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女每年送我巨額財產供我開店，3年後知曉內情我崩潰

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陸茫 | 禁止轉載

六月三十日是張之河的生日，是農曆的六月三十。

今年，他打算自己做飯，十點鐘飯會做好。等到那個人一進門，就可以嘗了。

他想著當她吃飽了滿足地用舌頭舔嘴唇時，他就問她他做的菜味道好不好。

如果味道好，她能不能常來？如果她不方便常來，那能不能留下？

那個人總是在六月三十號來，不多一天也不少一天，一年只有這一天。

那個人是三年前的這一天敲了張之河的家門的，張之河開門時看到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站在自己家門口，穿著碎花襯衫，扎兩個麻花辮，笑臉盈盈的。

她手上提著兩個黑色大塑料袋，一見張之河，就興奮地叫，「阿河。」

張之河嚇了一跳，身體往後退了好幾步。因為除了娘，沒有人會這樣叫他，但他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你是誰，找我幹什麼？」

「嗯，那個，你娘叫我過來的。我來城裡探親戚，你娘就叫我順便拿點東西給你。」說著，她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紙條，遞給張之河。

張之河一看，上面寫著他的地址、號碼，還有姓名。那個字跡是他自己的，這是自己寫給娘的字條啊。

「進來吧。」張之河不再懷疑什麼，開了防盜門。

過了好幾分鐘，她依舊站在門口不動，張之河問她，「怎麼不進來？」

她支支吾吾，臉都快紅了，半響才說了一句，「我鞋臟。」張之河把妻子的拖鞋拿過來給她，然後接過她手上的兩個黑色塑料袋，「這都是什麼啊？怪沉的。」

「這是芳芳的鞋吧？」她問，她說起話來，還是一樣小心翼翼。

張之河苦笑，「是啊，她都走了半年了，我還沒時間處理她的東西。」她看了一眼他的臉，又迅速轉移視線，不再接他的話。

她坐在沙發上，腰挺著直直的，看起來不知所措的樣子。

張之河看見了，說，「你不用客氣，自己人，隨便點好。」

她說：「阿河，今天你生日吧。你娘她身體不好，叫我過來，給你炒幾個你最愛吃的菜，算是盡她的一份心意了。」

「你是客人，哪有讓你做菜的道理呢？我來吧。」張之河說。

「我都把菜帶來了。」她得意地說，起身去翻那兩個黑色塑料袋，把東西一一拿起來給他看。

有一條臘肉，一個豬蹄，還有秋葵，有幾種野菜……她連蔥，八角，這些配料都帶來了，張之河看了哭笑不得，「到這裡買就是了，那麼麻煩幹嘛？」

「不一樣，家裡的東西和外面的味道是不一樣的。」她說，然後麻利地把東西拿進廚房，張之河聽到廚房裡水嘩啦嘩啦的聲音。

張之河想要踏進廚房幫她的時候，廚房裡傳出她的聲音，「阿河你別過來，我自己來。」張之河只好返回去，打開電視機。

廚房裡的菜刀剁案板的聲，水流的嘩啦聲和水沸騰的聲音混著新聞聯播主持人的聲音，這個時候張之河想起自己的妻子林芳和女兒嘉嘉。

一年前自己迷戀賭博，一天不去就渾身難受，總覺得少了什麼。林芳總因為這事哭，一天到晚地哭，哭得他心煩意亂，有時候一生氣，他甩手就打林芳，他們也總是沒完沒了地吵架。

後來有一天林芳不哭了，拿著離婚協議書要他簽字，那時候他賭博已經是逢賭必輸了。除了房子，其他東西都當得精光。工作也丟了，沒什麼臉挽留林芳，只好籤了字。

林芳把東西搬走的時候，頭也不回。只有嘉嘉抽泣著不停轉過頭看他，每一次回頭，嘉嘉的眼神就變得很漫長，漫長得他的心從滄海變成了溝壑。想到這裡，張之河不禁嘆了一口氣。

廚房裡的香味飄來，張之河聞出了燉豬腳的味道，味道里混著八角還有各種配料的香，還混著鐵鍋里炒秋葵的味道，這些味道讓張之河想到了母親。

他平日里愛吃，每次回家母親總會親手給他做，豬腳，秋葵，臘肉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自從他初中到外地上學，每次回家都要吵著母親吃這幾道菜。

