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縱火，只因與美好有仇？

烈火，在豪宅中燃燒。

杭州保姆縱火案中，這個視頻和圖片一再播放，成了一個太刺激人的圖景。

在我看來，這副圖景是一個隱喻：美好毀於嫉恨之火。

這個外在的火焰，極可能是保姆莫某晶內在的嫉恨之火引燃的。

嫉恨心理，是最具殺傷力的心理，它的邏輯是：

1、我不相信好東西會屬於我；

2、看見別人有好東西我想搶；

3、但搶了還是不相信能屬於我；

4、所以我乾脆毀了好東西。（而且摧毀時會有強烈快感：這個折磨我、引誘我、削弱我自戀感的好東西，就這樣被我給殺死了。哈哈，所以是我可以控制你，而不是你能控制我。）

5、最嚴重時，就是同歸於盡。（好東西、創造擁有好東西的你、和我，一同毀於這股嫉恨之火中。）

保姆縱火案中，不僅是發生在豪富之家，而且這個家庭，像是具備一切理想條件的好人家。

父親帥，富有；

母親美貌；

三個孩子漂亮而可愛（而且是哥哥、妹妹和弟弟的兩兒一女）；

他們情感很深，三個孩子分別叫林怪一、林臻婭、林青潼，家裡的童裝品牌叫「潼臻一生」；

昨天，我收到一封來信，寫信人說是這家人的好友，她無法承受這份悲痛。

他們大人之間常聚，而他們和另外幾家的孩子也常在一起學習旅行玩耍。

她說這家人太好，是大家心目中的經典好人家。

但這個好人家，就被一個爛賭、偷竊的保姆莫某晶給毀了。

莫某晶來自東莞長安鎮，是一個只放租就可以活得很好的地方，但因為欠下賭債，莫某晶不敢在家裡待著，而四處做家政謀生。

並且，林家對她，實在太好，月薪7500元，要買房子借給她十萬，發現她偷了幾十萬的名表和財物後，仍是對她說：你別這樣，缺錢可以給我們說。

你發現了毒蛇，卻沒有立即將毒蛇趕走，或殺死，還讓它和你待在一起，還施以善意……

這真是一個地道的善意被辜負的可怕之事，而且是可怕得登峰造極。

據報道，莫某晶說，她是想點火，再滅火，以此換取主人善意。這可能是她為自己的惡行披上一個好說法的謀算而已，未必是真。

第一，這個做法可能會被主人識破，未必能換取善意；

第二，她說放火後發現不能滅，還去自己房間床上躺了一會兒；

第三，女主人是成年人，大兒子也有11歲，給我寫信的朋友說他非常有活力，但四個人竟然死在一個小房間里，這太可疑；

綜合以上因素，我推測，這極可能是莫某晶精心策劃的縱火案，目的就是摧毀掉這個給自己善待招自己嫉恨的經典好人家。

依照嫉恨心理的五部曲，她的心理或許是：

1、我不相信我會有好生活；

2、看見了別人的好生活，我想搶，所以偷了主人價值39萬的名表等財物；

3、搶了還是不相信能屬於我，所以這個名表只典當了2萬元；

4、乾脆毀了這個好家庭，摧毀時有強烈快感：這個讓我羨慕嫉妒的好人家，這個讓我自卑自慚形穢的好人家，就這樣被我給摧毀了，到底是你們對我好你們高於你們控制著我，還是我控制著你們！

