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日記：代爾夫特的一位畫家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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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Vamei，嚴禁任何形式轉載。

豪宅里的宴席吃了大半，女主人拋出個話題。

女主人：聽說，那個畫家去世了。

客人：哪個畫家？

女主人：就是瑪利亞的女婿。

客人：你說那個窮鬼啊。我早就說過，瑪利亞嫁女兒的買賣一定吃虧。畫家一死，連畫都沒得賣了。

女主人：我看未必吃虧吧。有人花了六百盾買了他的一幅畫，畫上還只有一個女傭。

客人：瑪利亞那個人你還不知道，能把牛奶賣給奶牛。要是我，一百盾都不會出。

女主人：那倒是。他把女傭都放進了畫里。女傭！

客人：他真該看看你家的壁畫，換個神聖的主題。這種畫賣給教堂或者市政廳，總能賺大錢。不過，他就是個小市民出身，哪裡有這樣的眼光。

女主人：真不知瑪利亞怎麼肯把凱瑟琳娜嫁給他。

客人：他肯定沖著錢，才想著去勾引凱瑟琳娜。哦，凱瑟琳娜。當年多少大家族想要提親。要是換做銀行家或市議員，她家的磚廠肯定倒不了。結果呢，她偏偏要嫁給一個畫家。

女主人：凱瑟琳娜給他生了一堆孩子，還不知道怎麼活下去呢。

客人：唉，代爾夫特又少了個好人家。來，我們接著喝酒。

代爾夫特的畫家行會裡，一位畫家來領救濟金。

畫家：這個月怎麼只有這麼一點？

秘書：現在交保險的人少，領錢的人多，我們也沒辦法。

畫家：你們是把錢都花在弗米爾的葬禮上了吧。

秘書：你別這麼說。弗米爾先生一直按時交會費，從沒領過救濟金。我們送葬也是應該的。

畫家：他那是沒臉領救濟金。自從他混入豪門，就不和我們來往。行會的聚會，他才出現過幾次？

秘書：他只是有些孤僻，總是躲在家裡作畫。

畫家：你以為我們不是在作畫？他一年才畫一兩副畫。我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畫女傭，還是對女傭做點別的什麼。漢斯、威廉和我合作，能一口氣畫幾十幅。

秘書：你們那些畫看起來都是一模一樣的……

畫家：你現在倒要嘲笑我。荷蘭遍地都是畫家。我們不畫多一點，哪裡有錢來養活你們。現在好了，畫再多，也賣不出去。你寶貝的弗米爾先生，倒是能賣出去畫？

秘書：現在動不動要和法國人打仗，誰也沒心思買畫。

畫家：你知道就好。我聽說，親王要當英國國王了。到時英國和我們荷蘭一起，肯定能把法國人打趴下。等到和約一簽，畫家的日子就好過了。到時候，你還要求著我們呢。

秘書：但願如此，但願如此。

約翰內斯·弗米爾家中，市政廳派列文虎克來清算財產。

凱瑟琳娜：列文虎克先生，幸虧是你來了。

列文虎克：是行政官大人讓我來的，看看怎麼幫你清理財產。

凱瑟琳娜：哪有什麼財產可以清理，我們早就一貧如洗了。瞧這張顏料的賬單。誰能想到顏料會那麼貴！我之前央求他向你求助，可他只會躲在畫室里發瘋。

列文虎克：他上一次寫信，還說想訂做一個新的暗箱。我以為狀況好轉了呢。

凱瑟琳娜：你是說畫室里那個大木盒？

列文虎克：是的。約翰內斯要照著暗盒裡的圖像，把光變成一幅畫。我花了好幾個月才做好的。

凱瑟琳娜：他居然還要再訂做一個，真是瘋了。我給你說，約翰內斯一直在跟我說瘋話，說他要成大師了。列文虎克先生，你要是早點勸勸他就好了。

列文虎克：聽我說，凱瑟琳娜。約翰內斯是我見過最好的畫家。我從沒想過，他能用顏料畫出那樣真實的光線，那樣真實的色彩。簡直就像是上帝在暗箱里描摹出來的。一百年、兩百年……人們早晚會稱頌「弗米爾」這個名字，像稱頌「米開朗基羅」那樣。

凱瑟琳娜：列文虎克先生，別再說這褻瀆上帝的話了。不然我要擔心你會和他一樣瘋掉。

列文虎克：唉，都怪這糟糕的年景。這裡就是所有的賬單嗎？我先清點一下，看看能做點什麼。

約翰內斯·弗米爾是17世紀荷蘭畫派的代表人物，代表作有《戴珍珠耳環的少女》、《擠奶女工》、《頭顱的研究》等。他的畫往往描繪了一個寧靜的瞬間，以真實的光影效果聞名。可惜的是，他的作品直到一百多年後才被認可。他與發明了顯微鏡的科學家列文虎克是好朋友。列文虎克擔任了他的遺產管理人。

戴珍珠耳環的少女

(全文完)

本文作者「Vamei」，現居上海，目前已發表了136篇原創文字，至今活躍在豆瓣社區。下載豆瓣App搜索用戶「Vamei」關注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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