她做菜很快，豬腳燉好後其他菜也做好了，擺到飯桌上招呼張之河吃，「阿河，快來，這些都是你愛吃的。」

張之河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小姑娘，這個可以叫他叔叔的小姑娘，竟覺得她舉手投足之間，都有母親的身影。

張之河剛擺好碗筷，她就起身幫張之河盛飯了，滿滿的一大碗白米飯，白色的熱氣一直往張之河鼻子里鑽。

張之河夾起一塊臘肉往嘴裡塞，忍不住點頭誇，「家裡的臘肉味道果然比超市的好。」又吃一塊豬腳，「妹子，你神了，簡直和我媽做的味道一模一樣。」

看著張之河吃得狼吞虎咽，她直笑，「慢點吃，還有的。」

張之河實在太饞，自從妻子走後，他已經太久沒有吃到味道那麼好的菜了。

他狼吞虎咽，不停把食物往嘴裡塞，全然忘了對面是初次見面的客人。

「阿河，你打算怎麼辦啊？」過了好一會兒，她問。

「你該叫我河叔。」張之河嘴巴里塞滿滿的飯，回答她。

「我叫你阿河習慣了，你媽還不是這樣叫你，為什麼我不能叫？」

「你這小丫頭，隨便你吧。」

「工作丟了，你打算怎麼辦？」她問。

張之河把飯碗輕輕放在飯桌上，低下頭。過了好一會兒他把頭抬起來，盯著她的眼睛，「你是不是瞧不起你河叔？是不是覺得你河叔不是個男人？」

「不是這樣的，阿河，誰沒有犯錯誤的時候，你媽沒生你的時候，你爸也賭。你爺爺在他去賭錢的路上，攔住他，棍子直往他腿上打，打得他都站不起來了，直跪在那裡不動，還繼續打。直到你爸跪地求饒說再也不賭了才鬆手。」

「我媽好像和我說過，你怎麼知道的？」

「你媽告訴我的啊，可是你爸腿好了還往那地方鑽。後來有一年過年，你爺爺突然腦溢血死了，家裡揭不開鍋。你媽帶著你大哥二哥回了娘家。你爸賭完錢回來看到屋裡空空的，大哭了一場。葬完你爺之後，再也沒有去賭了，後來他一直沒賭過。」

「那麼你相信我不會再沾賭了？。」

「我不知道，你娘說她信你，她說你現在已經在找新的工作了。」

張之河夾菜的筷子忽然停住了，手不知為什麼顫抖起來，「我娘，她現在好嗎？」

「整天叨念著你，月初的時候哭著說好像看不清楚了。你大哥帶她到醫院檢查，是白內障。大半年了，你也不打個電話回去問候一下。要不是你二哥在城裡見到芳芳，誰也想不到你沾了賭。」

「我，我，沒臉打電話回家。」

「哎，你娘啊，整天就盼著你來看她呢。」她嘆了一口氣，張之河看到她嘴巴里的熱氣向上飄著，飄著，然後消失了。

於是彼此都沉默著不說話，悶頭吃完了飯。

要回去的時候，張之河問她，「你是哪家的閨女？怎麼之前都沒有見過？」

她笑，「一代親，二代表，三代四代不認了。我是你媽堂姐那邊的親戚，你當然不熟啊。」

說完，她往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個紅色塑料袋，那個袋子被壓得整整齊齊的。

她一層一層打開，如此鄭重，張之河看到裡面有一沓錢，她把它們全部拿出來，說：「這是你媽讓我給你的，她存了幾年的錢，不多，一萬吧。她叫你留著，剩下再和你大哥二哥他們借，你之前不是想開飯館嗎？開個飯館什麼的都可以。你娘已經和你大哥二哥說了，你娘鬧了他們好久，他們答應借給你了。」

他把錢推回去，「我不能拿，這是我媽養老的錢。」

「拿著。」她說完，就轉身走了，關上了門，留著張之河一個人在門口愣著。

等張之河再次打開門要追她的時候，她已經不見蹤影。

這個下午張之河打電話給他大哥，問他母親的情況。大哥叫他不要擔心，已經動過手術了，現在還在吃藥，會好起來的。

聽到大哥這樣說，他的心跳慢慢緩慢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他問，「大哥，你可以給我借點錢嗎？」

「你要保證你拿去干正事。」大哥的口氣變得很嚴肅。

「林芳走的時候我已經想通了。」張之河說。

「你打算幹什麼？」

「開店吧，具體的再和你商量吧。」張之河心裡開始沒底了。

「那行，之河，過年回家看看娘吧。」大哥說，他聽見大哥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娘的眼睛越來越不好了。」

