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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歲月:鋤禾日當午,「小咬」當空舞

夏鋤(油畫作者是黑龍江省七星泡農場上海知青潘蘅生)

北大荒一到六月,就開始乾熱起來。這個時候(一般都是在6月2號至6月5號之間),一年一度的夏鋤就開始了。雖然此時還不是最熱的季節,但在廣闊的土地上幹活,沒有任何遮陰的地方,嬌陽如火,渾身是汗,人人都體驗到了「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的滋味。

當地的農諺說:「鋤頭底下定年成」,「豆鋤三遍粒粒圓」,都說明了夏鋤的重要性,夏鋤搞好了,一年的收成就有了保證。

兵團司令部農業處統一印製了《兵團田間雜草及其防除》的手冊,每個連隊都有幾本,其中相當的內容是關於除草的意義和具體操作要領的,大家自然把它當作寶書來讀了。

連隊的夏鋤動員大會一開過,我們各排的隊伍在「嘟嘟」哨聲的催促下,扛著板鋤(也叫鏟子),背著水壺,別著毛巾,嘻嘻哈哈地向麥地進發。

連長指定我們知青鋤的這片地,都是秋翻地,地里基本沒有「稞搓」,比較容易除草和鬆土。但是,半天下來,幾乎每個人的手掌還都被鋤杠磨出了水泡,但是大家或者用手帕,或者用毛巾纏在手上,依然繼續。一個夏鋤結束後,人人手掌上都磨成了堅硬的老繭。

說來你可能不信,北大荒的麥地真是一望無際,我們鏟了一天的地,還沒看到地頭在哪裡。面對這始終望不到頭的麥地,有時會抓狂地仰天長嘯,心裡發毛,但無可奈何,眼淚有時也會吧嗒吧嗒地流落出來,和汗水一起滴灑在和土地上。

實際上鏟地的勞累倒還不是很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地里飛來飛去的小咬。北大荒上的小咬,學名叫蠓。這些比蚊子還厲害的飛蟲,專門叮吸人血。它們圍著你到處鑽咬,被刺叮處會起小紅色疙瘩,而且奇癢!

有時我們會聽到有的女知青在田間驚恐的大叫,在使勁的擼自己的頭髮,在麥地里哇哇直哭。這是小咬鑽進了頭髮里,不但被咬的頭皮極為癢疼,而且這小咬成群結隊,揮之不去,極為恐怖。

多年以後,我們知青聚會,有女同學對「小咬」還心有餘悸,說:「當時真恨不得把自己的頭髮全都撕下來!「為了防這些可恨的小咬,女同學們不得不穿長袖,把頭用頭巾或毛巾圍住,還要紮緊袖口。

鋤地開始的時候,大家還是齊頭並進,有說有笑,隊伍還很整齊。但是不到一個小時,隊伍就開始參差不齊起來,有的落在了後面,有的干在了前頭,大部分人在中間。老遠一看,鋤地的各排都變成了曲曲彎彎的蛇陣了,說笑聲也幾乎沒有了。

鋤在最前面的是三班長大劉那幾個人,都是棒小夥子,光著脊樑,不緊不慢,一板一眼,甚是輕鬆。這幾個小夥子幾乎清一色是1968年來的哈爾濱知青,他們比北京、上海和天津的知青早來兵團一年,所以,鋤地的基本要領都已經掌握了。

特別是班長大劉,不但自己幹得歡實,而且還經常掉過頭來,幫一幫後面的女知青。我聽見一個上海女知青說:「大劉,謝謝你了!天太熱了,我真受不了了。」 大劉眯縫著眼睛,笑嘻嘻地說:「這怕什麼?天熱才煉紅心呢!」

大劉體格健壯,毛茸茸的頭髮下,兩道濃眉顯得十分的剛毅,一雙閃閃發亮的大眼睛透露著智慧;寬寬的胸膛,粗粗的胳膊,好像渾身有使不完的勁似的。

鋤地不在有力氣,而在於持久力,這就需要掌握要領。而要領中的關鍵,是步子邁的要正確,這就是:一鋤兩步。也就是說,一鋤頭下去,要往前移動兩步,保持這樣的距離和速度,完全能夠跟得上隊伍,甚至遙遙領先。

只要按著「一鋤兩步」這樣,既不累腰,也不漏鋤。由於在別人的前面了,所以心情也很舒暢。始終鋤地保持領先的人,有時會下巴倚在鋤把上,眯著眼睛眺望著遠方二克山間那藍灰色的游雲,有時還會哼上幾首動聽的小調。顯得十分悠然,十分瀟洒。鏟地除草的一切樂趣,似乎都集中在了處於「上游」這幫小夥子身上了。