5、雖然可以料到，我也是死，但同歸於盡的感覺，勝過我一個人因為盜竊而被無助和孤獨地關到監獄裡。我們一起去地獄。

一些人的爛賭，也可能是因為嫉恨中的毀滅欲。

我瞬間獲得一些賭博勝利，有了一些好東西，然後我再親手把它毀掉。這份感覺，實在是太刺激了。

嫉恨，被精神分析大家克萊因，列為死本能之列。

而且是最具有摧毀性的心理，和貪婪一樣是嬰兒最初的兩種有破壞力的心理。

譬如偷竊，就是經典的貪婪：什麼好東西我都要有份，而且我不想花時間去掙，我直接把你的拿過來。

嫉恨、嫉妒和羨慕，是一個系列的心理，我們常將這三者合在一起，說成「羨慕嫉妒恨」，但它們有著本質的不同。

羨慕意味著，我承認你的好東西是你的，我也想擁有，但並不是去搶你的。

所以羨慕還有一個「你的」和「我的」的基本界限意識。

嫉妒則嚴重了很多。

嫉妒是，你的好東西襯託了我的匱乏、自卑與虛弱，我想剝奪你的好東西。

例如三角戀，如果是出於嫉妒，那它的主要動力就不是愛，而是競爭與攻擊，是為了擊敗一個人，將屬於他的好戀人搶過來，據為己有。

然而，等真搶過來後，因為沒有愛，他們對奪來的好東西會失去興趣，除非被擊敗的人一再和他們糾纏。

這樣嫉妒心就可以不斷被挑起，而他們就會樂此不疲地去戰鬥、去設計、去遊戲。

貪婪、羨慕與嫉妒，聽上去夠陰暗了，但它們還不是最糟糕的，因為它們都還有一個基本心理在——我相信我是可以佔據一些好東西的。

相比之下，嫉恨就嚴重很多，它有了質的區別——我不相信我可以佔據好東西，擁有好品質。

有嫉恨心理的人，嚴重缺乏「我可以擁有好東西，我可以好」的基本信心。

他們認為自己根本就好不起來，可又嫉妒別人。

於是，他們希望的邏輯就會變成：

我要把你的好東西奪過來，然後毀掉，甚至連同你也一起摧毀。

我得不到好東西，你也別想有。

毀掉時，我如同死神，這麼力量，這種感覺真爽！

金庸的小說《天龍八部》中，有一個關於嫉恨的經典描繪。

丐幫副幫主馬大元的老婆馬夫人給情郎段正淳講了她小時候一個故事：鄰居一個小姐姐過年穿著一件漂亮衣服，她羨慕得不得了。於是偷了過來，但偷過來之後，她把這件衣服剪爛了，這樣做的時候開心得不得了，遠勝過去擁有這件好衣服。

她對段正淳也想做同樣的事：她給自己心愛的情郎下了迷藥，讓他失去抵抗能力，然後想一口口咬死他。

但還好，段正淳被丐幫前幫主喬峰救了。

但喬峰，作為《天龍八部》中的頭號英雄，就被馬夫人設的連環計給毀了。

為什麼要毀掉這個最具有男子氣的大英雄？

原因僅僅是，在洛陽牡丹節時的丐幫大會上，她是最出色的女子。

所有男人都在向她行注目禮，哪怕是最道德君子的人，都忍不住色迷迷地看她，雖然誰都知道她是副幫主的老婆。

然而，作為最出色的男人，作為丐幫中的王，喬峰竟然都沒正眼看過她一眼。

所以她恨極，發誓要毀掉她，並拿自己美色拉攏了丐幫多個重要人物，最後得逞。

在我看來，嫉恨與絕望還是比較表面的東西，骨子裡是一種自戀的極致：

我想要你的時候，你沒及時滿足我，我嚴重傷害了我神一般的自戀，嚴重羞辱了我，讓我感覺到恨不得去死的羞恥感。

所以我要摧毀掉你，以此來證明，我的力量比你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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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縱火案，如果是處於嫉恨，那這是嫉恨的一種極致表達。