那天之後，張之河沒有再去賭場了，他認認真真地把計劃寫下來，籌備開店的事情，生活開始變得忙碌起來。

那個女孩第二次來的時候也是六月三十日。張之河從早餐店回來的時候，打開門，就聞到了一陣香味。

心裡納悶，她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阿河，你回來了。」

張之河嚇了一跳，「你怎麼有我家鑰匙的？」

「這是你過年回家的時候給你媽保證的時候，你給你媽的鑰匙啊。她說她腿腳不方便，叫我代她來。」

她笑呵呵的，還穿著上一年來的時候穿的那一身，「你忙一天，餓了吧，飯菜都給你做好了。」

張之河走到飯桌前，還是和去年一樣的菜，張之河輕輕地笑，說，「你是不是只會做這幾樣菜啊？」她撇了撇嘴，「你不是最愛吃嘛？」

「好了好了，謝謝你啊，妹子。」

張之河轉身去碗櫃拿碗塊，她站起來想要去幫忙，張之河說，「別動，坐下，我幫你盛飯。」

他剛說完，她就沖他笑了，她說，「你看起來比去年瘦了。」

「哪有不瘦的道理？」張之河把飯碗放在她面前，「每天早上四點鐘就起床了，忙到十點十一點。」

他坐下來，問她，「你還在上學嗎？」

「不上了，都二十七八了，在家幫爸媽幹活，做小本生意。」她說，吃了一口飯，又說，「你娘說她今年找人幫你算命了，去年你是在谷底，今年只要心不亂，就可以慢慢爬上來了。但是五年內你都不能爬到原來的位置，熬過這五年，就好了。」

張之河笑，「你也那麼迷信啊？」

「你娘叫我轉告你的，我哪敢少一句話啊？」她又說，「今年是本命年，要注意了。」

說著她起身，去客廳里掏她的布袋。

張之河看到一個正方形的紅布包著的小東西，那個東西被紅繩包得穩穩的，讓張之河想起了要離開家去上大學的時候母親給他的符。

母親千叮萬囑，叫他一定要小心保管，放在床頭的席子下，他問，「這是什麼符？」

「是你娘給你求的符，保平安的，放在家裡不要弄丟了就好。」她想想，又說，「你現在放枕頭底下吧。」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幾乎是帶著命令的口吻的。張之河不知為什麼，真的就站起來，走進房間，把它放在枕頭下了，就像小時候母親命令他做事時一樣。

回到飯桌上的時候，張之河看到她沖自己滿意地笑了。

張之河說，「奇怪了，我怎麼覺得你有點像我娘？」她不說話，只顧著喝湯。把碗里的湯喝完了，她才說，「你叫我一聲娘試試？」

他哈哈大笑，「你才二十幾歲，我都三十六了，我叫你娘？」她聽了，哈哈大笑。

手機響了，張之河接完電話，抱歉地對她說，「我得去市場那邊一趟，賣麵粉的王老闆找我有事。」她粲然一笑，「去吧，我慢慢吃。」

張之河從市場回來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了，只留下了一個袋子。裡面是一個紅雞蛋和瓜子，還有糖果餅乾。

有張字條，字跡歪歪扭扭的，「記得吃完。」

張之河環顧了一下四周，屋子裡空蕩蕩的，她早已沒了身影。但是地板還沒幹，水在反著光，洗衣粉的味道從地板里飄出來。

他蹲下，摸了一下地板，冰涼涼的，還沾著一點水。傢具和窗子看起來也是擦過的，因為灰塵的味道已經被水洗凈了。張之河想，明年這個時候，他一定一整天呆在家，他要好好感謝這兩年的這兩天給他溫暖的姑娘。

