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而降的魚 短篇連載 之二

2.

後來，當我在精神病院住院的時候，我經常回想，我到底是什麼時候得上了抑鬱症的。

也許是剛上高中學業壓力太大受不了吧，也許是從我感覺吃不下飯、還總想吐的時候吧，也許是我白天嗜睡、晚上失眠的那天起吧……不得而知。

醫生、護士門都很和藹可親，他們給我做了各種測試——重度抑鬱症伴隨肢體僵直，難怪我的班主任總說我「像個木頭」，看來她早就發現了問題，並非胡說八道！

我腦袋不好使，也是肢體僵直的表現。我終於找到了聽不懂課、看不進去書的源頭！每天，護士姐姐都準時帶著葯來給我吃，我同時吃六種葯，五顏六色一大把。

一開始我只能分三、四次吞服，後來呢，我一次性就可以全吞下去，護士姐姐笑我：住院久了，人胖了，喉嚨也變粗了。我聽到之後，就「嘿嘿」傻笑。

我住院的時候，我媽悄悄擺了一盆小發財樹的盆栽在我床頭。這發財樹好像營養不良，細細的杆子弱不禁風，每次有人推門進來，一陣小風飄過都能讓它搖搖晃晃。細細看去，它的葉片似乎也有點蔫吧、葉片邊緣並不厚實，甚至有點泛黃。

我對這樹能活多久產生了深深地懷疑，每天早上把頭天晚上喝剩下的水倒進去，算是我住院期間，除了在床上挺屍之外，唯一有力量去做的事情了。

出院的時候，我扔掉了我所有的入院時的衣服和物品。穿著我媽新給我買的花裙子、平底涼鞋，抱著我的發財樹就出門了——它已經長高長大了，我兩手把它抱在肚子上，它最高的地方已經超過了我的頭。

綠色的枝葉戳著我的眼睛，擋住了我的面孔。但是我還是看到了醫院幽深走廊盡頭耀眼的陽光，和其他病友、醫生護士鼓勵的笑容。空氣中塵埃飛舞，發財樹葉子的清香往我鼻子里鑽，鑽到了肺里、也鑽到了我心裡，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實。

我住院住了好幾個月，高一的課程是死活跟不上了。我爸媽一直認為：是我那個中年變態班主任把他們天真、浪漫、純真的女兒變成這樣的，他們要給我換一個環境，所以想讓我轉學到另外一所私立學校重新讀高一。

但是新學年還沒開始，我也不能回到原來的環境——按他們的話來說「不要受到刺激」。於是我就這麼變成了短暫的失學青少年，回家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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