏色。那些山的形狀實在是令人畏懼:像捏緊的拳頭,像要墜落的蒼鷹,像奔跑的駿馬,都那麼高大兇狠。車從它們面前經過,好象要被馬上吃掉。因為早就聽說這個長途經常有山體塌陷的情況,經常就有跑長途車的司機被砸死,心裡就緊緊的,心口憋著。像一個等著不幸命運降臨的賭徒。誰叫我們居住在沙漠深處呢?誰又叫我們要考出來上學呢?一般人寧願在家呆著也不出門,除非情非得已。
現在,我就是在賭命一樣的路上。而這樣的情形好象註定了要追隨我們一輩子。
從出門的17歲到現在我已經是一個31歲的人,成了家有了孩子。我已經紮根在濟南這個城市裡。人總是要有一個叫家的地方的。原來我以為家就是娶個老婆生個孩子,現在我開始明白,家其實是你這輩子的記憶:那些將註定你歷史的牆壁,那個卧室或者書房,那個廁所,那你必須經過的街道,那些樹木和人,他們圍著你或者你圍著他們一起生活著呼吸著,而這些將陪著走過很長的時間。
我有些後悔沒有過早地意識到時間對我的珍貴,家對我的珍貴。因為我已經在家以外的地方奔波了14年。我曾經很難明白為什麼父母得知我要辭職離開家鄉到外地闖蕩時會那麼傷心和憤怒,不明白他們在擔心什麼?現在我自己找到了答案:他們是害怕我丟棄了家。因為家意味著一份安穩一份寄託一份要延續的歷史。在父母們當初闖蕩到的這個南疆小城裡,他們用了幾乎所有的青春時光掙到了他們滿意的一塊住所,一雙兒女,一個相對安穩的前途。他們希望子女能夠繼續延續這斷命運,這段他們看來不錯的命運。可以不再漂泊不再受人冷眼不必經受出門在外的所有苦楚。他們希望那些曾經在他們青春時代流過的淚和血汗能夠代替我們,他們受過的罪也代替我們。他們希望我們住在他們帶來的榮華上。
而我選擇了毫不猶豫的離開。我發現離開後的損失。
絕不是你們以為的一份安穩的大學工作 ,一份平坦的生活。我發現離開後最大的損失是我的歷史有些中斷和模糊。那本來應該不斷地清晰和延續,而我因為這些年的不斷跳躍和更換,許多的地方和城市成了過眼煙雲,成了一些模糊的風景。我無法嗅到體味到那些呼吸和心跳,無法和那些長期居住一地的老鄉們那樣從一個破舊的山牆上一棵老樹上看到過去:我家族的過去和自己的過去。我是一個喪失了歷史的人。
一個人的歷史只有自己才能真正書寫。那是需要經歷和體驗的過程。而一個家,一個長期的居所是他的見證和另一種記錄。我沒有,所以我想真的駐紮。我真的要有一個屬於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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