在他們後面不遠,則是「中間派」,其中絕大多數是當地的老職工,我們稱他們是「老豬腰子」。他們實際上,都是鏟地的老把式,但性子都是好性子,從來不著急,始終不緊不慢,甘居中游。

他們和我們知青不一樣的地方是,我們在烈日下,幾乎都光著膀子幹活兒。他們不但不脫衣服,反而穿上了長褂,有的還用毛巾把帽子圍得嚴嚴的。

他們說:這樣不容易中暑,而且日頭不會把皮膚曬曝了皮。確實,我們第二天起床時,肩膀和後頸的皮膚都被烈日晒得受傷了,連碰都不敢碰一下。

他們時而說一段當地的葷笑話,惹得人群陣陣鬨笑;時而又嘲弄落在後面的人,有意說些風涼話,惹得後面人的陣陣叫罵。這一撥人有一套「鋤地理論」:「前面的騎龍,後面的騎牛,俺們中間騎驢多自在」。令人忍俊不止,真是「老兵油子」!

落在後面的有不少是頭一年參加夏鋤的知青。由於不會,而且緊張,沒鋤幾下,就已經落在了後面。他們的熱汗把背心濕得凈透,滿腦瓜子全是汗珠子。他們一會兒看看前面,一會兒看看後面。忽而罵一句老天爺怎麼這麼熱,忽而罵一句鋤頭怎麼這麼不好使。手忙腳亂,身後留下的都是魚鱗坑,雜草根本沒有鋤凈。

但是他們大多不服氣,瞪著眼睛要追上去,使出渾身的勁兒猛趕。最前面的那幾個哈爾濱知青回過身來,幫他們在前頭鏟上一段,他們發現了,竟然怒氣沖沖的喊道:「不用你們可憐!我們也有兩隻手,一定趕得上去!你們當你們的排頭兵去吧!」

還有幾個人落在了最後面,有知青,也有老職工。他們大多並不是體力不行,也不是都一次參加夏鋤,而是遇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兒。他們心思根本不在地里,而是愁眉不展地想著心事。有的默不出聲,有的長嘆短噓,一鋤一貓腰,比蝸牛的速度差不了多少。

肩扛鋤具下地的知青們

有的還坐在隴上點上旱煙,等他抽完一鍋煙,鋤地的隊伍已經翻過好幾個坡了。到了這個時候,他們也不管會不會挨批和扣工資了(當時我們每月有32元的旱澇保收的工資),索性躺在了地里,頭枕鋤頭,打起了呼嚕。

我一看在地里睡覺的有我們排的一個戰士,姓許,是1969年來的北京知青,才17歲。長的厚頓頓的,腳板特大。梳著小平頭,厚厚的嘴唇總是微微張開著,厚厚的眼皮把眼睛遮蓋成了一條線,他總是以「老許」自居,平時幹活倒也很勤快。我過去踢他了他一腳,把他叫醒,問怎麼回事?

他懶懶地站了起來,用草帽遮住刺眼的陽光,眯著眼睛不說話。我彎腰把鋤頭拿起來,讓他趕快跟上隊伍。此時我看到他的鋤杠上,刻著一行很大的字。仔細一看,差點沒把我笑出聲來,上面工工整整刻著:「陽光太厲害,老許不願曬」。

他不好意思地告訴我,原來他皮膚對灼熱的陽光有些過敏,尤其是眼睛,平時就畏光,所以眯成了一條縫,何況今天這樣的強光灼射呢!

我向連長彙報了之後,第二天就調他到炊事班幹活了。他很高興,幹得也很不錯。他還把鋤杠上那行字刮掉,刻上了另外充滿幹勁的「豪言壯語」:「不怕苦不怕死,老許奮勇向前進!」

後來小許這個「鋤杠刻字,勉勵自己」的故事不但上了黑板報,還被團里的文藝宣傳隊編成了「對口詞」,從而傳遍了整個趙光七團。

夏鋤的最後幾天,所有的知青都已經完全掌握了要領,速度和耐力都明顯增強。但是天氣預報說將有大暴雨降臨,所以團里發出指示,要求各連進行大會戰,爭取暴雨之前,完成夏鋤任務。

在這種情況下,大家摩拳擦掌,人人晚飯後都沒有休息,而是磨鋤,大家爭搶各種磨鋤工具,把鋤板磨得鋥亮,鋤刃磨得鋒利,為的就是今年的好收成。我的工作筆記中,至今好保留這我當時寫的一首小詩,真實地記述了連隊會戰前夜的情景——

中天上,銀河燦爛,

連隊里,鋤杠倒豎。

會戰前夜人沸騰,

你爭我奪奮磨鋤。

鐮刀刮,鋼銼銼,

鐵屑向天飛舞,

鋤板輝映星斗。

手中的鋤啊好戰友,

明朝仗你顯身手。

待到八月豐收時,

你我同唱凱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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