在普通人中，嫉恨也非常常見，如各種損人不利己。

你摧毀了你所喜歡的、但不屬於你自己的事物，這誰都沒有得到實際好處，但嫉恨者在這種做時，他們會有非常爽的心理快感。

例如對共享單車的各種破壞，就是出於嫉恨，他們見不得別人好，見不得世界好。

嫉恨者，特別容易忘恩負義。

因為，這些好東西是他想要的，但又是自己創造不了的。

而別人給自己時，還自己低對方高，這都破壞自己的全能自戀。這份被破壞的自戀，就會變成巨大的恨意，並指向那些給自己好東西的人。

所以，在做慈善，或幫助人時，當發現對方嫉恨心理很重，不要直接饋贈，是很重要的智慧。

如果不是人在饋贈，而是一個體系一個機構甚至整個社會在幫助，那受助者就可以免於自戀受損了，並且這時就算他恨一個體系或一個機構，那也不容易造成殺傷。

講到這兒，我想起廈門的公交車縱火案的製造者陳水總。

他是想有關部門幫他修改他的年齡，好讓他領到一份社會救助。

但有關部門拒絕了他，而後他就製造了縱火案，燒死幾十個無辜者，以此表達了他對整個社會的恨意。

這其實也是忘恩負義，也是對救助者的攻擊。

一些孤兒攻擊甚至殺死養父母，也是因為嫉恨心理的驅使。

現在，歐洲新移民們也不斷在歐洲製造著各種恐怖事件，也是同樣的邏輯：你們這個美好世界，救助了我，讓我感覺到了我的虛弱，我恨你們！

也許歐洲需要懂得，新移民最重要的是這份感覺——我最終可以用我的雙手創造屬於我的好東西。

莫某晶縱火，陳水總縱火，嫉恨者們或許偏愛縱火的方式，這樣像是一個隱喻：他們內在的嫉恨之火，在焚燒摧毀著這個世界。

在此之前，這份嫉恨之火，一直在焚燒著他們自己。

嫉恨的另一種常見表現，是永遠都在批評別人。

例如一些能力比較差、活得也比較差的人，只會表達批評與不滿，他們從不會對任何人的優點進行讚美。

如果他們審視自己，他們甚至會發現，自己這輩子好像都沒有真正讚許過任何一個人任何一件事，也包括自己。

這也常見於父母對孩子。

甚至，他們會用各種各樣的直接間接的方式去破壞，哪怕你是我的至親。

他們的確見不到別人好，因為他們根本不相信自己能好起來，而他們又希望自己比別人強，所以只能去貶低對方。

當真覺得對方不如自己時，嫉恨會弱一些。

由此可以說，多數批評狂們並非道德家，而是嫉恨狂。

嫉恨該如何被限制和療愈？

首先是恐懼。

如果完全不擔心會被懲罰，那麼整個世界都可能會變成ISIS一般的世界。

然而，因為有法律在，而別人也會報復自己，或者至少會遠離自己，所以很多人即便有嚴重嫉恨心理，但也知道克制。

再就是界限。

當有清晰的「我的」「你的」這種界限時，嫉恨者會知道，不能去掠奪並破壞別人。

並且因為有界限在，他們的嫉恨喚起感也會低很多。

至於療愈，我們先談談小嬰兒的嫉恨如何被療愈。

前面我們談到，嫉恨的關鍵是，「我不相信我能擁有好東西」。

成年人的「好東西」五花八門，而小嬰兒最初的好東西很簡單，就是媽媽的乳汁。

當他能確信，自己能基本穩定地得到好乳汁時，嫉恨就沒有了。

這裡面的乳汁即是乳汁本身，也是照料的一個比喻。

什麼是好乳汁呢？

就是嬰兒能得到及時的哺育和照料，而且哺育者是心甘情願的。

如果嚴重缺乏照料，或照料者在照料時對嬰兒表達憎恨與攻擊，那這就是毒乳汁了。

當嬰兒確信好乳汁能流到自己身體里，自己也因此成為一個好嬰兒時，緊張的貪婪就變成了放鬆的享受，嫉恨就變成了感恩。

享受與感恩的心理形成後，小嬰兒就有了這種感覺：我確信可以吸收好東西來滋養我自己，我會因此變得更好。

一個人能否不斷創造好事物，能否不斷讓自己更好，這是一個基礎心理。

再說說成年人。

成年人想要的「好東西」就變得太龐大複雜了，才華、美貌、財富、地位、愛與健康等等。

這不再可能是別人饋贈給自己，而必須是自己努力掙得。

所以療愈成年人的關鍵，是看到自己複雜的嫉恨心理，並能面對在面對別人的好東西時的貪婪與無力，而後能通過努力，不斷形成一種感覺——我可以用我的雙手，創造屬於我的好東西！

但這種基本感覺形成後，一個成年人也就遠離了嫉恨。

或至少，是可以控制自己的嫉恨，而不是被嫉恨火焰時刻焚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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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磯村由紀子－《草原の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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