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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苑采英 黃荊詩歌選登

黃荊,出生於湖北大冶還地橋鎮還橋村;湖北省作家協會會員、全委委員,中國報業協會書畫院成員,黃石市作家協會副主席;當過農民、教師、記者、編輯;在《詩刊》《長江文藝》《芳草》《寫作》《湖北日報》《解放日報》《新疆日報》《農民日報》等全國報刊雜誌發表詩歌、散文、報告文學數百首(篇),出版詩集《野柿子》《靈魂的家園》,編著出版詩歌散文集《落英繽紛》、散文《千年美麗》,獲全國文學副刊好作品一等獎,部分作品被收入多種選本。

黃荊詩歌選登

踩不斷的故鄉橋

父母在的時候

故鄉這橋踩不斷

我要回去看看

父親耕種的那瘦瘦的田地

和摸摸他那磨得如鋸一樣

割得我心痛的手

我要回去看看

母親升起的那縷縷炊煙

和她那臉上一天比一天

深刻的皺紋

父母走了

故鄉這橋仍然踩不斷

我要回去看看

我的那些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

我要回去看看

我的那些兄弟姐妹父老鄉親

和親親那比陳年老酒

還要醇厚的濃濃的鄉情

鄉情淡了

故鄉這橋還是踩不斷

我要回去看看

我喝它長大的那條河

清清的流水

我要回去看看

我度過童年的那座山

密密的樹林

和那一代一代安卧在山中的祖人

河流幹了

山挖毀了

連父母長滿荒草的墳也不在了

故鄉這橋

不知何時被人踩斷了

可我還是要回去看看

儘管每一腳

踩著的都是

如霧一樣散不開的鄉愁

與打工兄弟說

這年頭打工在外

兄弟聚在一起不多

偶遇江城碼頭夜晚

甜酸苦辣

借一杯酒吐個快活

三杯酒後

兄弟長噓一聲問我

生活對於我們

究竟意味著什麼

我說生活是一隻無形的手

無時不在抓著撓著你我

痛癢深切心肝肺腑

我們無法逃脫

頭上不得不頂起

一家子要吃飯的鐵鍋

我們勤勞節儉奔忙

辭母別子背井離鄉

象一扇被推動的石磨

轉動沒日沒夜

磨著不眠的疲倦

磨著無止的坎坷

速度必須跟上

母親帶著哮喘的呼吸

留守希望成長的脈博

生活對於我們是一種艱難的快樂

是把汗水當作雨水灑在大地的奔波

兄弟無語面朝家鄉

喝乾的酒杯望著夜空

大江從身邊滾滾流過

希望不洗衣裳

好多年沒洗衣裳

不知水的輕重暖冷

近來洗衣才曉得

水的渾清衣裳難洗

我邊洗邊想

老婆這些年的累

水的憂傷

無論多麼清亮一滴水

無法洗凈一件齷齪的衣裳

用了很多的水也未見

洗凈血污油垢模糊的骯髒

出入塵世我希望不洗衣裳

讓水保持水的本質

流淌林間石上

融於汗水雨露雪霜

去澆一塊土地

或者一株豆苗稻穀高粱

草根的味道

別請我喝咖啡

咖啡的高貴

會讓我想起我那

只生長小麥紅苕土豆玉米

有時甚至荒涼的土地

一杯咖啡的消費

也許是一畝土地一季的收成

需要酷暑嚴寒流出多少汗水

咖啡的味道據說很好

但不適於一個曾經

摸著母親乾癟的乳房

忍受過飢餓的胃

草根的味道

粗茶淡飯泥土氣息

不慕繁華和附庸高貴

心中想著春寒料峭的田野

犁耙水響的季節

需要肥料和種子的土地

請記住原本的草根

失去草根的味道

連草根都不是

從水田裡收割起來的那粒穀子