過年的時候張之河回家，問起母親這個姑娘，她看到母親形容枯槁的臉上似乎泛起了一絲紅潤，母親說，「她啊，是我堂姐的兒子的女兒，性子像我。」

「那我為什麼沒有見過她呢？」

「你初中就在外邊上學，一年到頭也沒回來幾次，好多親戚你都不認得的。」母親說，然後又笑了。

後來張之河再問，母親卻說，「阿河啊，媽不能再給你過幾年生日了。」

張之河握住母親的手，母親的手很硬，手上的老繭在硌著張之河，硌在他心裡，他說，「娘，我都那麼大了，不過生日了。回頭您七十大壽的時候，我給您辦得熱熱鬧鬧的。」

「怕是等不到了。」母親說，她不看張之河，雙目閉著。

她第三次來的時候，張之河在家，聽到敲門聲張之河馬上打開了門，「等你呢。」

她換了一套衣服，是一件連衣裙，母親年輕的時候流行的款式。

張之河和她開玩笑，「現在都流行復古呢，你這身，和我媽年輕的時候愛穿的那些衣服真像。」

姑娘笑，「好看吧？」張之河不住地點頭。

像前兩年一樣，她把做菜需要的原材料都帶來了。還是那幾道菜：黃豆燉豬蹄、炒秋葵、西紅柿炒臘肉、還有一個紫菜蛋花湯和一個炒生鮮。

張之河把一塊豬蹄夾到她碗里，說，「明天你過來，我給你炒我拿手的。」她給張之河夾了一塊臘肉，咬完碗里的豬蹄，她說，「你有沒有想把嘉嘉媽追回來？」

張之河苦笑，「你別操心了，她已經嫁人了。」

「嫁人了？」

「我早餐店辦起了的時候，去找過她，她順手給了我一張請帖呢。」

她又沉默了，看著張之河一直低著頭不說話，她說：「你有沒有考慮找個新的？家裡沒有女人是不行的，你瞧這屋子多亂。」

「我找誰呢？」張之河說，往嘴巴里塞了一口飯，定定地看著她。

「如果你有這個心，我回頭找人幫你介紹。」她說，語氣里有些激動。張之河盯著他的臉，她的臉慢慢漲紅了，好像臉上有火焰在燃燒。

她幫張之河打掃衛生，張之河不讓。但是張之河攔不住她，只好幫著她一起打掃。她弄完了就要走，走的時候張之河忽然拉住她的手，「明天你會來嗎？」她驚慌失措地甩開張之河，「不會來。」

「也許以後都不能來了。」

第二天，她果然沒有來。但張之河想，第二年，她一定會來吧。

今年的六月三十號，張之河沒有去早餐店，也沒有去城西的分店。他一大早就買好了菜，他想她一定會來的。

當她走進門的時候，她會聞到燉烏雞的香，這是他特地去酒店找廚師學的。為了這一天，這一道菜他已經練習了很多次了。

他用力把雞肉切成一小長塊，可當他將刀切下去的時候，手卻劇烈地抖動起來。心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砍到了自己的大拇指。

然後，手機的鈴聲響起了。他胡亂包紮了一下傷口，去接電話，是大哥的聲音，「之河，快回家，娘，娘娘……」

「娘怎麼了你說啊？」

「恐怕是不行了。」他愣在那裡，很久很久，才反應過來。急急地去車站買了票，上車以後，他獃獃地坐著。旁邊抱孩子的女人把一張紙遞給他，他才發現自己滿臉都是淚。

葬禮很簡單，收拾母親遺物的時候他看到了幾張照片。黑白照，是生日里去他家的那個姑娘，穿的是前兩次來的時候穿的那件花襯衫，他問大哥，「這是誰啊？」

「這是娘年輕的時候啊。」大哥說。

他一聽，整個人往後傾了一下。大哥抱住他，問他怎麼了，他把事情告訴了大哥。

大哥抓起他的領子，「你說什麼胡話呢？娘三十歲才有你的，你怎麼可能見過娘照片里的樣子？」

張之河沒有說話，回憶好像一個遙遠的夢，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樣子。他忽然也不敢確定，他遇到的女孩，是不是照片里的樣子。

作完法事，做法事的孫麻子把張之河拉到一邊，塞給他一個東西，說，「之河，上次你媽來找我，問我能不能做法事讓她健健康康地去見你，我有什麼辦法呢？但是她不幹，總是來求我。」

「我知道她一定會夢見你的，因為她總是叨念你。我就想起一本雜書上好像說過，那些年老的女人不討丈夫歡喜了，就把自己的血滴門檻上，把耳環或者戒指和要見的人的生辰八字給一個法師，叫他做法。

「然後在床上放自己年輕時候的畫像，每天念經，每個月燒香，就可以以年輕的模樣見到想見的人了……我沒辦法，就騙她。」

「現在你娘走了，東西還給你吧。」張麻子說完，嘆了一口氣，「人老了，總得信點東西才能活得好啊。」

「叔，你沒騙她是我真的見到她了。」張之河說。

那一刻以後，張之河忽然領悟到了。六月三十，是一個紀念，紀念著他的生，他的長，娘的苦，娘的憂。（原題:《六月三十日》，作者：陸茫。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眾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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