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上癮成癌：為什麼我們的視線總離不開屏幕？

在《無法抗拒：科技「毒癮」的興起與那些讓我們成癮的行業》這本新書中，社會心理學家亞當?奧爾特（Adam Alter）敲響了警鐘：小孩、青少年、成年人……許多人對現代電子產品使用成癮，這並非形象比喻，而是真的上癮了。

36歲的奧爾特博士是紐約大學斯特恩商學院的副教授，主要研究心理學及市場營銷學。就此，《紐約時報》記者克勞迪婭?德雷福斯（Claudia Dreifus）與奧爾特博士進行了交流。

問

你為什麼認為人們對電子產品和社交媒體使用成癮？

答

過去，我們所認為的上癮主要指化學物質，例如海洛因、可卡因、尼古丁等。今天，我們面對的是行為成癮的現象：一位科技業巨頭告訴我，人們每天都花費近3個小時與手機捆綁；年輕男孩有時花上幾周時間獨自在房間里打電子遊戲；Snapchat軟體誇口他們的年輕用戶1天中超過18次打開這款手機軟體。

行為成癮已非常普遍。2011年一項研究表明，41%的人群至少有一種行為成癮。該數據必定會隨著新潮和更易上癮的社交網路平台、平板電腦和手機的使用不斷上升。

問

你如何定義「上癮」？

答

我對「上癮」的定義是：讓你短期內喜歡並享受，但是長遠看會破壞你生活的某件事情——可你仍會被迫、著迷地去做。

從生理學角度來看，我們更傾向於對這類經歷上癮。如果你讓某些人待在投幣式賭博機前，他們的大腦看起來和他們吸食海洛因時一樣。如果你是一個電子遊戲上癮者——僅對某款特定遊戲上癮，那麼當你載入你的電腦時，你的大腦看起來就像一個吸毒者的大腦。

我們生來便是如此：當一項經歷觸動某個神經，我們的大腦就會釋放神經遞質多巴胺。大量的多巴胺讓我們短期內感到非常愉悅，但長期會建立起耐受度，而不再滿足於此，想要的更多。

問

你認為這些新型科技的設計者明白他們的所作所為嗎？

答

這些電子遊戲的創造者並不會說他們是在製造上癮，他們只是希望你儘可能多花時間在他們的產品上。有一些智能手機上的遊戲是收費的，所以他們希望你能不停地玩。設計者會在遊戲中加入一定程度的回饋，就如老虎機為了保持玩家的興趣會回饋偶然的勝利。

這並不讓人意外，遊戲製作人經常會預先測試不同的發行版本，看看哪個版本最令玩家難以抗拒，能吸引玩家最長時間的注意力。這種方法總是奏效。

為了新書，我與一位年輕人進行了交流，他竟坐在電腦前連續45天不停地玩一款電子遊戲！這種強迫性行為摧毀了他以後的人生。這位年輕人最後進入華盛頓州一家名為「重啟」（reSTART）的康複診所治療，這家診所專門治療對遊戲上癮的年輕人。

問

我們是否需要法律來保護自己？

答

這個想法很值得思考，至少對於電子遊戲。在韓國和中國，有一個「灰姑娘法規」（Cinderella laws）的提案，其想法是保護兒童不在午夜時段後玩某些遊戲。在東亞地區，遊戲上癮與網癮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在中國，有成千上萬的年輕人面臨這個問題，為此中國設立了夏令營，家長可以將孩子託付至夏令營數月，期間治療師會使用戒癮機制幫助孩子們戒除網癮。

問

為什麼你聲稱許多電子設備助長了行為成癮？

答

看看人們正在做什麼吧。在一個問卷調查中，60%的成年人稱他們在睡覺時也會將手機放在身邊；另一個問卷調查中，半數的受訪者稱他們會在夜間查看電子郵件。

此外，這些新型設備正是成癮媒體的完美傳遞設備。如果在過去，遊戲和社交媒體僅限於在家庭台式電腦上使用，可攜帶設備讓我們隨時隨地能夠使用成癮媒體。

如今，我們持續關注我們的社交媒體，這擾亂了每天的生活與工作。我們更痴迷於我們發布在朋友圈上的照片有多少個「贊」，而不太關注我們每天去哪裡以及和誰交談。

問

行為成癮所帶來的危害在哪裡？

答

如果你每天花費3個小時在手機上，那麼這3小時你便沒有與人面對面接觸。智能手機能提供任何你需要的，讓你享受當下，但是智能手機並不需要太多主動性。

你從來不需要去記住任何東西，因為一切都在你眼前。你不需要發展你的記憶力和創造力。已故的史蒂夫?喬布斯在2010年接受的一次訪問中說，他的孩子不用iPad。我認為這很有趣。事實上，相當一部分矽谷巨頭都拒絕讓他們的孩子靠近某些電子設備。一家在灣區的私立學校不允許學生使用任何科技產品：包括iPhone和iPad。有趣的是，這家私立學校中75%的家長都是科技行業的高管。

正是這所學校驅使我編寫了《無法抗拒》一書。到底是什麼原因讓這些科技產品在專家眼中有如此潛在的危險性？

問

你有一個11個月大的兒子。你和他在一起時，你如何與你的科技產品相處？

答

我盡量不在兒子身邊使用手機。實際上，這是迫使我少用手機最好的方法。

問

你認為自己上癮了嗎？

答

我認為是的。我時不時會對手機上的各種遊戲上癮。就如前面我提到的問卷調查中的受訪者一樣，我對電子郵件上癮了，我時刻關注它，無法停止。如果我沒有處理完我的收件箱，我甚至睡不著覺。我會把手機放在床邊，儘管我很努力不去這麼做。

這些科技設計的本意便是讓人上癮。電子郵件無窮無盡，社交媒體平台層出不窮，推特的信息發布更是從未停歇。你可以一天24小時不停地看，但永遠也看不完，所以你便會不停地來來回回地看。

問

你會給想要戒除行為成癮的朋友什麼建議？

答

我會建議他們關注自己是如何任由科技入侵他們的生活。下一步，便是封鎖它。例如，我覺得晚上6點之後不回複電子郵件是個不錯的點子。

總而言之，我認為人們應該多找時間去自然環境，與他人面對面促膝長談，沒有科技產品的干擾。在一天中，應該有那麼一個時段像是回到了20世紀50年代，或者坐在一間屋子裡並不知道自己身處哪個時代。人們不應該總是盯著屏幕看。

張芝慧 邵韻/編譯 世界科學（World-Sci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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