剛從水田裡收割起來的那粒穀子

終於可以喘一口氣了

濕漉漉地躺在禾場上

曬著疲憊的太陽

曬完太陽

又要開始忙碌呵

一茬一茬的輪迴

從來沒有選擇沒有要求

生存只要那麼

一皮皮兒水

一錐錐兒土

一捧捧兒肥

春寒中一落泥就生出

深扎土地的根須

披著風雨生長

抗著旱澇抽穗

每片谷葉

漫透帶淚的汗水

成熟了

低著沉甸甸的頭

等待收割的鐮刀

然後去餵養慾望膨脹的城市

和貧瘠鄉村的溫飽

來年仍然回到

荒草漸漸蔓延的水田

發芽生根分櫱

做一棵等待收割的水稻

遠去的麥地

我走近麥地

麥地卻走遠了

這是父親最愛的麥地

父親走的時候

他最遺憾的是

沒來得及再看一茬麥子黃

麥子黃的時候

滿地的鐮聲

滿地的笑聲

滿地的汗珠

和滿地翻滾的麥浪

滾動著金燦燦的太陽

在豐收的季節里

麥地不只是生長麥子的地方

父親走後

推土機的轟隆覆蓋了麥壠

麥地漸漸生草

淹沒了五月的陽光

如今我走近麥地

麥地那頭

父親的墳塋長滿了荒涼

風中的蒿草

象是深處的思念

搖曳著對遠去的麥地的呼喚

佇立在村口的老楓樹

當遷徙的腳步

震動你滄桑的枝葉

歷盡風霜的老楓樹

依然佇立在千年的村口

守望著

我們離棄的村莊

村莊已經凋敝

清亮亮的荷塘乾涸了

郁蔥蔥的山丘枯萎了

村中的年輕人帶著他的家小出去了

村東頭的老木匠帶著他的木箱進城了

就連故土難遷的石頭樹木

也紛紛去了遠方

你還守望著什麼呢

是那幾畝谷田幾壠玉米

幾聲雞鳴幾間瓦房

還是為了有一天

踉蹌歸來的腳步

漂泊的心

有一片棲息的陰涼

我對著你滄桑的枝葉發問

你默默無語仍然慈祥

孤獨地守望著

守望在千年不移的村口

守望著漸漸消逝的村莊

父親

父親是一部書

讀懂是一種痛苦

讀不懂是一種遺憾

讀你瘦骨嶙峋

讀你粗拙鋤杴

讀你拉彎的犁轅

讀你戴破的帽圈

讀你軛頭與土地

製作的背影

讀你太陽與風雨

製作的封面

有一種感覺如浪

沖我淚涌如泉

……

父親

在我遠離你的旅途上

在人生的每一處風景點

我默默讀你

閉上眼睛

用我深沉的思念

思念也是一種痛苦呵

痛苦中才不忘

書典上告訴我

怎樣走過風雨如磐

綠柳如煙

好多年沒與父親過年

過年了

就想回家

想去看看這一年

父親頭上又增添了幾多白髮

父親一定站在村口老地方等著

堂屋中他燃好了一堆乾柴火

他把積攢了三百六十日的祝福和牽掛

全都燃進旺旺的火焰

變成迎接我擁抱我

撲面而來的溫暖

年是父親期盼的一個心結呵

年是時光流逝的一道波痕

回家與父親過年

時光彷彿可以倒流

停泊在父親的田野山川

可是好多年了

沒有看見父親站在村口等著的

那一彎身影

沒有烘到父親用過冬的柴火燃好的

那一堆融融的溫暖

沒有聽到父親團年飯時

那不斷嘮叨的祝願

沒有看見父親用一塊紅紙包著的

那一分一角一元的壓歲年

和他給回家過年的兒女發壓歲錢時

那一種滿足欣慰

那一張綻若老菊的笑臉

好多年了大年夜

我在城市的空中樓閣

抱著父親的照片守歲

想念團聚想念遙遠

萬家燈火點亮的時候

新年鐘聲敲響的時候

我格外想念遙遠的荒山上

父親的墳前

那一盞搖曳的孤燈

掛滿果實的樹

站在貧瘠的土地上

不曾移動過孤獨的影子

鳥兒無數次飛來又飛走

無數次暴風雨

過去了又襲來

只為挺拔

留下遒勁的彎曲

和年輪的滄桑

是樹都總想萬古長青

而當秋風來臨的時候

沒有哪一根樹枝

能挽留得了落葉的飄逝

從青絲到白髮

誰能讓你最回首

唯有滿樹的果實

掛滿青枝綠葉的時光

時間在過去之後

過去的都已過去

猶如颶風折樹嘎然而斷

不容你停留回望與以前作別

過去之前

誰能知道

到達終點的路還有多長

守在每一個十字路口的

那些寒流暗礁風雨雷電

以及瘟疫勞頓

隨時都有可能

阻斷生命的前行

轉瞬之間說不定說走就走了

即使縱有千聲嘆息

也無法讓時間留駐

時間不屬於過去

以及過去早開的花朵

和匆匆流逝的洪峰

時間在過去之後

流入靜靜流向遼遠的河流

屬於依然存在

和重新開始的航程

嬰啼

來到人間

就意味著痛苦

不然為什麼

剪斷臍帶的第一聲

就是撕肝裂肺的痛哭

衝出狹窄空間

就是寬亮的地帶嗎

陌生如黑夜的荒原

撲面的恐懼無邊無際

從哪裡來

到哪裡去

嬰啼如吶喊的詢問

讓我想起父親走時的淚水

和那一場滂沱的痛哭

痛哭

一聲開啟的吶喊

一支關閉的輓歌

穿過喧囂迷惘霧障

超越一切聲響

回蕩生命之樂

風景

一隻雁叫

飛過冬日的黃昏

荒湖蘆葦之上

風在顫抖

落日悄悄墜下

一個人

從遙遠走來

停下不曾停過的腳步

看此時

最後看見的風景

一路的鮮花或者荊棘

一路的嘆息或者歌吟

在這一瞬彷彿

都化作一片

西天的彩雲

晃來晃去的影子

太陽照在你前面

影子就緊跟你的後面

太陽照在你後面

影子就跑到你前面去了

沒有太陽的時候

影子不知道去了哪兒

如果不是烏雲的暗示

誰都以為

在陽光下晃來晃去的影子

是你最親密的伴侶

月牙泉

千萬雙眼睛

翻越千里萬里

來看這裡一隻眼睛的美麗

美,不因有如

月牙一樣的漂亮

而是因為四面黃沙的包圍

寧靜清沏的背後

讓浮光看到

沉澱無比深邃

綠洲之死

沙鳴凄厲

痛哭,沒有聲音

悲悼與憂患永藏於心底

眼中含著

哭水的最後一滴眼淚

曲曲柳

嘉峪關前,有一種奇異的柳樹,沒有柳絮花開卻結滿果實,名稱曲曲柳。——題記

不知從何而來

不知跟誰而來

不知何時送走了

西去的車馬——

是流放

是戍邊

還是商旅天涯

留駐這裡

承受著說不清的離情別意

面對滾滾秋風黃沙

是冷峻的時光

扭麴生命的形態

多姿的婀娜失去固有的瀟洒

曲曲枝條

雖不見柳絮花開

沉沉果實卻墜滿枝丫

站在沒有春風水潤的地方

滿樹綠色依然如故

守望著大漠關外

孤煙落日

曾都說江南三月

柳樹沿水而生

隨風飄舞漫天飛花

而曲曲柳呵

以一生遒勁的柔情

以一生堅貞的果實

改寫了

我心中柳樹的屬性

——水性楊花

銅綠山古礦冶遺址

文化是一條河流

追尋源頭我溯流而上

來到你的面前

讓人想起看過的秦始皇兵馬俑

一個是勞動創造奇蹟的簡漏

一個是揮霍亡朝的排場

兩者一樣沉睡地下千年

出土時一樣驚厥世界的目光

而你汗漬勞動工具的斑駁

勝過奢侈帝王腐朽的輝煌

站在你狹窄乾枯的坑道之上

俯看三千年前采冶現場

誰看不到祖先汗水淋漓匍匐的肢體

誰就不知道

是什麼挺起青銅時代的脊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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